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虽然南方还被开了瓢,但这并不影响他美滋滋地接着喝酒,南秋这边的气氛却不怎么美妙。
那少年又惊又怕,疯狂用灵力抵抗,还试图用眼神杀死南秋。
南秋则一直保持着手掌朝下的动作,如果停姝还在,她一定能认出这和南秋提到魔尊脑袋手感时的手势一模一样。
少年眼看挣脱不了,终于服了软,他性格天真,以为凭自己的实力可以在御灵山庄外横行霸道,没想到外面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现在南秋在他心里活像个画皮恶鬼,长得赏心悦目,实际是个吃人的妖魔。
“呜呜……唔……你不能杀我。”
南秋刚放开少年,他便吓得哭了出来,他知道父亲对自己不甚喜爱,只当是小妈从中作梗,如果他死了就正中那女人的下怀,没了他,父亲迟早有一天会被害死……
“你不能……不能杀我!”少年发现自己可以开口便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南秋发现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傻,粉霜也从船里探出头,投来鄙视的目光,苏文尘见南秋放手,刚松了口气又被这傻孩子给提了起来。
“你不能恩将仇报,我告诉了你这么重要的情报,庄主夫人就是魔妃!要不是我告诉你,你这个猪脑子怎么会知道啊!”
南秋一掌扣在他脑袋上,“再管不住嘴我就真捏爆你的小脑瓜。”
少年闭嘴了。
安静下来的少年显出几分乖巧,南秋假装沉思道:“如果魔妃就是那位夫人……”
“真的真的,就是她,我看过我近侍死前所见,她的马车上有个穿盔甲的人,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被灭口的!”少年生怕南秋不信,“还有,我发现山庄的账面有问题,大笔大笔的亏空,都是从她来开始的!”
御灵山庄的富有程度远超想象,就算是往外撒钱都不至于让账面如此惨不忍睹。
“原来如此。”
少年松了口气,“这下你信了?”
御灵山庄本就嫌疑重大,就算没有他,南秋也打算先从庄主那位新娶的夫人查起。
“那你父亲呢?”
少年失落愤怒道:“他在闭关,就是因为这个贱女人……我好久没和父亲见过面了。”
一个不常露面的庄主,一无所知的少主,为非作歹的新夫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南秋迅速收回手,“也许你父亲就是血雷将?”
堂堂庄主被戏耍利用的可能和同流合污的可能孰高孰低不难判断。
南秋的猜测不无道理,提前收手也相当明智,因为少年猛地抬头张嘴只咬到了空气。
“不准你污蔑我父亲!!!”
南秋耸肩说:“只是猜一下。”
“你怎么不猜你爹是血雷将呢?”
苏文尘开始感叹这孩子是个智障,南秋则慈祥地看着他,心平气和地说:“也有可能。”
南方还泰然自若,顶着冒血的脑袋抿了口酒,还不知道自己在真假血雷将上有了亲闺女的一票。
江遇裘忍不住说:“您这血都飞出来了。”
美人安慰江遇裘,道:“你没见过,这位呀……太倒霉,总能接着稀奇古怪的东西,天上掉个馅饼都能砸他脑瓜顶!”
江遇裘觉得重点不该是这个。
另外有人笑说:“他皮糙肉厚的,可不打紧!”
“上回我还见他平底摔了一跤,牙都险些磕掉呢!”
“估计就是因为这个脑子才不灵光!”
“哎呦,可管住你的嘴!”
跑来欢仙舟却只傻喝酒,要说这人没毛病才怪。
酒桌上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大概醉了,不小心把真心话说了出来,登时心虚起来,捂着嘴,眼睛瞪圆瞧着南方还。
南方还笑了笑,摆摆手,那女子便笑嘻嘻地退下了。
剩下的则赔着笑脸,生怕被迁怒。
“成了,都下去吧,我跟这位小兄弟喝两盅,钱还照旧。”
南方还把手掌大小的储物袋放在桌面上,众美人一笑便告退了,刚刚端着芍药的女子提醒:“您要是想说什么,可当心隔墙有耳。”
南方还道:“放心,我要说的话没人敢乱听。”
花厅方才热热闹闹,酒气熏天,一说下去,几个美人撤得却如潮水般迅速,周围顿时显得冷清了不少。
人来人往的长廊带着俗世的烟火气息,赤红的灯笼和灵动的绸带在半空舞动,吸引着来自各处的修士。
江遇裘从花厅缝隙看着人影攒动,南方还托着腮拉长音:“所以——你来找我干嘛?”
“晚辈是来找南秋的,”江遇裘如实告知,“只是感觉您在这里,先来拜访一下。”
“感觉?”南方还蹭了蹭半干的血迹,“是精炼直觉?”
江遇裘无意藏私,点了点头以示肯定,“晚辈以为您也是来找南秋的。”
南方还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说:“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江遇裘指了指空中某个方向,南方还收起醉醺醺的表情,眼光微动,低头看着桌面,嘴唇蠕动:“我已经无法同天地沟通……”
换而言之他不知道南秋在哪儿,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修士五感与天地相连,可感知万物,通晓变化,南方还被天地排斥,运势极低,相当于一个修士已心盲眼瞎。
江遇裘问:“连神女也不能和您联系吗?”
南方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江遇裘盯着瓷杯中的清酒也沉默不语。
一个白衣女子从花厅前路过,两人同时一惊,探头看去才发现只是侧影和南秋相似的女修。
要是南秋发现他们私下见面……
好在是虚惊一场。
“……我可没说过我能和神女聊天,”南方还长吁短叹,朝上一指,“人家可是神仙啊,高高在上,我何德何能?就好比我一个平头老百姓,怎么和皇帝眉来眼去?”
江遇裘没想到他会否认,“但……但你是无魂之人?”
南方还像个无赖似的摊开手,反问:“所以?”
江遇裘还想再问,南方还打断道:“小伙子,我来这儿不是给你答疑解惑的。”
江遇裘有些气馁,“那您是来做什么的?”
“喝酒啊,”南方还顶着一脑门血迹朝他翻白眼,“这你瞧不出来吗?”
江遇裘无言以对,南方还不肯坦诚,他又不能逼他开口,左右也是白费力气,只得站起身告辞,南方还突然叫住他:“小子,你那秘法还剩下多少回?”
江遇裘突然回头看他,南方还咧嘴一笑,说:“你怎么这幅表情,难道不是吗?我和你舅舅过招,他连丹田都没有了,怎么就你有?”
江遇裘面部僵硬,神情多番变换,显然是被戳穿了心事,南方还像是扳回一局,心情无比舒畅。
“两回。”
江遇裘毫不犹豫的回答出乎南方还预料,“这么少?”
江遇裘无奈道:“总共就八次。”
日月同辉能够短暂将人的修为提升至与其接触之人相同,但次数有限,八次之后便会夺去使用人修炼的机会,回归凡体,要么就此放弃,要么往后靠日月同辉来依附他人。
只要学了日月同辉,没人能忍住不用。
一旦有了第一回,别说八次,八百次都嫌少。
这是听雨阁最要紧的机密,江遇裘说得轻松,南方还托着脑袋也不当回事,说:“大不了回头让南秋带你飞升。”
从他嘴里说出来,飞升和旅游差不多。
江遇裘婉拒:“晚辈无意挟恩图报。”
南方还眨了眨眼,“那你救她干什么?觉得她漂亮想英雄救美?”
“我……”
“你别无所图么?”南方还还是轻佻地笑着,但莫名让人觉得阴冷,“我其实知道你会干什么,但我搞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缘由。”
江遇裘喉咙发痒,“您知道我会救她?”
南方还只说:“我知道很多事,有的应验了,有的没有。”
江遇裘的右手迎来一阵扫视,当时他以杂役的身份潜入书院,下人之间勾心斗角,外加他自己故意挑衅,江遇裘以为变成残废是咎由自取,没想到南秋会突然出现替他解围。
南方还所指的也是这个。
“您知道会发生什么。”
知道江遇裘会落下残疾,知道剑宗会发生内斗,知道魔修早就在修仙界内游走。
江遇裘有所猜测,他不想质问南方还,但也忍不住扪心自问,如果他知道事态发展,能把事情变成什么样儿。
南方还平静道:“我知道没有南秋会发生什么,她是一个变数,一个未知数。”
同时也是个诱饵。
江遇裘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莫名略带冷意的讽刺。
“她是这天底下唯一没有命数的人,”南方还说得十分隐晦,“所以我给了她天命。”
给天命这个说法显得南方还无所不能,江遇裘突然想起两人初次相逢的场景,她孤身一人,前往漆黑的静心室思过,之后在逢仙镇和魔修拼死一搏,和毒蛊娘枫倩……
南秋知道这一切源于她父亲么?
江遇裘意识到也许南方还在撒谎。
天命很可能不是来源于南方还,而是来自另外一个人。
南方还突然问:“你觉得我是个失败的父亲么?”
江遇裘委婉地说:“这该由南秋自己来说。”
这个话题相当要命,江遇裘只能保守作答,他还记得南秋在乾振境想要射杀南方还的情形。
那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南方还笑了一声,但很快收敛了笑容,“我给了她天命,可有人在背后捣鬼,一切都乱套了。”
南方还曾试图补救,但情况愈发复杂,放下的诱饵反而制约了他的行动。
“也许我做错了,但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更改了。”
只能将错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