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立春了！
早在春秋时期，晋国用的是夏历，三晋因此沿用。到了战国时期，楚国也由周历改用夏历。总的来说，出于三晋加上楚，夏历的使用者占据这九州的人数最多，认知程度也最广。各地历法的混乱会不利于信息传播，齐朝为了更好统治，遂改用夏历。
等白雪呼呼的十二月过去，正月到来，将要迎接“新春”。
在周代，除了一些特定的气节，小型节日在不同地域存在明显的区别，比如寒食节、端午节——到了齐朝才逐渐开始举国同过一节。百姓们对“新春”的想象还在萌芽阶段，那种对未来的期待情愫也在慢慢酝酿中。
立春一直是极为重要的气节，田趸作为天子，当然不能够闲着。他效仿周人，领着诸侯还有卿大夫们展开祭祀活动，是为了新一年的风调雨顺，愿灾厄远离齐朝——顺便强调下君臣关系。
今天，春雪还没全然化开，越侯轨、燕侯且、巴侯美、赵侯燎、韩侯漆、卫侯延都到齐了，他们来朝见天子，献上贡品。
临淄之主范原，商丘之主徐陀，镐京之主王廧，共城之主李诞，青阳之主孙获皆数就位，跟在诸侯的后方，依次朝见天子，献上贡品。
跟随天子与诸侯、都主一同前来的大夫非常之多，他们会借闲暇时光聊聊天，发发牢骚。张坚带上了郑燮、马晏、王蛾前往。原本张坚还询问过姜风与白苹，白苹说自己没有兴趣，女子去这种活动也不方便，不给张坚添麻烦了。郑燮就被文聘林逮住了，听文聘林嘀嘀咕咕个没完没了。
姜风嘴巴上说着不去，暗地里找来备好的便行衣，再次戴上斗笠，挂上面具便出门了。美中不足的是姜风没有变声丸，需要自己压低声音，尽量避免讲话。
祭祀流程多让姜风和郑燮都昏昏欲睡，但其他大夫们似乎都非常认真。等牺牲品供奉完毕，巫觋们完成了仪式，祭祀仪式也就结束了。
下一个环节，就是齐王趸根据邹穗整理的名单，大力地赏赐诸侯、都主与他们的大夫，说点好听的话，互相吹吹彩虹屁，况且可以称之为古代的“年度kpi总结”。
再之后，齐王趸传令各地州长，要给百姓们送去福利，犒劳他们一年来辛苦的工作！
忙忙碌碌的一天结束后，终于到了自由活动环节。各个国家的来客会分配在不同的帐篷里，人们可以互相串门，别忘了礼尚往来就好。
姜风来看了个热闹，觉得没什么意思又返回了。郑燮也感到颇为无聊，除了拿钱的时候，其他场合都很想离开，却无法做到！
诸侯中，年纪最小的国君是越侯轨，先越君逝世得早，他才十六岁就坐上了国君之位，还不到戴冠之年。最年长的呢，就是燕侯且了，他已经六十七岁，最大的儿子都已经三十多岁了。有时候，有一个寿命很长的领导者，总会福祸参半。
虽然他们年纪大有不同，但相同的是喜欢摆架子，只等着别人来，从不主动出门，唯独赵侯燎，他年仅二十五岁，正值青壮年，像一匹欢乐的小马，蹦跶来蹦跶去的，新上任的相国马恒指责他不合乎礼数，赵燎给出的回答是：“我没有做违法的事。”
赵燎前往去会见韩侯漆，发现卫侯也在这个帐篷里，他们三人奇葩地聊起天来。
赵燎开玩笑说：“现在诸侯国变少了，若是换在周朝，这东郊的野地不是得布满帐篷？”
卫侯延脸色绿了，这话哪能随便说？要被天子听到了，他马上让这片草地一个帐篷都没有——夸张来说。
“我不知道。”卫侯延说，他不想被牵扯进这个话题。
“呵呵，今时无法比拟旧法啊。”韩侯漆淡笑着说。
赵燎觉得这两个人真是毫无趣味性，他再随意寒暄了一下，希望友邦以后多多商务往来，便告辞了。
赵燎离开后，卫侯延的大夫臾筋说：“赵国恐怕不长久了。”
“为什么这么说？”卫侯延问。
“赵国与我们本来就是旧朝遗国，侥幸才得以存留下来。赵公如今还开这种不吉祥的玩笑，看不见可能发生的灾难，对于会发生的灭亡没有恐惧，这怎么会长久呢？”臾筋说。
韩侯漆听完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臾筋说的这些话，要是碰对了，多半得录入《国语》，要是没碰对，也不过放了个屁。
室外，郑燮正在吃牺牲品，能够免费食用的食物，在这个没什么调味料的年代都显得很美妙。他吃得欢乐着呢，完全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赵燎，还打算偷偷带点肉回去给姜风时，被对方的开口一句话吓了一跳：“想必先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啊？参见国君，不敢不敢。”郑燮说。他起初没认出这是哪位，只见他身着华丽，头戴冕，身后又跟着一位看上去“德高望重”的人，根据他说的话，才大致判断出他是谁。
“上次你们走得太急了，我都来不及好好赏赐你呢！”赵燎说。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不敢在此接受您的赏赐。”郑燮语调和声态都毕恭毕敬，以至于马恒都有所赏识，内心觉着：此人莫非是位君子？
郑燮本以为赵燎还会继续打来回，自己还想多几个借口推辞时，但对方突然就收住了，说：“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记下这个人情。先生以后若是遇上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好啊，在下谢过国君！”郑燮说。
郑燮心里有一种感觉，如果赵燎不是国君而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说不定能和自己成为好朋友。
到了第二天，便是阅兵仪式。
天子需要威风，使用了六匹战马拉车，领着齐朝的上军与下军、东军与西军前进。这一举动主要是为了震慑诸侯——看哦，这还不是国军的全部实力呢！
等天子的游行结束，齐王趸回到高台上休息。接下来，诸侯也会带领军队列队前进展示，但规定里数量不能超过天子军队的规格。
郑燮看着那些整齐划一的队伍，心里感受到了崇高与庄重。然而，士兵们如今是一同捍卫齐朝的战士们，回想六十年前，这些人的祖先们还在彼此厮杀，郑燮不由得感叹，命运多么反复无常啊。
原本阅兵进行着，齐王趸看得赏心悦目，谁知涿肉登上高台，悄悄地在齐王趸耳边汇报：“燕侯想要作乱。”
齐王趸神色一紧，他沉默不语，挥手让涿肉退下，接着使眼色让荀牟靠过来。
“大王，何事？”荀牟低声问。
“监师捎来口信，情况不对劲，你赶紧派人去燕营调查一番。”
“是。”
李阎不能随同齐王趸登上高台，只能在底下看。他看见荀牟忽然走下了台阶，步调缓慢，看着不像去办急切的事——荀牟若要上厕所都不会走这么慢，这定是为了不要打草惊蛇，李阎猜到有什么变故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