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仙魔大战后万剑之一举成名,寻天剑宗也一跃成为名满天下的剑修圣地,无数人慕名前来拜师。
可以说对万剑之有多崇拜,得知真相时就有多失望。
三之方寸的封印带来了修仙界千年的和平,如果和平之下掩盖的是阴谋诡计,那么唐鹤及的行动便显得如此合情合理,合理到了让南秋毛骨悚然的地步,比起是为了阻止阴谋,唐鹤及更像是对师父太过失望所以杀之泄愤。
既然对魔修恨之入骨,那这千年以来为何放纵暗中的魔修肆意行动。
以唐鹤及在南岳书院雷厉风行狠心无情的作风,和现状明显不符。
是在钓大鱼,还是另有原因?
观月被那句没有证据打击得够呛,现在南秋又沉默下来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但观月直觉肯定不是好事,她开口威胁:“总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我们剑宗内部的纷争,与你无关。”
南秋突然说:“所以现在你们是打算千方百计想找到证据给自己平反吗?”
观月撇过头去,嘴唇颤抖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南秋托腮道:“我猜的。”
只是含糊其辞稍作试探,观月便如此动摇,看来唐鹤及收徒的时候只看练剑天赋了。
观月艰难道:“怎么可能是猜的!”
之前被唐鹤及轰出去的弟子凑了上来,问:“观月,怎么回事,还傻站着,偷懒呢?”
观月恼怒地哼了一声,与他传音细说。
望玔错愕一愣,刻意道:“别急,她不知道我们究竟要去哪里,只是在试探你我罢了。”
南秋忽然绽开灿烂笑容,说:“乾振境?”
观月再也绷不住了:“你看,我就说!”
望玔傻眼,哆哆嗦嗦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耍我们呢?!”
“我猜的。”
两人异口同声道:“怎么可能是猜的!”
南秋的确是猜出来的,但并非毫无根据的瞎猜。
唐鹤及没有表现出急切的态度,但他现在开口要弟子令牌,那么出发的时间不会太晚,而今年只有两个秘境会开启,苍木境和乾振境,前者没那么危险,肯定用不上弟子令牌的法术。
当然他们要去别的地方可能也不是没有,只是这种可能被他们的态度排除掉了而已……
南秋看着陷入混乱的两人,笑容更加灿烂,如果都这么好对付就好了。
观月咬了咬牙说:“既然师父说了可以问,那你知道了也无妨,我们的确是要去乾振境,之前也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只是一直无功而返。”
虽然南秋猜得没错,但她有一点想不通,独立小世界自有结界,也就是说传送阵法也不该生效,剑宗的弟子令牌也不例外。
之前萧追金把南秋郑乔乔二人困在结界中,还有几人回宗时被送进毒蛊娘封印大阵,传送法术均无法使用,难不成乾振境中另有玄机?
南秋尚未发问,望玔观月却陷入回忆当中,自责不已,南秋试探道:“难道非去不可吗?”
想要找到万剑之和魔修勾结的证据为什么非要去乾振境?
观月说:“于我们而言,自然非去不可。”
望玔则说:“因为乾振境是师祖陨落的地方,他生前的贴身物品和记事玉简都在那里。”
南秋点了点头,随后像是头疼一样揉了揉头发,望玔好心问了一句:“是身体不适吗?”
南秋回:“只是觉得要去的地方太多了。”
先是苍木境,后又是乾振境,还要去白州萧山一探究竟,以及恨不得八百年前就打算要回的墨泣山……
实在分身乏术。
恐怕唐鹤及也知道时间紧迫,只过了不到半天便再次出现,当时的南秋正盯着罗盘,一群人行进的方向恰好与罗盘指示相同,就在她想继续套话的时候唐鹤及出现了,脸色比以往难看百倍,像是时刻要驾鹤西去,而且和之前的青年模样不同,此时的唐鹤及面容虽然年轻,但鬓角灰白。
两名弟子慌忙询问,唐鹤及随意打发了他们,转头看向南秋,问:“你怎么还没走?”
眼神似乎在问:东西还没拿到手?
南秋好笑道:“唐宗主,我还没答应呢。”
唐鹤及被讽刺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长叹一声:“磨蹭,就是因为行动迟缓你才会处处落人下风。”
南秋反击道:“确实不如您雷厉风行,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
观月和望玔同时开口维护师父,七嘴八舌吵吵闹闹,南秋不为所动,只盯着那个好似文弱书生般的人。
唐鹤及沉默良久,开口道:“倘若你有我半分魄力,现在已经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南秋另有所指道:“您所说的魄力是指达到大义灭亲师那种程度吗?”
柔软春风到了唐鹤及那边好似刺骨冰冷,刚出来站了不过一会儿,唐鹤及的脸色由白转青,像是禁不住这样的春风吹打。
南秋刻意道:“大义灭亲师我也不是不行,可惜有心无力。”
唐鹤及转身回屋,只用眼神示意南秋跟上,另外两个弟子还在后面喋喋不休,直到大门关上,争论声才被隔绝在外。
“去乾振境一行当真是想找揭露万剑之本来面目的证据吗?”
唐鹤及并未回头,只是站在屏风前,问:“你为什么不问问天命呢?”
南秋沉着脸,心说要真能问,她铁定问个清楚,哪里至于追着所有人问东问西,还被绕得晕头转向……
“天下无双的剑修……他的死活和清白于天道而言是无关紧要的么?”唐鹤及似乎嗤笑了一声,“大义……我也不指望这种说辞能骗过所有人。”
南秋不自觉朝背后看去,那两个忠心赤诚的弟子似乎还守在门外,生怕南秋对唐鹤及不利。
真有意思,现在有性命之忧明明是南秋才对。
说不定等唐鹤及说个痛快之后,南秋就小命不保了。
“万谙不信这一套是因为他坚信自己老子不会和魔修同流合污,你是因为什么?”
南秋表面随意道:“我猜的。”
唐鹤及的背影顿了一下,说:“我原以为只有武修的精炼直觉足够敏锐,想不到墨门弟子也这么麻烦。”
精炼直觉与心觉相似,可勘破幻象,是武修精炼内识,达到不受五尘干扰的境界,只有定力惊人的剑修刀修或单纯体修能够练成,自此不受心魔烦扰,遇人,一眼看透,遇事,则洞若观火。
南秋大多时候只是靠一知半解的信息和运气逼别人主动坦白,和那种玄而又玄的直觉还是有根本区别的。
设身处地一想,南秋觉得光靠猜就能接近真相确实挺恐怖的,也更有压迫力一些,不过南秋乐于借此造势,耍点小把戏来获取信息,因此见唐鹤及松口,主动问道:“不是大义灭亲,那是因为什么?”
三之方寸的结界究竟有没有问题,这很重要,万剑之究竟是魔修那边的,还是和杜若兰一样,只是个被利用的可怜虫?
唐鹤及突然回头,灰白发丝顺着侧肩滑落,南秋这才看到肉眼可见的纹路正爬满唐鹤及的脸颊,而唐鹤及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语气语调完全没有变化:“你为何如此执着偏要问个清楚?”
知道了真相对南秋没有任何实质性帮助,而且万剑之和南秋也没有什么关系,她这么执拗的确有些奇怪。
南秋眨了眨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好奇心重。”
唐鹤及的嘴角猛地抽了一下,南秋继续说:“大概这就是天道选我的原因吧……什么事情我都喜欢掺一脚,天生就是个热心肠。”
唐鹤及大概是头一次无言以对,南秋还在胡说八道:“铲除魔修,吾辈义不容辞!”
无言以对,无从反驳。
唐鹤及心情复杂地看着南秋装模作样,问:“既然如此,那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魔修近期有何计划?”
南秋突然收起那副满腔热血一心向正的模样,笑说:“您还什么都没说,我怎么和您坦诚?”
唐鹤及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久久未停,直到气喘吁吁才就此作罢,笑完才说:“很好。”
南秋回以假笑,看着唐鹤及扶着屏风稍作休息,像极了行将就木的老人,对于一名修士而言,唐鹤及太虚弱了,就连寿元将尽的修士也不会如此。
南秋有些担心他能不能在死前把话说清楚。
好在南秋的担心是多余的,唐鹤及直截了当道:“乾振境中有一份万剑之的遗物必要拿回来,那是三之方寸结界的秘典,里面写着启阵和破阵之法。”
南秋惊愕道:“你要解开结界?”
“不是我要解开结界,是有人要解开,”唐鹤及恨恨地闭上眼,语气中隐约能听出挫败和恼怒,“他死后,每次秘境开启我都会去……这千年来秘境开了多少回,我就死过多少回。”
乾振境确实险恶,但能让分神期修士如此头疼……
万剑之死后留下的小世界里到底有什么?
唐鹤及脸色难看道:“你知道万箭穿心的滋味吗?”
你猜怎么着?
南秋还真知道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