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治疗
受委如此重任的邵瑾瑜开始发奋图强，原本就爱往图书馆跑的她如今不仅往图书馆跑，更是经常找教授和导师抱大腿。
好在导师们都乐于分享，得知她是想要开导性侵犯受害者后甚至直接为她留出课余时间手把手开小灶，翻出过往接手的真实案例和结果给她当参考。
好几次熬到半夜一两点她都还没睡，程斐昊得知后要带她吃宵夜还反被骂：【你不要来捣蛋！】
惹得程斐昊忍不住劝道：
【你不要这么认真，我压力！】
【怕怕jpg】
宿舍里狂抓头发的邵瑾瑜：
【你压力大个屁！还不是你害的！】
【话说你这人怎么又还没睡？！】
【赶紧吃了你的糖去睡觉！】
屁颠屁颠跑去拿糖的程斐昊：
【你真的越来越像温齐铭了！】
【天生的保姆！】
【你还没睡我睡什么？】
【邵小医生为了我熬夜，我当然奉陪到底！】
【快夸我贴心jpg】
另一头的邵瑾瑜吐血中：也不看看是哪个屁孩导致他俩必须扛起保姆这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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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合同”里说好的是邵瑾瑜每周末会给程斐昊进行两个小时的治疗，由他选择舒适的时间地点。
第一次治疗，程斐昊选了湖边的那小亭子，因为邵瑾瑜说他可以边画画。
除了吃饭之外，从来没有好好坐下来沟通和相处的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尴尬不已，别说程斐昊这个“病人”，就连身为“治疗师”的邵瑾瑜也觉得紧张不安。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欣赏对方的眼睛？”程斐昊无奈问道。
邵瑾瑜失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第一次网恋奔现约会！”
程斐昊一听就来了兴致：“约会？第一次约会就是这种气氛和感觉？”
“我就随口说说。”
“为什么是随口说说？你没约过会？”程斐昊惊讶。
“呵，我为什么没约过会你难道不清楚吗？”邵瑾瑜犀利地扫了他一眼，把“你”字咬得很重。
抽死你个白痴算了！
“你，你别这样看我……”心虚的程斐昊转移视线，“我又没说现在，以前你没约过会也怪我吗……”
“……”不怪你怪谁？
在邵瑾瑜心里就没有以前还是现在，至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那我努力乔装成布丁还不行吗……”程斐昊弱弱地提议道。
她说他是喜爱却吃不得的蛋糕，那如果没办法离开也没办法丢掉他这块蛋糕，那他就努力乔装成布丁好了。
明白过来他冷笑话的邵瑾瑜只觉一头黑线：“程斐昊，我以前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你是个高冷男了？”
简直是个幼稚的逗逼！
程斐昊一怔：“你喜欢高冷的男生？”
邵瑾瑜不置可否，对面的男孩语调瞬间变得有些不安，里头参杂着几许落寞：“那你是不是挺失望的……”
他这么一说，邵瑾瑜倒是马上否认了：“失望什么？你只是让我见识了变脸的最高境界。但再怎么变都是同一个人，喜欢就是喜欢。”
相处了一个多月，她摸清了私底下的程斐昊一点都不高冷，不仅不高冷，还很喜欢说话，尤其在亲近和信赖的伙伴面前更是淘气的小男孩一个。
可是这无碍她继续喜欢他。
高冷不近人情的他，话痨小奶狗的他，乖巧撒娇的他，只要是他，她都喜欢。
“嘿嘿嘿……”被邵瑾瑜的话安抚得服服帖帖的程斐昊从背包里掏出早买好的点心开始新一轮的投食。
听着邵瑾瑜前一阵子嚷着肥了再看她果真开始变得有点肉肉的脸颊，程斐昊特有成就感——他把小萝卜养大了！
可是这该死的治疗让邵瑾瑜这几天都在熬夜拼搏，结果一个月养大的萝卜只花了几天就又瘦下去了，令他沮丧不已，告诉自己要多加把劲！
两人看着都在聊废话，一点都没进入主题，可邵瑾瑜也不觉得有问题。心理治疗师最主要的是先获得病患的信任，于是正式开始治疗前套套近乎，多了解彼此也是好的。
小亭子不算是偏僻的地方，于是偶尔还是有学生会路过，其中包括邵瑾瑜的同学——车权贺。
瞥见邵瑾瑜，他特地跑进亭子里和她打招呼，见到一旁的程斐昊时倒是有些错愕：“你们……？”
“真不是那种关系。”邵瑾瑜无奈。
她在班级群组早解释过了，可相信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其余的该调侃照样调侃，该八卦照样八卦。懒得理他们，她也不再解释，只要不惹出大事，都随他们去。
“吃个下午茶而已你们别那么大惊小怪。”程斐昊也附和道。
“对了，瑾瑜，明天班上同学组队出游，一起去不？”车权贺看了程斐昊一眼，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邵瑾瑜身上。
假装没看破，邵瑾瑜婉转地拒绝：“不了，下周有测验，我还是窝图书馆念书好了。”
她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意图？当着程斐昊的面这样问不过是为了让她上钩，以此证明他俩真的没在一起而已呗！
“欸，可惜了！下次一定去啊！”车权贺面露惋惜。
目送他离开，邵瑾瑜有点在意两个大男孩见到彼此时的那点错愕：“你见过他？”
“上次我去你班找你就是他跟我说你生病的。”顿了顿，程斐昊又开口，“所以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你问我？”邵瑾瑜白了他一眼。
明恋者和明恋对象？犯人和受害者？金主爸爸和被包养的女大学生？心理治疗师和病患？
“菜农和萝卜……你不要踩我！！”
车权贺没走多久，又有另一个小学妹跑到亭子下等朋友。
尽管程斐昊已经努力自动屏蔽眼前那个大一的小学妹当作她不存在，可身体和心情却下意识开始冒寒气以示排斥，结果艳阳盛夏里因为小学妹的到来而降温不少。
因为有第三者在所以对话无法正常进行，程斐昊退到亭子的最角落开始画他的铅笔素描而小学妹倒也安分，躲得远远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原本坐在他斜对面的邵瑾瑜刚想要起身过去看看他画的什么，就被亭子另一角落的小学妹拉住：“学姐！”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小学妹就把她拖到一旁小声附在她耳边“科普”：“学姐，你是不是不认识那位男生啊？你别靠近他！很危险的！”
刚把程斐昊带来的点心吞下肚的邵瑾瑜：“？？”
“听说是艺术系的系草但巨讨厌女人！长得帅可半点不会怜香惜玉，你离他远点免得遭殃！我亲眼看过他把情书砸到我朋友脸上的！”
小学妹说完飞快瞄了程斐昊一眼就和外头另一个女孩跑了。
呃，这么怕他啊？
扭头，邵瑾瑜对着埋头作画的人说道：“人都走了。”
“哼。”
“觉得委屈了？”邵瑾瑜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听见小学妹说的话了。
“是她们先来惹我的。”程斐昊咕哝。
邵瑾瑜借机开始慢慢进入主题：“怎么样算是惹你了？”
“靠得太近，近的意思是5步距离之内。”眼看邵瑾瑜下意识就低头查看两人之间的距离，程斐昊快速补上一句，“你不算。”
“还有就是没来由对我好，特别是不认识的或者随便跟我说话，就为了说话而故意跟我说话，简称搭讪那种。不要脸！”
没想到程斐昊竟然真很配合地有问有答，邵瑾瑜深感意外：“明白，她们这样做的话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何止不舒服，简直恶心！尤其那些送礼物送情书的！”
他说，每每想到女孩抱着怎么样的爱慕之情挑礼物还是写情书，他都要发颤，不能接受自己被人心心念念惦记在心上甚至被意淫。
“可对她们来说那是喜欢，是爱意。”邵瑾瑜解释道。
“我管他是什么？！反正很恶心啊！她喜欢是她的事，不要拿来恶心我！”
看着他把别人奢望的爱慕唯恐不及地躲开，高冷地说一句只要是女人他都不要，她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为什么觉得恶心？”邵瑾瑜轻声问道，又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她现在是治疗师，她不会对号入座成为他口中喜欢他的女孩。
许是接近傍晚，湖边开始多了来散步跑步的学生，每每一有人靠近亭子，程斐昊就全神戒备地紧绷起来，马上闭嘴。
被打断后的程斐昊注意力显然分散了，可邵瑾瑜也不开口催促，就耐心等他。
片刻，他才松口：“因为喜欢了就会想要拥有，想要得到。”
邵瑾瑜清晰地看见他身子缩了一下，手中的画笔已经很久没动了，只是被紧紧地握着，成了此刻他唯一的支柱和能量源。
“而我不要被她们得到……”他说得很轻，语气和神情却很重。
搭配棱角分明的一张俊脸，严肃而冰冷的神态就像在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被谁支配还是占有，所有人就待在他那坚硬的盔甲之外就好了。
可看穿了就会发现里头只是个怕疼的小男孩，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珠。
“那你觉得所有女孩都那样想吗？”邵瑾瑜试探性地问道。
“不是，是，可是……”程斐昊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最终还是她替他完成了句子：“你知道不是所有女孩都那么想，可是她们之中肯定有那么想的而你不知道是哪些？”
程斐昊惊喜地抬起头看着邵瑾瑜，猛点头的同时还带点埋怨：“嗯嗯！你既然知道干嘛还问我啊！”
“我蒙的，猜我们斐昊在用心保护自己嘛。”邵瑾瑜用轻笑掩饰她的心疼。
性侵受害者的心态她不陌生。
很久以前，早在她还没有答应给他治疗，早在他还没开始赎罪，她就一直下意识地在关注着这方面的书籍和资料。
因为打从心底认为他值得最好的，希望他有个幸福快乐的童年，于是她一遍遍催眠自己斐昊不是那个被糟蹋了的小男孩。
直到他红着眼眶对她吼，说自己是个被人玩坏了的二手货。
她才如梦初醒。
治疗时辰结束的时候，邵瑾瑜神神秘秘地从背包里掏出一件小物品，示意程斐昊伸手。
程斐昊不疑有他，而后手心顿时多了两颗晶莹剔透的水果果冻。
“奖励你有好好配合治疗。”
程斐昊一怔，随后笑出声：“扑哧！你以为我三岁小孩？”
“谁说男人长大了就不能奖励？”邵瑾瑜笑着反问，看着他马上拆了一颗丢进嘴里。
对于她的答案，程斐昊很满意，又好奇地问道：“那要是表现糟糕呢？”
“不怪你，情有可原，顶多罚你吃茄子。”
“我会好好表现的！欸，你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我得录下给齐铭听！否则他肯定说是我自我膨胀胡说的！”程斐昊掏出手机要录音。
“幼稚。”邵瑾瑜白了他一眼。
“说嘛！”某人一言不合就撒娇。
“为了奖励程某人表现良好，所以特此送上两颗果冻。”邵瑾瑜扶额。
就他这模样还敢说自己不是小孩？
程斐昊笑嘻嘻地给温齐铭发过去，就听邵瑾瑜道：“斐昊，要不下次我们换个地点？这里人太多了。”
“换哪儿？”
“你住宿的话怎么样？不用担心有旁人而且在你熟悉的地方你也舒服点。”
邵瑾瑜其实是认为有温齐铭在的话她比较放心，万一程斐昊情绪真崩了至少还有一个他真正亲近的人陪着。
“你……没问题吗……？”程斐昊不确定地问道。
“我都可以。”邵瑾瑜不为所动。因为从没把那晚当成是侵害，所以根本不会有什么重返犯罪现场的想法。
“哦……那行吧。”
回程路上程斐昊走在邵瑾瑜身后，看她沾染上余晖的身影很是漂亮就顺手拍了张，打算回头画下来。
可邵瑾瑜就像背后长了眼睛，猛地回过头来：“偷拍呢？”
程斐昊手指迅速又连按快门，于是相册里除了女孩温柔橘黄色的背影，又多了几张她回眸时发丝飘扬的瞬间。
“拍得这么好看，小姐姐别跟我计较！”他追上去，笑着给邵瑾瑜看照片。
治疗比想象中顺利的邵瑾瑜心情很好，难得臭屁自恋一番：“啧啧，那是姐本来就长得好看。”
“要这么说也对。”程斐昊没反驳，却见身边人一脸讶异。
无奈，他挠了挠头发：“干嘛这副表情？我说过你不漂亮了吗？”
切，他的萝卜能难看到哪去？
除去当初画油画时让她别自恋，他还真没说过她不漂亮，于是邵瑾瑜僵硬地摇了摇头。
可是厌女如他也从来没称赞过哪个女孩好看。
夕阳下，湖面波光粼粼，男孩和女孩的影子在身后一路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