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提魔妃,气氛变了。
苏文尘气势陡然凌厉起来,众人的视线集中在那女子身上,她发丝凌乱,手足无措地抓着苏文尘赤红的衣袖,迷茫道:“不!我不是啊!”
“油嘴滑舌,要么杀了她,要么抓住她严刑拷打!”
苏文尘对魔妃厌恶至极,不□□露出了几分尖锐的排斥,女子咬了咬唇,身形摇摇欲坠,她孤注一掷前来求救,断不会就此放弃。
南秋的凶名修仙界无人不知,女子眼含祈求地望着她,坚持道:“不,我和魔修没有关系!我以道心起誓!”
追上前的来少年甩着袖子,站姿相当放肆,转而指着南秋颐指气使:“别磨磨蹭蹭!”
南秋心平气和道:“你为何认为她和魔妃有关?”
“我说是就是,”少年不再多费口舌,抬手便打,灵气运转带起阵阵杀意,紧接着他手臂僵在半空,纹丝不动,经脉也如被冰冻般停滞。
少年愣了一下,南秋既没掐诀也没念咒,连手指都未动分毫,竟能止住他的行动,果然不可小觑,而且居然能让他的经脉灵气都停止运行,这是什么妖法……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能耐,竟比山庄的极品功法还要强,是南家私藏的法术吗?
怪不得父亲视南方还为眼中钉,看来他的女儿也得除掉。
少年回过神来勃然大怒道:“欢仙舟主都不敢拦我,你一个小小南家女也敢对小爷无礼?!你知道我是谁吗?”
南秋任凭他挣扎叫骂,等了一会儿发现并无其他人追赶上来,欢仙舟主也没有跳出来插手的意思,才费解道:“你没有带护卫或者家里的侍奉大能吗?”
“……你,”少年嘴唇气得发抖,“都不知道被那个贱女人渗透到何等地步了,我怎能犯蠢自寻死路……还有那个女的,定是她派来的!”
女子愤怒又委屈地大吼:“是你平白无故污蔑我!我只是去添茶唱曲儿的,怎料你突然翻脸喊打喊杀?”
姑娘声音柔软柔和,惊怒之下的斥责也如脆玉相击般悦耳动听,苏文尘掐指一算,面色阴沉地点点头,反问南秋:“你知道这小子是谁?”
“不难猜,”南秋一摆手让他嘴巴也动弹不得,任他往这边飞眼刀。
既然拿南家的身份说事,又趾高气昂,独身一人,对某个女人极度厌恶。
答案显而易见,这就是那位与小妈不和离家出走的御灵山庄少主。
少年手半抬着,酸痛难忍,他自小没吃过苦,更被众仆从捧上了天,冷不丁见到有人对他不假辞色,恨不得马上把人碎尸万段。
南秋在他要吃人的眼神下泰然自若,说:“你好好说缘由我就放开你。”
少年在心里狠狠记上一笔,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转瞬便觉得口齿放松,但手脚还是僵硬无法动作,“喂,说好的放开小爷呢?”
“这是以免你再乱动手伤人。”
“……你!她就是魔妃的手下,你们都被她迷惑了!”
南秋搭着女子的肩膀,替她整理披帛,不容置疑地叫她站在原地,“那你就揭露她的真面目吧。”
“都是群无用之辈……还得小爷火眼金睛,”少年嘟囔着骂了两句,才开了尊口,“你们好好瞧瞧她的发色,是白的!魔妃和那坏女人也是白发,你们到底明不明白这其中关键?”
果不其然,那女子拢住了自己的头发,发间的木簪其貌不扬,却隐藏着相当简单的法术。
借由神识,这一头雪白发丝无所遁形。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竟无人注意,少年鄙夷地扫过所有人,原以为自己会迎来崇拜尊敬的眼神,少年颇为得意地仰起头,却不曾想对面只用一种略带深意的目光看着他。
“什么意思,你们不信?”
南秋隐含同情地说:“仅凭发色判断不太准确。”
苏文尘已经觉得他脑袋有毛病,和南秋传音:“这小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别和他纠缠,找个理由脱身。”
少年着急了,“除了这个,你们那个剑尊不也是白发吗?我见过他,他就躲在……唔……总之他和魔妃是一伙儿的。”
少年多了个心眼中途改口,只以为自己的身份并未暴露,见南秋和苏文尘像是毫无察觉,不忘出言嘲讽,“你们实在愚钝,选了个内鬼当剑尊,他连小爷的脚指头都算不上。”
“……剑尊裴筠的剑术听说确实不太优秀,”南秋的语气很平淡,她几乎忘记了裴筠这个人,也忘记了他和枫倩冷漠放任她流尽鲜血而亡的梦境,只当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虽然他剑术并不出彩,但他的发色应该和他的所作所为无关。”
那白发的女子怎么也想不到竟是这种理由,她天生嘴唇带笑,此时死死地绷成一条平线,冷声道:“我这并非天生,而是悲痛之间一夜白头。”
这女子眉眼间难掩傲气,明知少年身份不俗依旧鼓起勇气奋然抵抗,显然是个突逢意外流落至欢仙舟的可怜人。
少年冷漠道:“宁可杀错,不能放过,若非心里有鬼,你为何要逃?”
女子深觉荒谬,她性格刚烈,与她柔媚嗓音截然不同,“你要杀我,我难道要一动不动任你打杀?!”
“……小爷从没见过你这般猖狂粗鲁的女人,”少年昂着头,不屑地用眼神上下扫弄着她,“杀就杀了,一个欢仙舟女子,蝼蚁都不如,小爷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没人敢置喙,像你这样大呼小叫的尽管打死,连神魂都捏碎了,让你敢扰了主人的心情!”
南秋拦住苏文尘和女子,心平气和道:“御灵山庄的作风真是不敢恭维。”
动辄杀人放火,是强盗窝还差不多。
少年一愣,挑眉说:“想不到你有点脑子,竟能猜出我的出处。”
这猜不出来才奇怪。
令人熟悉的高高在上的态度,和韩义相同,甚至比他更令人不适。
痴缠江遇裘的女子亦来自御灵山庄,即便是旁系,说话做事也是如出一辙。
视人命如草芥。
“没错!既然如此还不快点动手,这个女人是她派来害我的,你既然猜到小爷的身份自该保护小爷,日后……”
“到此为止,”这小孩吱哇乱叫,着实让人心烦,南秋让他接着闭嘴。
那女子暗自擦去泪水,和南秋苏文尘道谢,少年剧烈挣扎起来,这女人对他无礼,怎可轻易放过?
南秋看也不看少年,只对女子说:“去里面躲着,事完了我送你离开这里,你叫什么?”
女子感激道:“奴家粉霜。”
“本名。”
粉霜顿了顿,低头小声说:“没有本名了……”
进了欢仙舟,往事皆散,唯有乐欢,粉霜局促地捏着手指,不再说话。
“没有本名……那就给自己再起一个,”南秋扶着粉霜的肩膀让她走进小船,远处的少年从鼻腔里狠狠地发出哼声,嘲笑之意不言而喻。
苏文尘狠狠剜了他一眼,南秋威胁道:“安分一点。”
少年更加猖狂,挤眉弄眼,挑衅般瞧着她们。
粉霜见他眼中戾气过重,显然是把在场所有人都记恨上了,转而担心起南秋二人,“您不会受我牵连吧?”
南秋轻飘飘地说:“不会,等我把他变成痴呆他就想不起来该报复谁了。”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了片刻。
南秋五指张开,手掌朝下,比了个抓捏的动作,“只要这样一下……就好了。”
少年眼皮一抽,发现南秋并不是在玩笑,粉霜对南秋的名字也有所耳闻,她以为只是大家谣传,如今看来……
恐怕十分贴切。
苏文尘当是自己聋了,惬意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啊,这山,这水。
南秋接着说:“如果你变成了痴呆,说不准你小妈还会感谢我。”
啊!这山!这水!
“看你这脾气也知道你铁定被养废了,让你爸再生一个吧。”
啊……这山……这水……
苏文尘几乎要流下泪来,她不敢直接阻拦南秋,只能在内心呼喊,南方还,你这个臭男人死到哪里去了……
快来阻止你闺女呀!
正喝酒的南方还猛地打了个喷嚏,围着他的美人哗啦啦散开,毫不留情地发出嫌弃的声音。
江遇裘险些被掀翻在地,愣愣地看着南方还如梦方醒,像个酒鬼似的甩了甩头,恍惚问:“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江遇裘一歪头,为难地绕开他伸过来的手臂,说:“晚辈在问……为何您不去见南秋。”
南方还笑呵呵地托着腮说:“南秋啊……我的……嗝,她长得好看吧?”
江遇裘干笑不语,他知道南方还在装醉,只能避开这个话题,垂眸乖巧坐着。
南方还此时是一张清汤寡水般的面孔,眼角耷拉着,不做表情便是没精打采的模样,醉醺醺地晃来晃去,瞧着神志不清,话都说不明白。
头顶的纱帘连着一截碎木猝不及防往下落,江遇裘手指曲起,刚要弹出便被拦住。
众目睽睽之下,碎木不偏不倚地砸在南方还的头顶。
“你不是来找我问这个的吧?”南方还若无其事地笑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你这个小子很有自己的主意,背着你舅舅查得不错,我很中意你。”
江遇裘尴尬地咧嘴说:“多谢夸奖,不过……”
“不过什么?”
“您的脑袋开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