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霍瑾显然不会教育孩子,这个时候还以这种对比树榜样的教育方式来对霍焱说教无异于是火上浇油,让霍焱更加敌视霍淼,也更加不服气。
不忿到极点,霍焱反倒头脑清晰了些,他后知后觉的想到,定是之前在御书房时霍淼又说了他什么坏话,或是霍淼给他下了什么套,才让他父皇一来便对他有如此大的成见。
他这个大皇姐最会颠倒黑白、背地里阴人,只要被她揪住话头便能被她挑错到死,如今她已然占了上风,再在这‘礼法’上纠缠只会被她咬死不放。
霍焱跪在地上,忍着疼抬手指向地上的常贵,脸上怒火未消:“就算儿臣有错,但大皇姐就没错吗?在宫中行凶,大皇姐好大的威风,手下人好大的胆子!跟了儿臣近十年的人被杀,儿臣要讨个公道,杀人偿命乃应当应分。”
霍焱说着看向乔长生,今日他认栽,但怎么也要拉个垫背的!他那嚣张拨扈的大皇姐不是护着这人吗,他偏要他死!
一个太监被杀要公主偿命那自是不可能,但要这动手行凶的奴才来偿命可不过分。
霍淼瞥了脑袋瓜突然好使了的霍焱一眼,不慌不忙的跪到地上:“父皇容禀,儿臣以为长生作为亲卫严格遵守主人指令行事并无过错,杀这奴才是儿臣的命令,责在儿臣。
但儿臣觉得,媚主欺人的奴才只会带坏主人,留不得,三皇弟如今行事已然这般,若是再留下这等心术不正之辈在三皇弟身边教唆,于三皇弟绝无助益。
此等事宜分属后宫管辖,本应禀报母后之后再下令处决,但如今母后仙逝,贵妃娘娘代掌凤印,儿臣担心贵妃娘娘念及多年情分对这奴才网开一面,故儿臣擅自做主除了这祸端。
儿臣虽无管理后宫妃嫔之权,但作为长姐及嫡长公主,儿臣有责任看顾一众弟妹,教责弟妹知事明理,劝其向上,也有权代母后管束弟妹身边贴身之人。”
霍淼这番话看似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实际怎么说呢?就只能说她这纯属给自己长权力。
大黎的公主并无实权,也无明确的职责,基本是幼时在宫中娇养,荣华富贵半生,后半生做个联姻、为父君或兄弟拉拢朝臣稳固朝堂的牺牲品,按部就班的做一只被人圈养的金丝雀,华贵、光鲜、衣食无忧却只能依附他人。
但作为皇帝的女儿,这明面上的身份自是一等一的,特别是霍淼这等嫡出的公主,在这宫中除了皇上皇后太子,单论身份没有人在她之上。
如今太子未立、又没有嫡出皇子的时候,整个皇宫霍淼仅排在霍瑾之下。
至于齐贵妃,霍淼和她算平级,平日里行礼也不过是半礼,还是因对方沾个长辈的名头,但要真论起来,贵妃说白了也不过是妾,给足她面子了也才算个平妻。
大黎重文,万事讲究个礼法,嫡庶之分严重,所以妾和霍淼这嫡长女在身份上没的比。
那日霍淼当众给齐贵妃没脸,不客气的让她称呼‘公主殿下’霍瑾也不曾说什么正是因此,皇上皇后可以叫她的名和封号,但一个妾只能老老实实称她一声‘公主殿下’,叫她的小名还能勉强算是亲近,可如果霍淼不愿意给齐贵妃这脸,她就必须改口,要是齐贵妃敢只称霍淼的封号,那就是以下犯上或是野心勃勃觊觎后位;而如果霍淼直呼齐贵妃的名字,那只能算不敬长辈、不知规矩,却无法指责她尊卑不分。
因此霍淼虽没实权,但她身份地位在这摆着,很多事就是做了也不能算逾矩,换言之就是,她即便不能做但没明文规定,就是想量刑也没有标准,这便有空子可钻。
更何况是如今这中宫无主之时,一个贵妃的命令霍淼有权不听,做事也不必向她报备,这等斩杀个奴才的小事,只要霍淼咬死了是为霍焱好,那这就不算她逾矩。
总之后宫这点事,关键看一张嘴,说得好了没理也能变成有理,说的不好了就是别人的垫脚石,霍淼在这宫中长大,自小见的最多的便是这个,对其中的道道门清。
霍焱闻言冷笑一声:“媚主之辈?大皇姐为了给自己的下人开脱真是什么话都能张嘴就来。也是,常贵已死,死无对证,大皇姐泼什么脏水给他他也无从辩驳。再者大皇姐口口声声指责别人的奴才却没空管教自己这没规没矩的奴才,真是好本事。”
霍淼看向他,从容道:“正巧本殿还没问问三皇弟,我这小护卫是怎么得罪你了?”
霍淼很重视身边人的品性,特别是贴身侍候之人,这可是关系到身家性命,如那等自私重利之人若是放在身边,哪天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
很多时候霍淼虽然不提,但她其实事事看在眼里,她知乔长生是个单纯善良的少年。
一个人身份地位急剧变动之时最容易心态失衡,暴露本性,比如她幼时赶走的宫女中,不乏因突然的擢拔而得意忘形,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巧舌如簧,但对低一等的宫女太监呼来喝去之辈。
一个人在得意时对下的态度最能反应这个人的人品,霍淼将乔长生调到身边后特意观察过他,对于身份的突然改变,乔长生对人和从前却并无两样,即便公主府中的仆从对他多了客气,他也不曾对谁随意指使呼和,心态自始如一。
可能是从小生活的环境简单,乔长生对人客气不同于她这种带着目的的算计,他完全是出于与人为善的本性,不会说讨好人的话,不带任何钻营,是个内心极为干净的人。
一个对下谦和的人,对上能无故惹是生非?最多了也不过是乔长生不懂宫中的礼节,一时行错了礼或是说错了话,但依着乔长生的性子有人指给他他定会改正,如果不是别人故意找茬是断不会到被人责罚的地步的。
霍淼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有自信,因此即便之前什么都没问,前因后果一概不知她也敢和霍焱对峙。
霍焱道:“回皇子话时不行跪礼,好生高傲无礼之徒,皇姐便是这么管教下人的?”
霍淼看向乔长生,乔长生低头行了一礼道:“属下后改正行了跪礼。”
霍焱:“单膝叫跪礼?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霍淼道:“本殿如此教的,你有不服可以回去翻翻书籍,看看长生作为亲卫单膝叫不叫跪礼,他平日如此行礼可有错处。
本殿当是什么大事让三皇弟如此大动干戈,竟是这等找茬的小事,三皇弟下次行事前最好弄清宫规,免得招人笑话。
行了,说回三皇弟你的事,本殿说这奴才媚主自是有本殿的理由,三皇弟既然识人不能那我便与你说道说道。
若我没记错,这名叫常贵的奴才是三皇弟的贴身太监,按照宫规,皇子的贴身太监不止侍候主子那么简单,更是要劝导主子向上,不管对错、一味的揣测主子的想法只为获宠的奴才便是媚主,此标准可有错?”
霍焱不语,霍瑾点头道:“不错,这是太|祖皇后定下的规矩,用以约束宫中侍候之人,以免心术不正之辈带坏年幼皇子。”
霍淼看向霍瑾接着道:“儿臣来时这奴才正以刑棍处罚长生,在宫中行私刑本就有违宫规,三皇弟又未告知儿臣这主人属下所犯何错便自行处罚,便是母后生前,宫人有犯错者母后也要先知会其主来后审问再当众责罚,三皇弟是何来的权力私自惩处儿臣的下属?
如此逾矩之举做奴才的本应劝阻,这奴才不止不劝,反而高举棍棒行刑,如此还不是媚主之辈?再者这奴才行刑专往长生双腿上砸,父皇知长生是儿臣的护卫,依仗的便是这身功夫,若被废了双腿他此后如何安身立命?这奴才媚主不说,心思还如此歹毒,此种人岂能留在皇子身边?”
“大皇姐如此说常贵媚主,那大皇姐的这奴才在宫中杀人,对皇姐之行不加劝阻也当是媚主之人,皇姐当一并处决了他,否则便是徇私。”
霍淼朝霍焱和善的笑笑,轻轻摇了摇头:“三皇弟此言差矣,我刚说了,长生是护卫,不是奴才,且我有意提拔他做我的亲卫,只是他现能力尚且有所欠缺加之年纪不够才没去衙门登记造册,但这只是迟早的事,我如今待他已然是按亲卫的标准,父皇已应允此事。”
霍淼口中的‘亲卫’严格来说和贴身护卫还是有区别的,贴身护卫只是个叫法,而亲卫则是在衙门有登记的,若无特殊功劳,那男子十八岁以后方能登记造册成为正式亲卫。
亲卫虽无明确品级但已经可以算编制内的人员,要不怎么会有人数限制?亲卫和侍卫的最大区别是一个吃官饭,一个是个人私有,若是亲卫跟随的主人位高权重,那其实也不比一般的侍卫地位低,所以之前霍淼教乔长生硬气点,别让人看低了去。
“三皇弟在宫中尚无亲卫可能不了解,这亲卫是我等身具爵位之人成年后方能提拔的,同侍卫一般,负责的只是主人的安全,并无引导主人向上的要求。
这行事标准呢是按兵士的规矩,遵令行事是基本,令出不行才是大忌,所以三皇弟将长生和常贵混为一谈实无道理。”
霍淼隐晦的指了下霍焱尚无爵位,还在宫中居住连个自己人都没有,就是个弟弟的事实,气的霍焱想咬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