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走运
正式和父亲闹掰而无家可归的程斐昊第一次在春节没返乡，在大年初一的傍晚沿着街边找吃的。
春节假期好多食肆都闭门打烊没营业，所以不想吃快餐的话就没多少选择了，仅有的几家营业中的中餐馆毫不意外的都爆满。
脚下踢着小石子，程斐昊的眼睛在看见那挂着两盏老旧灯笼的店面时亮了起来，点燃了褪色的红灯笼。
哈，他就知道它一定会营业的！
孩子气的笑容爬满程斐昊俊俏的脸孔，而他朝“余记面馆”奔去。他喜欢吃鱼，于是爱屋及乌地也爱上了各种鱼丸，尤其喜欢这家面馆的招牌鱼丸汤面。
庆幸自己刚刚出门早，才不至于要和别人争夺座位，程斐昊心安理得地在一角落的位置坐下，满足地吃着他热腾腾的面条：“果然还是这家的丸子好吃……”
客户人潮随着晚饭时间的到来而增加，程斐昊身后就有对带着孩子的夫妇在排队等着座位。
嫌那位老嚷肚子饿的小女孩吵，程斐昊回过身去瞪了她一眼，把小女孩直接吓哭了：“妈咪，那个哥哥凶我！”
“……”尼玛，他就看了她一眼。
“嘻嘻……”没忍住笑出声的邵瑾瑜发现程斐昊朝她看过来后立马住嘴可已经来不及了。
刚刚低头享受他的丸子的程斐昊这才发现邵瑾瑜不知什么时候就坐在他的斜后座，因为背对着她所以他一直都没注意到。
这下注意到了，脑子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却是她怎么没回家？
眼看事情败露，邵瑾瑜扬起好看的笑容装不熟：“同学，介意拼桌吗？”
“介意。”程斐昊冷冷道。
“那可不行，不能因为你介意就让小孩等。”邵瑾瑜在程斐昊的怒视下把自己的碗碟都移到他的饭桌上，然后挂着淡淡的微笑客气地把餐桌让给了那对夫妇。
“问爽的废话下次别问。”程斐昊没好气，把她的碗碟移到了离自己最远的斜对面，看得邵瑾瑜在心里直笑：就这么一张桌子，你再推也推不到哪儿去吧？
“我就是礼貌地象征性问一下，既然你介意，那我就只能不礼貌地厚脸皮自己搬过来了。”
“……”
新年第一天就能和程斐昊坐一张桌子吃饭，邵瑾瑜桌底下的双腿愉快地轻轻摇晃，而在嘴里爆浆的芝士鱼丸和心里溢出的蜂蜜一样让她被满满的幸福感包围。
喜欢了这个男孩这么多年，他的喜好她很清楚，甚至不需要跟踪都知道节庆日子里他肯定会来这家面馆。
察觉程斐昊时不时瞄着她面前的鱼丸面和煎饺还有香辣茄子，仿佛在吐槽：原来是个吃货！吃得跟猪一样多，小心肥死！
尴尬地，她低声咕哝：“看什么看……我又不胖，还不能吃吗！又不花你的钱！”
不想大年初一和程斐昊起口角，邵瑾瑜清了清喉咙决定好好解释：“我那是因为上午火车上没吃午餐才点了那么多。”
嘴上说着跟他没关系她不必解释，提起火车的时候她却从他脸上看见一闪而过的讶异。
吃完了汤面，她继续吃饺子和茄子：“高中的时候你应该听说过我的父母是养父母吧？他们的亲戚不太喜欢我，所以我通常都只回去吃年夜饭，初一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的程斐昊早吃完了，但邵瑾瑜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走。
莫非是在等她？
就在她也快把饺子吃完的时候，对面的男孩才缓缓开口：“油画……我不知道教授会把它挂在走廊。”
言下之意，他没想到之后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
“不用在意。”
和程斐昊传绯闻？
邵瑾瑜觉得她这几个月真是走运了。就是不知道往好的方向还是坏的方向走。
掏出纸巾擦了擦嘴角，邵瑾瑜站了起来，不确定地问道：“我吃完了，你……要走了吗？”
没搭理她，可程斐昊还是站了起来朝出口处走去离开了面馆。
两人从面馆回各自的宿舍方向大致一样，于是邵瑾瑜和程斐昊保持着这些年来观察出来的“安全距离”，微微落在他后头。
想着以他们现在的关系给他说一句“春节快乐”应该不算骚扰不会被讨厌的邵瑾瑜却一路纠结该怎么开口。
是该叫他程斐昊还是斐昊还是喂还是就简单粗暴地甩一句“春节快乐”就好？
印象中她平时都连名带姓喊他程斐昊，可那是因为之前他老惹她啊？
要是只叫名字他会不会觉得恶心还是讨厌？认为她想自以为是地套近乎？
眼看两人分开的路口就近在眼前，邵瑾瑜才手忙脚乱地开口：“那个……春节快乐！”
前方的程斐昊脚下一顿，发出一声低沉的“嗯”。
竟然没被骂还得到了回应的邵瑾瑜有些狐疑：欸，今天程斐昊的脾气好像好得有点过分了？
一直尾随在后，邵瑾瑜走了好一阵才想起程斐昊不是早该拐弯了吗？他不回宿舍？
刚想开口就见前方的人左拐然后悠闲地步入娱乐街。
始终没甩掉身后的小跟屁虫，程斐昊在推门而入一家夜店前终于忍不住回头警告：“别跟着我！”
眨了眨明净的眸子，邵瑾瑜难得调皮一回：“齐铭回家了是吧？你回宿舍无聊，我回宿舍也无聊啊！”
“邵瑾瑜……！”
仗着程斐昊今天好脾气好心情，邵瑾瑜甚是嚣张地对他的怒骂报以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赶紧从他身边溜走，先他一步混进了夜店的舞池。
她从没来过这家夜店，刚才是想着春节假期学生们都回乡去了应该没那么多人所以想来体验一番。
可舞池的人群即使没平日汹涌也依旧热闹熙攘，拥挤澎湃的环境导致的人蹭人让邵瑾瑜稍有不适，心里想着：果然还是兰亭那样安静文艺的酒吧适合她。
好不容易挤出舞池，邵瑾瑜四处环顾夜店，寻找着刚刚被她气毛的程斐昊，想通知他一声自己先回去了。
和邵瑾瑜不一样，程斐昊是享受劲歌热舞的活泼孩子，要不是舞池里恨不得全脱光的女人，他一定第一个钻进舞池里嗨起来。
可偏偏没有哪个夜店是禁止女人入场的，于是每次他都只有靠在角落羡慕别人的份儿。今晚依旧是进去没多久就想着要不回去看戏算了。
刚想动身离开，程斐昊头一转就看见了四处张望的邵瑾瑜。今天的她穿着粉色的长袖毛绒衣，下半身只有条贴身的黑色打底裤，衬得她身材苗条却有些单薄。
和邵瑾瑜对上眼的那刻，程斐昊见她先是勾起了平日里婉约的笑容，可下一秒女孩的笑颜却僵化，因为受惊而瞪大的眼睛就像见鬼一样。
“什么鬼啊……”他下意识转过身却没看见什么，只觉得脖子刚刚像被蚂蚁叮了一口，有点痛痒。
再回过头的时候邵瑾瑜已经穿过人群朝他飞奔而来：“程斐昊，你没事吧？赶紧出来！”
一切都发生在那几秒，以至于程斐昊没反应过来就被邵瑾瑜拽着衣袖拖出了夜店。
“邵瑾瑜你放手！”这女人！蹭鼻子上脸了吧？！就因为他刚刚没给她甩脸色现在就敢擅自拉他了？！
没理会他的恶口气，邵瑾瑜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就捂在他脖子左侧的一处，再拿下的时候纸巾上染了点血迹：“你别动！被人注射了东西你都没感觉吗？！”
“是吗……？还真没什么感觉啊……？”程斐昊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想起刚刚那一瞬蚊虫叮咬般的微疼。
“我都看见了！这些人真是疯了！怎么能这样随便给人注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邵瑾瑜神色紧绷地在他面前嚷嚷，一脸紧张，“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没事。”程斐昊摇摇头。
“要不还是去医院检查下吧？都不知道他给你注射了什么！”邵瑾瑜把担心都写在了脸上。
“没必要。”夜店嘛，大概是注射些让你嗨起来的玩意儿呗！
皱眉，邵瑾瑜不同意地反驳：“什么没必要！现在没感觉不代表等下也没事！万一是毒品呢？而且那针筒都不知道干不干净，要是染了艾滋怎么办？！”
“那也跟你没关系。”莫名对她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的担忧所惹毛，程斐昊转身就要抛下她。
“程斐昊！”邵瑾瑜大步追上他，掏出手机却犹豫了：她该给谁打电话？医院？警局？随便给人注射药物是犯法的吧？要不还是先去医院？确保身子没事了其他的再说……
程斐昊扭过头瞥见的就是眉头紧锁，两手微微颤抖抓着手机却不知道到底该拨哪个号的邵瑾瑜。
叹了口气，他开口道：“我回家总行了吧？不去哪，就回家。真有事再去医院检查。”
眼看邵瑾瑜只是抿嘴瞪着他，程斐昊抬脚就走：“不说话那就是好。”
短短十分钟的路程，邵瑾瑜平均每一分钟就忍不住操心：“你没事吧？”
烦不胜烦，程斐昊没好气：“头疼！被你吵的！”
等他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浑身早已燥热发烫，却还是黑着脸驱赶邵瑾瑜：“在你又被反锁前你最好滚。”
看着程斐昊在床边坐下，邵瑾瑜下意识想要碰他的额头：“你脸都红了，身体没觉得发热？”
可程斐昊却手一挥把她的善意都拍开：“你他妈别碰我！”
“程斐昊，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一趟比较好。”邵瑾瑜瞬间后悔刚刚竟然同意了程斐昊愚蠢的建议。
回什么家啊？！回了房间她就更不可能把他拖去医院了啦！
“只是头有点疼。”程斐昊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好看的眉毛却皱到一起了。
“去医院。我现在就叫车。”
邵瑾瑜叫了车后程斐昊依旧屁股死死地黏在床上，丝毫不肯移动，气得她再不顾上保持什么距离，伸手就去拽他：
“程斐昊！你能不能爱惜自己的身体一点？！别他妈一脸无所谓！”
男人的体重原本就不是女孩轻易拖得动的，更何况现在他存心和她过不去。
“就我这副身体还有什么好值得爱惜的？”
程斐昊睁眼，里头的木然和幽沉却让邵瑾瑜下意识地松手并往后退了几步。
他这是怎么了？
药效发作了……？
大年初一的，出租车不多，手机显示还有10分钟司机才会到达，怎么办……
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邵瑾瑜谨慎地开口：“程斐昊，你现在是不是很不舒服？撑着点，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邵瑾瑜希望借此让他保持清醒：“程斐昊，你这次再咬我，我就咬回去！”
“你闭嘴。”程斐昊骂道，然后忽然眼睛一眯，“你怎么会在这？”
邵瑾瑜一怔：“什么叫我怎么会在这？我跟着你回来的。”
脸部抽筋一般，程斐昊的表情扭曲得很难看：“我把我的家都让给你了，可现在你却不死心地追到我房间来？”
“你这贱女人还有完没完？”
又来了。
他口中又出现那个“贱人”了。
在心里暗叫不妙的邵瑾瑜边往后退边尝试解释：“程斐昊，你现在脑子不清醒，看到的感觉到的都是假的，你别相信知道吗？都是假的，那个女人不在。”
“你骗不了我的。”程斐昊摇头。
“我没骗你。看清楚了，我是邵瑾瑜。你高中同学。你口中的贱女人不在这，你不要生气。”邵瑾瑜安抚道。
“你别狡辩！你骗过我太多次了，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屁孩会上你当？！”
程斐昊一站起来，邵瑾瑜见状不对转身就跑。
迷幻藥。
暗自心惊，她想：他一定是被注射了迷幻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