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疯魔的流民
“喂，侬站住！”洛江离拉着脸，堵在了路中，“放开她！”
两个小厮刚拖行了数米，正打算将那个已经半晕厥状态的女娃抓起扛上肩膀时，遭到了阻止。
“你管得着吗？滚一边去！”
黑脸小厮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洛江离。能来这坊市上溜达的，能有什么大人物？要是有的话，他们就是。
黑脸小厮揪起小姑娘的头发，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又是一巴掌，连续扇了四五次。那小姑娘刚开始嚎叫了两声，就彻底晕了过去了。
“不放！”黑脸小厮龇牙眯着眼皮，一拳将那女娃的上衣扯下，大手直接伸进去抓了又抓，痛的那女娃呻吟了几下，又没了响动，“现在，你又能把我怎么着？”
黑脸小厮的狂悖无耻的行为，终于惊到了四周的人，引来了很多看客。他们也不过只是看客，除了指指点点之外，也是麻木的当好吃瓜群众。
“侬，简直就是禽兽！”洛江离捧着脸不敢直看，只得直跺脚，挤出一句狠话来，道：“侬，侬赶紧把人放了，否则，否则我就要教训你了！”
黑脸小厮一听，反而了，狂笑道：“教训我？可以啊，把你身后的四个小丫头，都给爷摸一把，就放了你！”
那个黑脸小厮，将掳来的女娃丢在地上，就朝洛江离走来。相对于抢来的这个女娃，洛江离身后的小姐姐，那才是一个水嫩水嫩啊，他都激动了半个时辰了。
可当伸出手想将洛江离推开的那一刻，突然感到眼前一白，黑脸小厮只感臂间一溜电触，手臂掉了下去，飙出血线，溅了小女孩一脸，又将那小女孩给惊醒了。
好浓厚的一股血腥味啊。女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而黑脸小厮跌倒地，痛的死去活来。
“你，你活腻了？竟敢对我等行凶！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另一个稍胖的小厮，怒目圆睁对着手里拿着剑的冬青。她的剑，猩红带着血。冬青平时就是个冷性子，不苟言笑，也是最干净利落的。
她性子冷，可不代表她的心是铁打的。她的内心，反而更加敏感丰富，也因此最少考虑，做事也就最干净利落，不怕后果，不畏人言。
她也是流浪女出身，当年也一样遇到过人渣的欺辱。当看到这个并不认识的陌生女娃所遭遇的那些羞辱和野蛮虐待时，她就想到了痛苦的儿时记忆，心中愤懑异常。那时候她没能力，现在她有能力了。
这厮可恶至极，不仅欺负小姑娘，还欺负老实人。先砍了你再说！讲道理，你们和郡守大人去讲吧。只要不随便杀人，随便你们去论。这就是洛长君给她们这四个贴身保镖的权限！
“冬姐姐，我让侬出手，打一顿就是了，何必砍了人家的手，看着怪疼的。”洛江离从冬青的背后，探出一个头，嗫嚅道。
不过眼见冬青凤眼恨意滔天，洛江离脑袋急转，又道：“砍，砍的对，一个不够，咱再砍一个。”
洛江离从来都不是傻，只是憨。
洛江离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惨叫，胖脸小厮的右手，掉在了地上，惨嚎道：“啊，我的手，我们是稽山商行的，你今日得罪了我们稽山商行，都得死。”
“啊！冬姐姐，侬来真的啊！春姐姐，止血，可别死了。”洛江离不忍看。也不敢过责冬青，感觉她今天有些暴走啊，太血腥了，头一扭，嚷道：“稽山商行？什么鬼？比太守大？我告诉你，我爹是洛长君！”
刚刚还怒恨交集的两个小厮，瞬间哑了火。春红虽然不情不愿，可是还是得执行，从他们身上，各割下一块长布条，包裹住伤口绑上，故意用力一扯，将两个小厮扯的嗷嗷叫。
大姐，您到底是来疗伤的，还是来泄愤的啊？两个小厮不敢说，只能忍着。
在这临江城里，不认得天王老子的人大把，可没听过城守洛长君的赫赫凶名的人却没有。洛长君盘踞临江城一二十年了，那“三色虎”的威名，可是深入到城里每一个人的骨髓里的。
两位小厮，等绑好了，忍着痛苦，趴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刚才有多凶狠，现在就有多卑微。
“小的眼瞎，眼瞎了，冲撞了公子爷，还请饶我等一命!我们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如今只是奉命行事，讨口饭吃。”
洛江离也是一愣，没想到小洛洛的大名，在这临江城里，这么好用，以后得常用啊。
他走到止住了哭声，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身前，蹲下了身子，轻声说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若再欺负你，你就报上我的名号，看谁还敢欺你。”
小女孩瞪着一双凤眼，愣愣的盯着洛江离，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跪地一拜道：“谢公子爷救我一命，民女，民女没名字。”
“啊，没名字，那你阿翁怎么叫你？”洛江离好奇道。
“回公子爷，阿六。”小女孩有些娇羞的道。
“阿六？难道你排行老六？”这名字太随意了，没意思，洛江离见她可怜，也就忍住了嘲讽的激动。
在南晋帝国，贱民的名字，不重要，很多连姓都没有。因此取名字，都是随意的取之于身边熟悉事务。取个好名字，那都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阿四虽然身子虚弱，可是两个大眼睛，却透着一股机灵。惊魂甫定，确定安全后，心神慢慢回转。
“侬饿不饿？”洛江离也不等她回答，跑到旁边的吃食档口，买了一包胡饼，递给了阿六。阿六接了胡饼，大口咀嚼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头磕在地上，央求道，
“还请公子爷救我姐姐！”
洛江离心头一惊，道：“侬还有个姐姐？在哪呢？”
“民女的三个姐姐，前些日子，已被这些恶人强掳了去，生死不知！”阿四呜呜的，哭了起来。不过语气中，却是恨意。她人虽小，人穷却志不短，有些骨气。
洛江离刚一抬头，想找稽山商行的人询问，却发现路边一众流民，纷纷向他跑来。
洛江离被冬青急速拉起后退几步，护在垓心，却发现人流已经将阿四围在了垓心，将她彻底吞噬，抢夺阿四手里的胡饼，将她挤压在垓心，无法动弹，躯体变形，有人直接掐住阿六的下巴，伸手将阿六已经吞进口里的食物，都给挖了出来。
还有些流民，像虫子一样蠕动，朝着阿四奔来。
这样的景象，是洛江离这个二少，所从来没有遇见过的，至少在他现有的记忆力，是不从没有过的。他被吓到了。
一个人，不管事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年轻人，当饿的只有本能的时候，就退化到了动物的层次。一切，都是本能驱使，足以践踏任何人类的文明和底线，规则。
就如现在的这些饥饿的人，他们也只是为了能活下，看到了可以抢的救命的食物，便疯魔起来，即使是寒冷的剑，也不能让他们胆寒。别人的生死，和他有什么干系？他们都快要死了，谁抢到，谁就能多活一口气！这就是人性里最原始的动物本能。
当洛江离等人，明白人群不是冲着他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更多的人，都在前赴后继，将阿六和那几个胡饼围得水泄不通。洛江离也看不清，那里面再发生什么。
只是能听到阿六几声哀嚎之声，就再也没了声响。然后，便是其他男子，或者一个女子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阿六？！快，快救阿六，是她的声音，她受伤了！”
洛江离躲在夏莲冬青的后面脸色铁青，急道。
夏莲和冬青，未尝不想，可是此时流民已经近百人，已经疯魔不受控制，她们也无能为力。她们的任务，是保护洛江离。此时流民若是冲击过来，冬青她们自保都可能够呛。
“少郎主，我们，我们也无能为力了，总不至于杀了他们吧？”
夏莲脸色沉重，但双眼却盯着哄抢的流民，和其他三美，一起护着洛江离后退。那两个稽山商行的小厮，脸色更加的苍白了。他们心里却是恐惧，没想到这些流民疯起来，这么恐惧啊，刚刚要是一哄而上，他们两人怕是要尺骨无存了。
流民成群，够恐怖。
“那，那怎么办？夏姐姐，侬最聪明，快想办法呀。”洛江离急道。他更不喜欢杀人啊。杀只鸡都不行。
“少郎主，只有等她们自行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