第62章 第62章
另一边，德妃宫中，德妃问霍瑁：“你是说老四极力撺掇打仗？”
霍瑁点头：“是，这两日朝会上齐家一派极力怂恿和亲，老四和皇妹则极力撺掇打仗，皇妹不愿和亲有此举还说的过去，老四……”
德妃沉思片刻，冷笑一声道：“过去倒是小瞧了他，早在他被准上朝听政时我们便该想到了，要是真谦和懒散、不争不抢，一个无人帮衬也不得盛宠的皇子怎能和老三同时入朝？真能凭运气？怕不是处心积虑。他倒是聪明，借着平仪公主的线去讨好皇上。”
霍瑁迟疑道：“可他们如此……不怕战败无法收场吗？特别是老四，这仗一打他能得什么好？”
德妃道：“他们自然是不会想着败，若是胜了，老四自是在皇上面前露了大脸，武将那边也会对他有个好感……”
她说到这里一顿，后接着道：“莫非他是想图谋兵权？呵，倒是个野心大的，那也得能胜才行。”
霍瑁问道：“那我们……”
德妃道：“继续静观其变，让他们两边接着闹，先看看你父皇的意思，若你父皇想出兵，我们便给他个台阶，将来这仗打胜了咱能落分好，败了也不是咱主张，牵连不到咱身上。
至于老四，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以为有兵权就能怎么着了？瞅着吧，即便这仗赢了兵权也会被收回，满朝文臣可不会允许兵权在武将手里，老四在朝中一点根基没有先想着兵权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即便兵权落在了霍谦手里，朝中没人支持又有兵权在手就是出头鸟、活靶子，处处被打压，他不交兵权就只有举兵造反一条路，但如今天下还算安定，造反也不会一呼百应，粮草一断他就是搁浅的鱼，之后再聚集兵力很快便能将其压下，成不了气候。
“母妃说的是，那我们继续等着事态发展。”
……
道人已死，观星楼自是不必再建，这大笔的银钱在霍淼心里已经被作为军饷了，在她不遗余力的在霍瑾面前连耍赖带讲道理之后，终于让霍瑾有了松动，之后她提出以‘刹那要平仪公主和亲需三年不向大黎索要任何财物’为条件去和刹那谈判。
就算明知道这个条件就是个引子，谈崩的可能性极大，之后两边一闹起来很容易便成开战的结局满朝文臣也只能不反对。
毕竟霍淼这条件于本国有利，他们没理由反对，就是他们再怕打仗再想将霍淼送出也不能和霍瑾说‘不行！我们就得白送公主去，什么条件都不能向刹那提’吧？这样不是卖主求荣了，而是卖国。
主意是定了，这派谁去商议又是个问题，霍淼自己是指定不行的，不说朝臣怕她徇私从中作梗，就说刹那那边的习俗如此轻视女子，她去了这协商便没法正常进行，朝臣指定怕她一气之下一剑宰了那什么王子。
派朝臣去霍淼不赞同，霍淼也怕他们徇私从中作梗，或是被吓的没骨气的卖国。
两边又是一番扯皮，最终这商议的事落在了霍谦和霍瑁两人头上，霍谦为主，霍瑁为辅。
一来对方是王子，我朝派皇子出面也合适；二来就算朝臣不放心霍谦也不能明着说什么，毕竟他是皇子不是？能当着人家老子的面无故抹黑人家儿子？
当然这两人年纪不大，特别是霍谦，他又是听政不久，还是得有朝臣跟着提点看顾。
和刹那的商议过程霍淼没掺和，她也想趁机看看霍谦的能力，之前他那些不过是些阴谋算计，算不得什么，她总得看看他的办事能力，毕竟后面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霍淼耐心的等着，不出意料听到谈崩的消息。一个女人换三年的粮食财物，想也知道但凡对方不是贪色昏庸之辈便不可能答应。
刹那二王子的态度傲慢且坚决，他就是白要人，一点代价不会付！有本事就别给。
据说霍谦当时便不顾劝阻让禁军将使馆包围了起来，扬言这是大黎京城，刹那二王子的命在他们大黎手中，再敢傲慢放肆便不让他活着离开大黎，回去他便修书一封送去刹那看看对方的王上是个什么意思，刹那是不是有意挑衅，断了两国邦交。
别看刹那态度傲慢，实际他们也不敢轻易打这仗，刹那大部分地区天寒不适合作物生长、人少，换句话说就是粮食少兵少。
即便刹那的兵士再骁勇，人数差距在那摆着，只要大黎不内讧，谁胜谁负犹未可知，粮食少便意味着没余粮供应军队，特别是此时近冬日，若是大黎不供给他们粮食、御寒衣物等等，他们冬日难过，更别说打仗了。
这也是他们过去屡犯大黎的原因之一，不抢粮食他们冬日难以为继。
也可以说，大黎怕兵败，实际刹那更怕，大黎败了顶多是多给些财物出去，若是赶上年景好，对于地大物博的大黎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但刹那一旦兵败，本国百姓本就难过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一个冬日下来不知会死多少人。
所以现在霍谦态度一强硬，刹那反倒知道收敛了，虽然那二王子面上不显，但底下人的态度显而易见，说白了他们就是欺软怕硬。
如此围困了几日，刹那使臣连番劝说那二王子，最后他们竟改口不再要霍淼前往和亲，这大大出乎霍淼和霍谦的意料，看那二王子之前的态度，他们还当他刹那多硬气呢，结果就这？
不过这一行为也给了大黎朝堂一个信号——刹那也不像看上去那般强势。
霍淼趁机提出削减送给刹那的钱粮数量，在已经答应给出数量上一下削减了六成，让霍谦再去谈。
霍淼盘算着，如果刹那肯应，那四成的粮食给他们便给了，这个数量对大黎来说还是可以承受的，现在发兵对大黎来说也是在赌，等朝堂整治清了再打胜算更大不说，打起来掣肘少也轻松。
而一下为大黎省下六成的钱粮足以让人正视她的能力，想来她再提出见解或是举荐人才她父皇会听听，不会再只当她是小孩子胡闹而敷衍了事。
这样效果虽不如打了胜仗好，但代价小且不必铤而走险，慢慢来安稳，明年会试时她再寻机会便是。
霍淼如此想，但刹那不干了，说好了给的数临时变卦，直接削了过半，这谁能接受？
公主不嫁就算了，但钱粮绝对不能少，刹那这次分毫不退，两方争执不下，谈到最后双方都有了不行就干的架势。
这时朝堂上求和派又开始主张给钱粮息事宁人，甚至说出‘公主已不必和亲，最初目的已达到，见好便收吧’这等苟且之言，更有甚者说‘我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既然先前已经答应了数量，如今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会落人话柄’，气的霍淼想拔剑杀人。
大黎的朝堂就是因为这种丧气的小人多了才会被人欺到头上！半点为国为民的本事没有，掣肘的本事倒是一等一，这等还留着他们干嘛？
霍瑾到底是坐在帝王的位子上，也还是有那么几分心气的，见到之前强硬的成效，霍瑾也看出了刹那怕也是色厉内荏，此时他已然有些偏向霍淼，其他不说，至少她的提议获益了，而求和派只会送，高低一目了然。
但也只是偏向而已，在各方压力下，霍瑾还是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这时候有人报说刹那二王子喝多了酒，烛火点燃了倾倒的酒水以致使馆失火，好在二王子本人一惊清醒的快，倒是跑了出来，火救的及时也没酿成大祸，只是在搬出二王子的物品整理时从中发现一幅画。
那画上是一红衣女子，立于盛开的花丛间不仅丝毫不逊色，通身的贵气脱俗反倒将争奇斗艳的百花比了下去，成了她的陪衬。
各色蝴蝶在女子周身飞舞，一只紫蝶落于女子抬起的手间，衬得女子越发高贵动人。
不用说，画上之人正是霍淼。
本来一幅画没什么，但这画的手法一看便是出自大黎，如果这还能说是刹那人在大黎学的，那画中霍淼手上的紫蝶所用的颜料‘琛紫’可是大黎独有，且只供给皇室，刹那是哪弄来的？
霍瑾一见这画便恼怒不已，‘琛紫’这染料他只赏过那么两人，一人游历山水不问世事行踪不定但近来指定不在京城附近，另一人……
他原以为和亲只是一场意外，现在看来完全是人处心积虑，就是霍淼那天不出门怕是早晚也能遇到，怪不得朝堂上一片求和声，他们恨不得将霍淼送去和亲可不得求和吗？
霍淼有提出质疑，这画太过蹊跷，这么明显的用上‘琛紫’以及以大黎的丹青手法作画太过明显，倒更像是栽赃嫁祸，霍谦则以若是没有意外发生，这画也不会现于人前，送画之人只图人物华美，没料到这等意外也未可知。
霍淼就是意思意思提一下，并没有真拆穿的想法，毕竟就此事上来说，她和霍谦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也不多做争辩，更是绝口不提她曾给了霍谦一幅画，这种水溶性的颜料即便画在了纸上也能在水中溶一部分出来，拼凑够一只蝴蝶不成问题。
霍瑾倒是没往霍淼身上怀疑，一来是霍瑾觉得这么做对她没好处，二来女子和男主在绘画上所呈现的重点不同，其中以人像图尤甚，霍瑾在丹青上颇有造诣，他能看出那画大概率是出自男子之手。
这事往好处想是针对霍淼，往大处想谁知朝中是不是有人和刹那勾结？霍瑾一气之下在朝堂上发了顿火，直接下旨彻查，也彻底站在了霍淼等人这边，就剩下的四成钱粮，刹那爱要不要，能接受便带着东西走人，不能接受就一点别想要，大不了战场上见，左右现在有建观星楼的大把银钱可挪用！
见霍瑾这态度，一直作壁上观的阮家一派纷纷站出来响应，说的那叫一个豪情壮志，霍瑾见有人认同，压力小了大半，态度更是坚决。
抱着这等不行就打的底气谈判，负责商议的霍谦那叫一个硬气，油盐不进，一句话：要么滚要么打，自己选。
如此态度刹那这边彻底犯了难，他们来时也是商议过的，这钱粮索要多少皆有底线，剩下的四成实在太少，他们回去没法交差，特别是二王子上下也还有兄弟盯着呢，就这样回去以后怕是受尽嘲讽，可开战更不是他能做主的。
他连忙修书一封回国，将大致情况说了说，着重说了大黎朝堂人心不齐，有人激进有人怕事，只字不提他自己先傲慢无理要人家嫡长公主和亲才惹出的一系列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