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南秋两次中毒，第一次差点干掉自己的枫倩，第二次险些从问雪手里抢走魔剑。
对此，淑菊子不是没有防备，但南秋体内的毒量微乎其微，根本没有威胁，即便她把全身血液都泼到淑菊子身上，对她也没有妨碍。
然而有疗伤药则大不一样。
淑菊子恼怒地察觉这都是自己放在外面的上好丹药，而且源源不断，瓷瓶乒乓作响，毒雾越来越壮大，毒性也愈发狠毒，她大喊：“臭小子，别扔了！”
魔犬得令，朝软榻方向袭去。
淑菊子体内灵气运行，转瞬便被毒气侵蚀，如同万蚁噬咬的痛楚遍布全身，淑菊子口喷鲜血，以最快速度封印自己的修为，运用最后一点灵力对魔犬下令，指着于萤费力道：“咬死他。”
最好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一双手从背后袭来，死死卡住了淑菊子的手腕，打断了施法。
“刚才不是很悠闲吗，急什么？”
淑菊子冷笑道：“小丫头，你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
她用力抽回手，然而手腕纹丝不动。
淑菊子这才发现南秋看似瘦弱，实际上力气大得出奇，如果淑菊子尚有修为，这点阻力不过是儿戏，但两人同是凡人，淑菊子竟完全无法挣脱。
“看来神农门弟子不善武斗是真的，”南秋捏了捏淑菊子纤细的手腕，她不懂脉象，但莫名的怪异感挥之不去，和触碰游俪尸身时的古怪一模一样。
淑菊子不甘地胡乱挣扎，可惜毫无作用。
“我可是一直都在强身健体，把你举起来都不成问题。”
即便南秋受了伤，对付一个成年女性的力气还是有的。
南秋的剑术确实不精，但并不代表她会放弃练剑，而且在杜若兰的封印阵法里差点被江遇裘的体重压垮，南秋记忆尤深，决不允许再有类似情况发生。
如果再有机会扛江遇裘，保证轻轻松松。
南秋单手制住淑菊子，空出来的手捏住她的命脉，说：“让魔犬停下，否则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法术中断，四周魔犬彻底陷入混乱，在地面上四处乱撞，杂物纷飞，淑菊子心绪大乱，于萤因此摆脱禁锢，然而为了躲避毒雾和魔犬逃得十分狼狈，没办法过来帮忙。
淑菊子封住了自己的修为，体内灵气停滞，无法操控魔犬，南秋便让她解开，可是以此时的毒雾浓度，一旦解开，生死难料。
淑菊子为难地说：“我死了，你会错失很多有趣的秘密。”
“无所谓，”南秋轻拍淑菊子的肩膀，“我才不在乎什么秘密，我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报复你们，不想让你们如愿以偿罢了，反正一无所知地杀光你们也是一样的结局。”
南秋再次压住淑菊子的颈部，终于发现了异样，她的话音刚落，淑菊子的额头便有冷汗顺着颈线滑下，她唇齿轻颤，气息紊乱，但脉搏平稳，分毫不乱。
表情是压抑至极限的恐惧，心跳却截然相反。
淑菊子抿了抿唇，嘴里蠕动，南秋突然掐住她的下巴，阴招败露，淑菊子双眼无神，喃喃道：“我不能死在你的手上，唯独你，绝对不行。”
毒雾和药粉弥漫中的魔犬双眼像是赤红灯笼四处飘动，淑菊子无力反抗，甚至想要自我了结，依旧被南秋阻止。
淑菊子明明是怕死之人，她急于突破瓶颈飞升成仙，为的就是避免寿元耗尽灰飞烟灭，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苦苦求饶，反而想要自尽，南秋感觉淑菊子身上的怪异之处只多不少。
而且淑菊子明明会运用神力，却对水坊室之毒束手无策……
要真是所谓神力，能力未免也太过有限了。
于萤躲在暗处，因魔犬在四周游走，他无法出声，但心中的震撼和想要尖叫的冲动几乎压抑不住。
南秋的凶残令人印象深刻。
一开始只是墨门的余威在作怪，能以字杀人的翁秀文，以画驱物的纤云夫人，领悟功法一日飞升的翁离文……
每一个墨门弟子都是惊世奇人。
以筑基修为击杀魔修杜若兰的壮举被大多数人当成了侥幸，毕竟当时杜若兰已被镇压千年，还有剑宗弟子在侧。
几人合力偷袭，更为合情合理。
连于萤也是这么想。
直到现在，于萤终于对南秋的凶残有了更加切实的体会。
把自己当做靶子，引诱敌人上钩，这并非是多高明的计策，但以凡人之躯对抗元婴修士，其魄力令人生畏，而真能扭转乾坤，既有淑菊子轻敌大意的缘故，也有南秋孤注一掷的功劳。
没有于萤相助，她怀里的画中也有不少帮手。
于萤将所有丹药统统扔了出去，有血迹的地面雾气更浓，隐隐向外扩散出去，于萤不得不退到门口，遥遥望着对峙的二人。
淑菊子没想到自己会被个凡人丫头逼到绝路，眼看大势已去，她低头说道：“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告诉你另外一个神女的信息。”
南秋冷漠地说：“不如告诉我血雷将是谁，别的我并不关心。”
淑菊子一愣，她背对南秋，看不见南秋的神情，慌张道：“血雷将的事情我不能说，但……但、但其他秘密我都可以讲，我保证对你而言那些更重要！”
南秋追问：“血雷将是谁？”
淑菊子艰难道：“我不能说……”
“血雷将在哪儿？”南秋掐着淑菊子的脉搏，淑菊子声音发颤，四肢抖动不止，然而心脏的跳动依旧规律无比，南秋不动声色，继续盘问，“血雷将有什么计划，有什么目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在淑菊子眼里，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致命，她颤抖道：“你不想知道上州神女犯了什么错，她的转世化身是谁吗？你不想知道另一个神女的身份吗？你不可能从现在的修仙界打听到这些的……”
“血雷将是谁？”
南秋不爱听故事，也不爱猜谜，但这一路她听的谜题和故事太多了，有直截了当的捷径她绝不可能放过。
顺着线索一个一个干掉是最简单的方法。
淑菊子吐了口浊气，咬牙说：“血雷将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你可能听过这个人的故事，但你绝不会把两人联系在一起……别再问下去了，除非你……”
“南秋！外面有动静！”
于萤一声大喊惊动两人，淑菊子试图挣动却被南秋镇压。
但南秋挟持淑菊子许久，一手酸痛，已经没了力气，正准备换手时，淑菊子却趁机向后猛地撞去，两人同时倒在石阶上，尖锐的边缘磕在南秋脑后，砰的一声，像是有回响。
淑菊子借力将南秋推入深坑，转身朝游俪尸身方向跌跌撞撞跑去，然而那具身体突然动了起来，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朝淑菊子滚了过来。
淑菊子下意识避开，游俪的身体毫不停留继续朝坑洞滚动，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推着走。
小小的蹄印像是梅花落地，淑菊子察觉到不对往前追赶，甚至不惜解封驱使魔犬，然而随着一声重物落地，游俪的身体还是掉入了漆黑的深坑之中。
恢复修为的淑菊子立刻倒地，强行控制着魔犬将自己扯离出去，在失去意识前还不忘对魔犬下令，清除这里所有的外人。
于萤四处逃窜，还要避开有血雾的地方，不多时便被团团围住，他要么往登仙梯上走，要么往坑里跳。
可惜梯子和坑里都是死路，选哪个都是同样的结果。
不知何时坑中的啃食声和撞击归于寂静，周围犬吠和口水滴落的声音不断，反衬深坑中静得吓人。
而且魔犬没有开智，却总会下意识绕开坑洞，反而对登仙梯毫无俱意。
于萤想起南秋落下时没有任何动静，怕不是底下有什么东西接住了她……
顾不上犹豫，于萤心一横也往下跳去。
坑洞之深，仿佛无底洞一般，触底来得猝不及防，于萤惊魂未定，御空稳住身形，落地时却一脚踩空跌倒在地。
神识所能抵达之处都是残破的魔犬尸身，漆黑一片中如浓墨般的蛇鳞似有细闪，于萤屏住呼吸，心中大呼不妙。
原来淑菊子的灵蛇就在洞中。
蛇身有如城墙，腹下血肉模糊，是魔犬啃咬留下的痕迹。
陷入昏迷的南秋要么进了蛇的肚子，要么被摔成了肉泥。
于萤正准备哀悼南秋，此时黑蛇盘动，巨大身躯在洞中伸展开来，团团环绕的中心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
南秋双眼紧闭，但头颅四肢均完好，呼吸尚在，而且蛇身缠绕并不紧，不像是要扼死猎物的力道。
于萤快步上前，黑蛇却猛地弹起，巨大蛇瞳仿佛刀刃直过脖颈。
鳞片摩擦声响起，于萤僵住，看着一双男人的手落在南秋身旁，随后带有蛇鳞的手指逐渐变细，指节变小，在地上留下个小小的女人的手印。
于萤知道上古灵蛇是雌雄同体，但这种时候由蛇变人，由男变女的意义不明，到底是要攻击，还是要如何？
紧接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于萤面前，分明刚刚还看到过她的尸体。
游俪眨了眨眼，阴森蛇瞳换成了人眼，她扶着南秋，毫无感情道：“敢说出去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