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霍淼不紧不慢的将臂绳给乔长生绑好，左右瞧了瞧，又对掌柜道：“靴子、发带有现成的吗？”
“有有有，您稍等。”店小二很快拿了东西回来，这次乔长生飞快的伸出手，几乎是抢过他手里的发带，还不忘偷偷摸摸看霍淼一眼。
霍淼见此眨眨眼，这是做什么？她有那么可怕吗？她不过是在礼贤下士，怎么乔长生这一举动倒像是她想逼良为娼一样防着她？怎么着？她这双金贵的手为他整理衣着还不乐意了？
店小二也有些懵，这么急做什么？不过他也没多想，转而将新靴子放在桌上，道：“您来试试吧。”
乔长生见霍淼没说什么松了口气，自己麻利的将头发散开换上发带，又背过身去换上靴子，这才转过身来。
霍淼上下看了一眼，点头：“就这样吧。”她又指了一身衣服，从头上取下一只金簪放在桌上，“加上这身衣服，外加相配的靴子发带，劳烦一并送到公主府，到时银钱一并付给你，这只簪子做抵押。”
霍淼临时起意出来，身上根本就没带钱，但她淡定的挑选物品，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掌柜拿起金簪颠了颠分量，确定是真货后连忙应承下来：“好嘞，今日晚些时候定给您送到，您慢走。”这支发簪可比几件衣服值钱多了，所以他也不怕到时候没人来付钱。
从成衣铺出来，霍淼也没上马车，而是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转而进了一家首饰铺。来都来了，不多看看再买点东西岂不是等于白跑这一趟？
霍淼平日里更喜欢佩戴宫外买的饰物，因为宫中之物不能流出宫外，出门在外有个万一不好典当出去，不说不合规矩，要是特殊时候更是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再有靠典当过活，传出去她面上也不好看……
而宫外的饰物就没这麻烦了，就比如刚刚她做抵押的金簪，成色好，做工好，值钱，但不是独一无二，丢了也不会惹什么麻烦，万一哪天在外出了意外身上没钱时还能随时当了换钱换物，也不用担心因此被人追踪到。
霍淼随手拿起一个玉镯试戴在手上，习惯性的转头想问问雨遥或者烟柳好不好看，转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没带她们出来，她一顿，后将手伸到了乔长生面前问道：“好看吗？”
乔长生看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低头道：“好看。”
霍淼：“实话。”
他说的是实话啊，乔长生头也不抬：“是真的好看……属下说的是实话。”
霍淼不太满意他的回答，遂换了一个：“这个呢？”
“好看。”
“这个？”
“好看。”
霍淼耐心用尽，目光沉了下去“本殿不喜欢属下奉承欺骗，问了你就直接说实话。”
他是说了实话，怎么就成欺骗了？乔长生茫然的看看霍淼，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那……不好看？”
霍淼：“……”
“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你问本殿作甚？”
乔长生小声辩解：“可属下说实话您不信，还说属下欺骗……”他改口了殿下也不满意，还要他怎么说……
霍淼“……”
观他神情不似作伪，霍淼恍然懂了，乔长生不是故意奉承她，他只是单纯的审美简单。
雨遥、烟柳或者穆诗晴在时，她们会品评几句，再挑出她们合眼的来给她试戴，所以如今换了一个只会答‘好看’或‘不好看’的，就会让人觉得他不真诚。
“算了，是本殿的错，就不该问你。”下次出门还是带上雨遥或者烟柳吧，霍淼心想，不能因为车上坐了车夫和乔长生就觉得人多不再带其他人了。用得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从小教出来的人有多么省心，都不用她说话，一个眼神就能将事给她办了。
乔长生：“……”
霍淼瞥了他一眼，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随口问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本殿难伺候？”
“属下没有！”乔长生立马反驳，之后又犹豫着说道，“……属下只是在想到底该怎么说才对……”
“哦，那和本殿问的差不多。”
乔长生：“……”这哪差不多了？
他正想着就听霍淼道：“你是不是在想‘这哪差不多了？’”
乔长生惊讶的看了霍淼一眼，殿下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霍淼低头继续挑选饰物，口中说道：“将脸上的表情收收，你想什么都快写在脸上了，谁能看不出来？”
有吗？他没做什么表情吧？
乔长生见柜台上有面铜镜，他只要稍稍移动一点位置就能照见他的脸，他不由的看过去，却并没在自己脸上看出什么。
这时就听霍淼又道：“别看了，那种可看出心思的表情只在一瞬，过后你将镜子看穿也看不出什么。”
乔长生欲盖弥彰般离开铜镜的范围，忍不住问道：“殿下明明没有转头，怎知属下……”
霍淼：“本殿余光看到你动了。”乔长生的那点心思太好猜了，她根本不需要回头看，只看到一点动作就能知道他在干什么。
“……”乔长生无话可说，这时就听霍淼又道，“下次与人说话时分出一半的精力留意自己面部的微小牵动，学着那一瞬间让面部不动，熟练之后便可不必特意关注也能习惯性的遮掩情绪，别人也就看不出你真正在想什么了。”
“是。”乔长生知道霍淼这是有意教他，遂牢牢记在心里。
“至于刚刚怎么说才对……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回去问问雨遥或者烟柳，让她们教你，她们比较擅长，不过这种挑选女子饰物的事，对你来说大概比较难学。”
霍淼说完，也不等乔长生回话，径直看着手中挑选出的玉镯道：“行了，就它吧，掌柜。”这玉镯成色还不错，出手时也比较容易。
这会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在，之前霍淼示意店小二去照看别人，不必管她。也是因为这边没人，而店里还有其他人声遮掩霍淼才会在外面就和乔长生说那几句话。
霍淼将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掌柜已经三步走到她面前，霍淼道：“将这个送到公主府。”
这家店她不是第一次来，掌柜认识她，所以押金都可以省了。
掌柜手脚麻利的将玉镯用盒子收起：“殿下放心，小人晚些时候定给您送到。”
霍淼点点头，她刚想转身离开，这时旁边一道温和带笑的声音突然响起：“殿下，许久不见。”
霍淼闻声转头，脸上顷刻间挂上客套的笑意：“徐公子，许久不见。”
徐文彦，工部尚书的次子，霍瑁的伴读，他们幼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也算是老相识了，但他们两人的关系也仅勉强限于‘同窗’而已。
柜台前的掌柜一见徐文彦，立即道：“徐公子是来拿定做的东西的吧？已经做好了，您稍等，小人这就让人去拿。”
徐文彦温和的点点头：“好。”
霍淼本打算说一声便先离开，徐文彦却先一步开了口：“殿下来买饰物？”
这就是句废话，来首饰店不买饰物还能来干嘛？霍淼知他这只是随口先说句话，估计是有意让她先等等，霍淼此时无事，也就不介意留下来看看他想做什么。
霍淼收回原本打算告辞的话，改口道：“是，随便看看。”
徐文彦闲聊一般道：“在下刚来时见掌柜收起了一只白玉镯，可是殿下看中的？”
“是，瞧着成色不错。”霍淼说完又开玩笑般道，“徐公子不会是也看中了想赠佳人吧？若真是如此，你我相识多年，本殿倒是可以相让，正巧本殿也还没付银钱。”
徐文彦笑着摇头：“殿下莫要取笑在下，在下哪有什么佳人，即便有也只是落花有意。”
霍淼微不可查的一顿，继而笑道：“那徐公子的意思是？”
徐文彦一派温文尔雅：“在下只是想起这家店有一镇店之宝——成色上佳的血玉镯，殿下双手纤白如玉，戴着定是相得益彰。”
霍淼垂下眼，遮住眼中的光，原本放在柜台上的手臂看似不经意的垂下去，将两只手拢在了广袖之中。
霍淼天生有张漂亮的脸，从小时候的可爱到长大的精致明艳，她一直以来在同龄人中皆是最惹眼的那个。
再加上她天生聪慧，琴棋书画样样当属佼佼者，以致霍淼从小自视甚高，她觉得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配得上她，再加上嫁人于她来说是阻碍，所以只要有男子对她表现出一点男女之情的意思，她便会觉得这人想断她前程，不安好心，或是在觊觎她的美貌，想要亵渎她。
因此此时徐文彦说她手好看，霍淼深以为然的同时，便觉得再让他看到自己就吃亏了，毕竟她这么好看，怎么能让人占去便宜不是？
霍淼的不悦只是一瞬，快到无人察觉，她转而笑道：“既是人家的镇店之宝，还是不要强求了，在这京中开店也不容易。”
其实霍淼不买的最主要原因还是那血玉镯太贵了，要几万两银子，她一年的俸禄合算下来也不过才两千余两。
霍淼就是再不缺钱，也觉得实在没必要在一件首饰上花费这么多，何况这种血玉少见，只要买了将来就不好再卖了应急，只能赏给别人，这种只能摆着看的东西她多的是，不想再添了。
霍淼已经有些看明白徐文彦留她的意思，不想再配合，便道：“徐公子，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本殿府上还有些事，就先失陪了。”
她说完客气的朝徐文彦点点头，转身就往门口走。
徐文彦刚想开口留人，店小二就从侧门走近，将一个小木盒递了过来，徐文彦飞快的打开看了一眼，‘啪’的一声合上盖子便去追赶霍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