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接风宴04-乐韵画风

    演出台的大幕已徐徐打开，台中央烟雾缭绕，一台古色古香的琴在烟雾中若隐若现。主持人缓缓走出来，似乎也带了些仙气。

    “各位嘉宾，卢小姐学成归来，卢家为其接风，并宣告回归，恳请各位照顾，特以一宴敬谢不敏。卢小姐才华卓绝，名显四方，毕业之际也受多方请聘，但她家乡情结厚重，义无反顾返回祖国，愿在家乡开创一方天地……”

    除了介绍卢苇，主持人还着重推崇了这一张古琴。说这张古琴就是历史四大名琴“绿绮”。传说“绿绮”原为西汉景帝胞弟刘武私藏，琴身用桐梓连理枝打造，内刻有“桐梓合精”的铭文，外缠坚实藤蔓，雕有古朴纹路，镶有名贵宝石，通体墨绿，是以名曰“绿绮”。琴弦使用天蚕丝制成，音色绝妙无伦。传说大辞赋家司马相如以辞藻获得梁王刘武赏识，因其琴艺超绝又赠以“绿绮”。梁王病逝，司马相如携琴黯然回乡。他琴声可争惊自然之声，卓氏宴上，他就是用此琴弹一曲《凤求凰》赢得了卓文君的芳心，然后与他私奔，成就传世佳话。相如逝后，其琴也销声匿迹。

    “……千百年后，‘绿绮’重见天日，卢家得之偶然，难道欲见证又一奇缘不成？……”

    台下，不少人议论纷纷，安心还喊，“不知奇缘所指为谁？又何以为奇？”

    主持人微微一笑，“奇缘者，女方便是今日的主角、卢家小姐讳名苇，男方是卢小姐男友秦家公子讳名洋。二人在国外结识，不离不弃，千里姻缘，自然可称奇……”

    安心嘴一撇，遂高声唱起反调，“主持人此言差矣。‘绿绮’虽为名琴，又为承载‘凤求凰’的故事而成千古情事。不过，拿此喻正缘却是不妥。司马相如以琴求缘原也不错，错的是诱寡居之人与其私奔，后又以当垆求财，发达后又有弃妻之举。二人虽亦白头，乃是卓文君委屈求全又以诗才强留夫的结果。而今，‘绿绮’摆在台中央，固然表明女主为才貌双全的绝世女，但也喻男主秦洋先生不以正途求婚姻，实在侮辱了秦先生的诚意，不妥，不妥之极！姻缘不论奇，还是求正为好！”

    安心的声音颇大，还在前排，周围也是卢家邀请的重要贵宾，听了她的话，有人点头，有人摇头，议论纷纷，场面一时失控。

    安心的母亲脸一沉便训起女儿，“安心，你胡说八道啥呢！”

    安心却是不服，“母亲，我在为卢苇姐姐鸣不平呢！此为不详之琴，虽名贵，平常弹倒也罢了，此为重要的场所，弹之喻意不端不正，所以不妥！”

    安心的父亲本来不愿多管，见女儿越说越离谱，便瞪起女儿。安心有些怕他，只好住口坐下。做父亲的又朝卢苇祖父卢正纯施了一礼，说小女口遮拦，但也是好意，请他见谅。

    卢正纯的脸也变得阴郁起来。他想起以巨资售琴于他的人，是不是也怀有恶意？本来他觉得千年古琴归卢，则稀世荣耀归卢，如今看来全是笑话！

    早在一年之前，他就开始筹备孙女归来的接风宴了。孙女既然借叶子有擅琴之名，他就有意寻访名琴。他于这方面并不是太懂，还特意询问了乐协的委员。那人告诉他，华夏四大名琴，为齐桓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蔡邕的“焦尾”。此四琴者，各为千秋，得一而为天下至富。不过可惜，一般得之而不宣，只为家传，所以名琴只好以湮灭于世，真是好可惜。

    他就记在心里，并在古董里暗中寻访。他知道难得，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他也在琴店看中了一台古琴以备用。可就在三四个月之前，有一家古董店传来了消息。说有个人有家传古琴要卖，其样式与传说中的“绿绮”极为吻合。他半信半疑，与人相约看货。他看到也是极为震撼。在那人允许下，他拍了一张照片，让乐协的那位元老看，他看后也不敢相信，说即便不是真品，也是古代的仿品，极有收藏价值。其实，真品是否还在，还真的无人能说清楚。他听了便决定买下。售卖人提出的价格极高，甚至超过了他的心理能承受的价位，而且价格还咬得很紧，不接受还价。还说那是无价之宝，若非家族面临倾覆危机，他们绝不会考虑出售。而且他们还有其他的买家。考虑再三，他提出用他珍藏的历史名画做交换。他们听说，倒是很惊喜，说要是有唐宋时期的名画，不拘作者，只要保存完整，就可商量。最后他以两幅唐宋名画换得这张“绿绮”古琴。

    现在看来，那几个人会不会设局来骗他，目的是他的收藏书画呢？如果是这样，那么这琴是真品的可能性倒真是令人怀疑了。

    这个安心倒真能惹事。不过她是故意还是无意，安家是知情还是无辜，都还得调查后才能确定。

    但不管怎样，他也不能在此时失了卢家的尊严。

    他他微微扫视全场，包括主持人在内，都等着他拿主意。

    “我倒不信这个。琴以自然之物拟自然之声，不应加持有人的信息，能得者皆为缘。若论祥与不祥，世传之物怕无祥者。就说这四大名琴，持有者虽是上位或者名人，但大都是命蹇之人，齐桓公所藏‘号钟’据《云笈七签》记载为清角之弄，最初为黄帝之琴，看来为帝王之物。可齐桓公虽九合诸侯，称为春秋第一霸。春秋五霸或有多个版本，但齐桓公是最无争议地上榜。可是他下场凄惨不忍道。其他的如焦尾琴，持有者为蔡邕蔡文姬父女，他们只算得名士，气势虽输但又以琴技见长。他们所处也为乱世，只做得乱世浮萍。文姬一代才女婚姻不幸又流落胡地，被赎返汉也是别夫弃子。也是身世堪怜之人。其他也不必细说，所以四琴皆为不祥之物。可世人仍争相珍藏，岂不是自寻晦气？”

    他又缓缓叹口气，“虽然如此，但苇儿游子初归，的确不太适合，就撤了吧，换新琴。新琴新气象，也愿苇儿自此踏上新的征程。”

    在与售卖“绿绮”的人讨价还价之时，他怕到时不能得，把琴行的新制古琴也买了下来。而且他怕生变故，两张琴都运到了现场。如今看来，倒是救了场。

    主持人退后，在卢家要求下对节目做了重排，先上他们剧团的歌舞，卢苇的琴韵画风就安排到最后做压轴。省下来的时间，让卢苇练习练习，适应下新琴的张力。

    剧团的歌舞并无奇特引人之处，现场的人也各自成聚闲谈起来，待到主持人报卢苇的节目时才停下关注起台上的动作来。

    随着主持人退后，台上又起了烟雾，烟雾之中，有一个女孩缓缓升起走了出来。她体态婀娜，以面纱遮面，动作之中宛如仙子翩翩于云雾之中。轻舞之后，女孩坐在了古琴面前，轻拨几下试音，又微调了弦，便开始了演奏。乐声如清泉淙淙，又似月光溶溶，造境如凡间仙界，海上蜃境。最不可思议的是，弹至佳境，又一女孩从旁边入台，双手捧盘，盘列文房。弹琴女孩便起身转成侧身，以左手抚弦，右手执笔沾墨在右手边立起的画架上画了起来。及至一刻有余，曲终而画成。余音袅袅，而画面岚气升腾。仙乐仙图完美相融，合为一体之艺。

    此时烟雾中捧盘的女子便已退去。台上的女孩对台下人微微鞠躬谢幕。再抬头时，女孩还缓缓摘下了面纱。

    女孩所露的真容，竟是卢苇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