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南秋和枫倩的恩怨始于一条红蓝相间的手串。
正是因此南秋偷听到了枫倩和神女的对话,也是因此引发了后续一切变故。
南秋本以为“仪式”指的是赠与关系,没想到关键却在以为是量产的手串之上,但她猜对了大致情况,枫倩利用“仪式”来夺走郑乔乔的命运,满足自己对未来的幻想。
一个生于战乱的穷苦少女想要天之骄子的青睐,想要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这群人想要的东西和少女痴想无关,却又和她紧密相连。
淑菊子怎么造出这种诡异的东西?
是那个诡异木雕里的神女告诉她的吗?
一股猛烈的撞击从四周传来,南秋倒在深坑边缘,啃咬和嘶吼贴着耳朵从背后划过,地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蛇鳞摩擦声。
阴森冰冷的巨大瞳孔从黑暗中一闪而过。
南秋只是扫了一眼便感到浑身僵硬,刚准备起身便被踢倒在地。
“多亏了你,我差点功亏一篑,”淑菊子踩着南秋的肩膀把她按在坑洞边,“杜若兰的两条灵蛇,一白一黑,一条噬主,一条不听使唤,倒是小瞧你这丫头了。”
坑底的撞击声停止,而撕咬声却愈发凶猛。
淑菊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南秋,一脚踩在她的胸口,任由鲜血四溅,南秋咳出一口血,艰难地咧嘴笑说:“我也没想到自己有这种本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南秋冲动闯入枫倩房中与之对峙时可想不到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
“既然是你捣的乱,那就由你来补救,我可不管血雷将他们有什么伟业,今天我要你就以身偿还,做登仙梯的修补材料。”
于萤跪趴在软榻前,恍惚问道:“登仙梯不是传说吗……是羽化登仙之人的幻觉。”
“那是你们知道的东西太少了,”淑菊子抬脚,冷眼看着南秋痛苦地吐血,“而且你说反了,不是飞升之人能看见登仙梯,而是看见登仙梯的人才能成仙,登仙梯被毁以后所有飞升者均是假仙,看似成仙,实则灰飞烟灭。”
于萤只觉浑身冒汗,喃喃道:“这也太荒谬了……”
淑菊子神情厌恶,摆手将周围的血腥气挥开,埋怨道:“荒谬的是神女才对,如果不是因为她下凡犯错,天道根本不会劈毁登仙梯,更不会有一群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南秋感觉自己已粉身碎骨,手指都无法动弹,说话断断续续,声音细弱:“你说的……是哪个神女?”
创世神女叫上州,然而另外一个却不知姓名。
淑菊子一愣,随即笑道:“自然是天上那个。”
这简直就是废话,南秋抿了抿唇,满嘴都是铁锈味。
又一次撞击袭来,南秋看向坑底,恍惚间似乎看见无数魔犬之间有亮片闪过,随后南秋被拽了起来,血水滴滴答答不停淌下。
于萤看着南秋被丢上石阶,不安道:“等等!登仙梯实在太荒唐了,淑菊子,你被心魔蛊惑了!不要一错再错了!”
淑菊子比门主和其他长资深弟子都要年长,陷在瓶颈期的时间比齐尹雁都长,她肯定比任何人都想要飞升成仙。
淑菊子拍了拍南秋的脸,手指上沾满鲜血,轻飘飘道:“我很清楚什么是走火入魔,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待我踏上仙梯之时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况且在你面前的不就是登仙梯的残骸吗?你感受不到他的气势吗?有眼无珠。”
南秋口鼻中充斥着浓郁血味,呼吸微弱,脑子却异常清明。
搞明白了,淑菊子知道了登仙梯的存在,也学会了运用创世神女的神力。
她想修复登仙梯化为真仙,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刚才说的身体发肤,气运命数,魂魄灵根,难不成枫倩和游俪都是实验?
血雷将和她似乎是同伙,但目标并不相同。
谜团越来越多,南秋知道的信息太少也太乱,几乎每个人都在打哑谜。
要是学会搜魂术就好了……
让所有爱猜谜的人都长长记性。
南秋手指摸索着石面,问:“你怎么知道这石梯就是登仙梯的残骸……万一有人在骗你利用你呢?”
“傻丫头,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淑菊子虚伪地轻抚南秋的面庞,冰冷细腻的手指像是蛇信子般令人作呕,“当然是因为我们在这上面抓到过神女啊……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获得神力的?”
南秋眼皮一跳,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袭来,全身的骨骼血肉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你猜犯了错的神仙要干什么?”淑菊子点了点南秋的鼻子,声音轻不可闻,“当然是得下凡来悔过和历劫啊,孩子,犯了错就要认,神仙也是如此,虽然在我看来她根本不是在悔过,只是在灭口罢了……”
于萤大喊:“不要再被蒙蔽了!根本不存在什么登仙梯,这只是你的臆想罢了!怎么可能存在登上梯子就能成仙的捷径,这不可能的!”
“被蒙蔽的是世人,不是我,”淑菊子捏着南秋的头发,眼中冰冷,“成仙本来没有那么困难,上仙界和人界本就是相通的,是神女惹祸才导致了这个局面,我只不过想要她弥补过错罢了。”
淑菊子刻意模糊了两个神女的称呼,而且她游刃有余,根本不打算说出有用的东西,真真假假,为的就是让南秋陷入混乱。
登仙梯暂且不论,南秋莫名觉得抓住神女一事既荒唐又真实。
“只可惜我生不逢时,没能见到神女真容,你就不想知道天上的神仙长什么样子吗?”
南秋反问:“我为什么要知道神女长什么模样?”
淑菊子莫名笑了起来,说:“虽然只是神女化身,但听说容貌相当令人难忘,而且每一世长相都不相同。”
也就是说神女能够转世重生,那他们是什么时候抓到神女化身的?是谁抓到?
神女的身份又是怎么暴露的?
南秋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胸骨可能开裂了,每一次呼吸都剧痛无比,听着若有若无的痛吟,淑菊子心情大好。
“明明是神仙犯错,受苦的却是人间,小秋儿,你不觉得所谓上天和神仙都很任性吗?”淑菊子轻拍着南秋胸口,像是在哄婴孩入睡,她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叫秋吗?”
南秋能感觉到淑菊子轻柔动作背后暗含的杀意,轻声问:“所以你是想拯救苍生吗?我看未必吧……”
南秋想过挑衅的后果,但没想到淑菊子的反应异常激烈,她勃然大怒,灵气波动导致周围的魔犬异常狂暴,坑洞下也混乱起来。
淑菊子双眼通红,呼吸急促,两指压住南秋脖上的经脉,南秋眼前模糊,景物剧烈摇摆,淑菊子吼道:“你懂什么,是老天不给我活路,是神女想杀我!所以她活该!你也活该!就该让你们也尝尝受人摆布的滋味!”
于萤慌张大喊:“淑菊子!你疯了!这都是你的臆想罢了!”
南秋脸蛋涨红,挑衅道:“是啊,想不到走火入魔还有这种效果,长见识了。”
淑菊子面无表情地松开手,南秋轻拍下面的石阶,问:“你真相信这东西能通往仙界?别扯了,你只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罢了。”
不管神女下凡历劫是不是真的,想要刺激淑菊子无疑要反对这一点。
只有在愤怒的情况下,说谎的迹象才越容易暴露。
南秋的行为无异于找死,但出此下策实属无奈。
好在南秋别的不算擅长,以小搏大,自寻死路可是驾轻就熟。
来自坑底的撞击愈发频繁,淑菊子猛地掐住南秋的脖子,冷声道:“可惜你看不到我登上仙界那一天,我师父留下的灵蛇将成仙兽,你本不必受苦,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
竟然开始说起别的东西来了。
该生气的时候不生气,不该生气的时候乱发脾气……
比枫倩难对付多了。
血水从南秋的下巴流到淑菊子的手上,南秋冷不丁问道:“淑菊子,你这里为什么这么热?”
淑菊子嗤笑道:“这你就不用知道了,死期将至,还是想想遗言吧,虽然修补登仙梯需要仙骨,但用你的估计也差不多。”
南秋口中鲜血不断,笑容却愈发灿烂,她张开双手,说:“我距离成仙可远着呢。”
“我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清楚,”淑菊子似是怜爱地抚摸南秋的头颅,“我喜欢让人不明不白地死去,就像我师父一样,她到死也不会知道自己被改命了……确切来说是她的爱人被改了,所以她的命运也不得不变。”
于萤看到了南秋的手势,微微抬手,像是挣扎着朝南秋方向爬,他说:“你的师父是……”
“是个满脑子爱恨的蠢女人,但她在医毒方面的造诣确实令人敬佩,”淑菊子用满是鲜血的双手在地上写写画画,表情和语气都表明了对师父的不屑。
南秋另有所指道:“我倒是挺喜欢她的,多亏了她,我才能数次逢凶化吉。”
淑菊子面色阴沉,说:“你糊涂了吗?”
“糊涂的人是你吧,淑菊子,你不知道我来神农门干什么的吗?”
温暖的密室内满是腐臭和香料的气味,血腥气没那么显眼,但一直若有若无在鼻尖环绕。
从进门到密室,血迹星星点点,连续不断,热气烘烤过的地面缓缓腾起似雾非雾的气体,向四周蔓延。
淑菊子捂住口鼻远离石阶,冷笑道:“你体内的毒根本不足为惧。”
南秋仰躺着费力拍手,轻声说道:“杜若兰就是死于轻敌,看来你也有这个毛病。”
无数瓶瓶罐罐朝淑菊子飞涌,她猛地一挥手,药瓶炸裂,无数丹药和粉末扑面而来。
这个场景莫名熟悉,看来她们师徒干的是同一件坏事,最后也会是同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