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石鼓奇鸣
汉人劳役们虽然听不懂火祆教教众叽里咕噜的番言番语，但是见到爨香的状况，也猜出他所言不假。
禹灵曾经多次要走出人群，想要帮助爨香打抱不平，都被护儿捂嘴按捺。后来见到他巧妙步法能避险，才放下心来。这时见他被抓受虐，强行挣脱护儿的按捺走出人群。朗声道：“且慢，放开他，让他说个明白。”
护儿跟着出来，劝道：“禹灵哥快回去，别惹祸上身。”
火祆教教众但见禹灵二十来岁，五短三粗的身材，大鼻阔嘴，皮肤黝黑发亮。虽然身着赭衣，镣铐晃荡却也凛然生威。不禁被镇住，纷纷让开。
胡人萨甫上前阻拦，禹灵道：“你们胡人教派的事，我也不想理会。四处丢失孩童是怎么回事？放开他，让他说个明白！”
广场人群中大都是汉人，有些更是草莽硬汉，纷纷大声呼应：“放人说个明白！放人说个明白……”还有些汉人士兵也是愤慨不平，但见监事和寺官们不言语，也不好发作。
胡人萨甫见到禹灵俨然正气，却是奴役身份，鄙于不屑道：“足下何人？敢管闲事，领教一二。”不等他回答，右手探爪向他胸口抓去。
禹灵急忙后退举手格挡，胡人萨甫抓到铐链，向前拉扯。左手箕张形如禽爪，右爪松开。
禹灵右臂被抓出五道血痕，重重摔倒在地。护儿上前去扶，骂道：“鸭蛋胡人出手歹毒，禹灵哥手臂受伤了。”
胡人萨甫也不争辩，来到署令和监事身旁，行礼道：“火祆祠要犯既已抓到，万分感谢！火祆祠还有要务就此别过。”
署令陪笑道：“萨甫长官是我们皇上‘事夷俗，拜胡天’的重要主持，事务繁忙是应该尽早回程京都。”
监事是鲜卑人，靠着关系贿赂高阿那肱，才谋得这石窟监事要职，代管石窟工事的肥差。而高阿那肱和鸿胪寺等一些官员经常会宴沆瀣一气。这监事向来媚上欺下，瞧不起汉人。也巴结道：“萨甫长官是朝廷祀官，共为同僚为朝廷办事荣幸之至，我派谴亓官副将护送萨甫长官和署令大人安全返京。”转身朝向广场人群喊道：“你们这些汉奴最爱聚众取闹，快快退下，如有不从军法处置。”
护儿劝道：“禹灵哥算了，官官相护，斗不过他们的。”
禹灵正气道：“君子遏恶扬善以致其大。”
监事厉声道：“大胆汉奴不听法令，来人抓起来扙刑。”
禹灵道：“我们汉民没有犯罪却遭牢狱之灾，又被押来无故服刑劳役。这些胡人伤天害理拐骗孩童！你们为官却不闻不问？天理何在？”
劳役们见到一名伍长带领五名士兵前来，欲要抓捕禹灵，许多慷慨人士情绪爆发。申不平怒道：“必须放下凸嘴秃头问个明白，秉公执法！不然我们罢工不干了！”
广场上愤怒的人越来越多，连番呼应：“放人……放人……放人问个明白……”“秉公执法……秉公执法……”“不然我们罢工不干了……”
那伍长奉命来抓人，见犯了众怒，驻足而止。
中间人群里一名尨眉皓发的老艺匠缓缓走出，镣链拖地铮铮直响，他捻须说道：“善哉，老朽自从文宣帝下诏，在此开凿石窟，兴建寺院以来，是首批应征的艺匠。至今已有二十余载，也算是半个主人了。文宣帝开拓疆域，治宏中原。老朽向各位寺官谏言，承皇恩顺民意，放开这位僧友，讲清原由还世清白。”
寺官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
申不平道：“前辈有所不知，文宣帝初政几年，确实励精图治，国富刑清！而其后纵酒肆欲，禽兽也！残暴滥杀，无道也！”
这时天气突变，滚滚乌云遮蔽艳阳。
“大胆汉奴，胆敢有辱皇祖，诛灭九族！”监事和一些官员不约而同的责骂道。
尨眉老艺匠终其身心于鼓山石窟，不问世事。只想乎文宣帝始终贤明，如同庄严宝相的石佛一样恩泽黎民百姓。而今听到文宣帝其后荒谬误国，不敢相信。唏嘘不已，全没听到官员们的责骂。继续问道：“现今朝廷如何？”
申不平义愤填膺，一吐为快道：“现今皇帝宠幸佞臣，虐人害物，杀戳忠良，自毁长城！”
远峰山头风骤狂吹，树木摇摆，断枝草叶随风纷飞。忽然间传来：“咚……咚得……咚……隆咚……咚……”响声忽远忽近，传遍山谷。
广场中间人群中，几名老艺匠惊道：“石鼓响了……鼓山石鼓又响了……”
“大胆汉奴，敢……敢辱当今圣上！诛……诛灭九族！罪……罪加一等……”监事听到申不平大逆不道的言语，本来大为发怒，但是见到天色骤变，又听到鼓山石鼓奇鸣，惊恐得哆嗦起来。
尨眉老艺匠走回人群，喃喃自语：“罢了……罢了……”面朝石佛双手合十，闭了双目不再言语。
申不平怒目睚眦，不惧道：“我申不平早已孤苦伶仃，哪有九族来诛？我申不平早已对贪官污吏深恶痛绝，生死不顾！还管什么罪加一等？罪加十等？”
“造反了，汉奴造反了！格杀勿论！格杀勿论……”监事一边下令，一边退入石窟寺法堂。署令和其他寺官们嘴上嚷骂，也紧跟退入石窟寺法堂。
一名头戴兜鍪，身着明光铠的副将手持长槊，安排士兵护卫关上石窟寺殿门，他屹立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