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这家店铺的一侧是小巷,首饰铺子在二楼,楼梯则设在了店铺外,大概是为了省地方所以做的有些窄,看着不靠墙的一侧总觉得容易翻下去,所以霍淼在其上走的有些慢。
徐文彦几步追出来,在楼梯上跟在乔长生身后慢慢往下走。
一步踩到地面,徐文彦紧走两步拦在霍淼身前:“殿下……”
他话没来得及说,目光落在霍淼头上时忽然止了话头,而后轻轻笑了一声,朝着霍淼伸出了一只手。
霍淼在被碰到前下意识的偏了下头去躲,这么明显的拒绝却并没让徐文彦就此收手,他手下不停,嘴上含笑说道:“殿下先别动。”
不动才怪了,头可是人的要紧部位,霍淼四肢不发达,就指着她这聪明的脑袋活着呢,怎么可能让不信任的人随意触碰?她长这么大碰过她头的人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乔长生在旁边见霍淼拒绝而徐文彦仍不停手,他立马上前一步攥住徐文彦的手腕,将徐文彦的手扯的远了些。保护主人是护卫的基本职责,不过他不确定殿下没下令前他自作主张如此行动对不对。
霍淼退了半步后站定,抬头正巧见乔长生朝她看过来,目露询问。霍淼当即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这钱没白花!
果然身边有个会武的自己人就是好用,出门在外碰到无礼之徒也不怕对方来硬的了,今日要是她自己动了手,那这表面的和气便不能维持了。
徐文彦挣了挣,乔长生攥着他的手纹丝不动,徐文彦顿了顿,转头朝霍淼看过来,面露无奈道:“这位是?我只是见殿下头上有片花瓣,想帮殿下取下来,并无其他意思。”
并无其他意思?她和徐文彦有那么熟吗?她头上有什么不会先和她说一声吗?她自己没手还是怎么回事?她又不是徐文彦的下级或私有物,对待平级或上级异性最基本的尊重守礼不知道吗?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霍淼心里不悦,但她伪装惯了,面上仍能温雅的笑笑,自己微微低头在头上轻扫了下,将头上的桂花扫落。楼梯旁便种有一株桂花树,许是刚刚下楼时落在她头上的。
做完这些霍淼才上前一步轻拍了拍乔长生的手背道:“好了长生,徐公子也是无心之失,放开他吧。”
乔长生这才松开手,移了一步重新站回霍淼身后。
霍淼看向徐文彦,面上笑的温和,说的话却带了警告:“徐公子勿怪,本殿这护卫警醒,想是怕人对本殿不利,他新来本殿身边也还不知事,得罪徐公子之处还请海涵。”
徐文彦大度的摆手:“殿下言重了,是在下唐突在先,不能怪殿下的护卫。”
霍淼深以为然,当然不是长生的错,她不过嘴上客气两句而已。
“既然徐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计较,那若是徐公子没其他事,本殿这便先告辞了。”
“等等!”
三番四次被阻拦,霍淼已然心有不耐,但她和霍瑁一派过去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也实在没必要因为一两句话交恶。
再抬眼,霍淼仍是言笑晏晏:“徐公子有事还请说,本殿府上确实有些事,不便在此久留。”
徐文彦看着霍淼,眼中似是有万千情绪,他顿了顿继而重新勾起笑意,将手中的盒子递到霍淼面前:“这个……送给殿下。”
霍淼看也不看立马装的什么,只微笑着单手将盒子推回:“无功不受禄,本殿如今在朝中任职,被人瞧见说你与本殿私相授受便不好了。”
徐文彦静默一瞬,眼中显出几分失落,他自己伸手将盒子打开,让里面的东西呈现在霍淼眼前:“此物赠与殿下是为之前对殿下冒犯的赔礼,怎可算私相授受?粉白映华颜,此簪也只有殿下佩戴最为合适。”
霍淼垂目往盒中看了一眼,就见里面躺着一只白玉雕成的发簪,簪尾犹如朵朵白梅绽放,雕工极是细致。
只不过……徐文彦那句‘粉白映华颜’有些耐人寻味。
原句是‘离枝粉白映华颜’,后面还有半句‘此世茫茫两相错。’
这两句相传是说:从前一男子与一女子相爱,后男子家道中落,女子父母觉得男子配不上女子,便为女子另寻了门亲事,他二人相见告别时旁边正巧有株白梅,男子便折了一支梅花赠与女子,并念了这句诗告别。
后来这句诗多是用来感叹相爱之人因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的遗憾。
霍淼假装自己听不懂,笑着将盒子盖好推回去,道:“徐公子客气了,你刚刚也是好意,哪里算是冒犯?徐公子不需介怀,这发簪是女子样式,想是徐公子赠与他人之物,本殿又怎好半路夺人所爱?”
见霍淼装傻,徐文彦也不肯就此罢休,他沉默片刻,低声道:“听闻殿下与齐家公子定了亲……殿下真心愿意吗?”
霍淼笑容不变:“徐公子,本殿府上真的还有事,今日便不奉陪了,告辞。”
她说完绕开徐文彦,往一边的马车走去,徐文彦还想再拦,却被乔长生挡住,转眼霍淼已经走到了车边,他再想拦也不行了。
霍淼不想再被纠缠,也就不再闲逛,直接命车夫回了公主府。
霍淼带着乔长生一路走到书房,在门前她突然想起什么,拍拍乔长生的肩膀,对他道:“之前问你那些首饰哪件合适是本殿的错,你答不上来是对的,别去向雨遥和烟柳学怎么答了,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多单纯的少年啊,万一学成徐文彦那样轻浮无礼之辈多不好?之前嫌弃乔长生审美简单是她的错。
乔长生不明所以,殿下怎么一会儿一个想法?之前还对他的回答不满,责怪他欺骗,转眼又欣慰有加……女孩子都是如此善变的吗?
当然他也就敢在心里想想,面上他认真的答道:“是,谢殿下称赞。”
霍淼看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又在腹诽本殿?”
乔长生下意识的反驳:“没……没有……”在霍淼的注视下,他心虚的移开目光,老实招认,“属下只是不明白殿下为什么想法转变如此之快。”
霍淼没解释,只是挑眉道:“以后你会知道,本殿想法变的还能更快。”
乔长生:“……”主人想法一变再变的话,这护卫就不好做了……
霍淼瞧着他凝重的表情觉得颇为有趣,好笑道:“你现在后悔也晚了,你跟着本殿进宫这么多天,和本殿有仇的差不多已经注意到了你,你现在就是不做本殿护卫,等你人离开本殿身边也会被当做是本殿一伙的遭人灭口。”
乔长生:“……”他就是再傻,这会也隐隐约约的有些看明白了,殿下似乎坑骗了他……
“你在心里指责本殿?”
“没有,属下也没有后悔做殿下护卫,只是……殿下于属下有恩,有任何事吩咐属下一声便好,属下愿意去做,不必……”
乔长生低下头没再往下说,霍淼帮他补全后半句‘不必算计他’?
笑话,指望那点恩情和将人逼到只能依靠她,跑了就是死,两者哪个更让人放心?
不过她之前一直觉得乔长生傻,现在看来倒也不傻,他只是没什么心眼,心思比较直接。
当然这些话霍淼是不会说出来的,她拍拍乔长生的肩膀,就是不承认:“想什么呢?这皆是没办法的事,若是可以,本殿也不想将他人牵扯进来,可本殿自己尚且不能做主自己之事,又如何能完全将你等摘出去?这京城外面看着是繁华,可进来方知此处是泥泽,一脚踏进便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唯有力图自保而已。”
霍淼一脸的‘我真的是无可奈何,并不是我算计你’。
如此鬼话,乔长生……信了。
他甚至在心中生出愧疚:殿下救他回来,给他治伤,又帮他落了籍贯,也说了放他走,是他自己无处可去才留下来,殿下收留他给他一份工作安身立命,还请禁军统领教导于他,殿下从未逼迫过他什么,他现在怎么能怀疑殿下?
乔长生越想越觉得自己忘恩负义,他愧疚的跪在霍淼面前:“殿下,属下不该怀疑殿下,属下该死。”
霍淼眨眨眼:这人……过于好骗,还真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是怎么在无亲无故的情况下还能长这么大的?
“好了,起来吧,本殿并未责怪你。”霍淼弯腰将乔长生拉起来,温声道,“本殿并非不通人情,你有话大可和本殿说,本殿还不至于连几句逆耳之言都听不得,更不会因此便责怪你。”
“好了,你也别自责了,先随本殿进来。”
霍淼说完率先走进书房,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从一边拿出笔墨纸砚放在面前,问跟进来的乔长生:“会写字吗?”
乔长生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不会,属下识字不多。”
意料之中,霍淼点点头:“那你过来研磨吧,你看着本殿写,将本殿念的尽量记下。”
“是。”研磨乔长生还是会的,他虽然不知道霍淼要做什么,但还是顺从的走到霍淼身侧。
霍淼提笔沾上墨,慢慢在白纸上书写,一边将笔下的字念出来。
她写的不快,一笔一划,每个字都极为工整,就怕自己写连笔了转头乔长生就数不出她这一页上写了几个字。
乔长生听着听着,他慢慢惊讶的发现,殿下口中说的……似乎是武功心法?他过去学的虽然粗浅,但好歹也是学过,还是能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