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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暖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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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他眉眼微垂,抬手指了指身旁的座椅,示意棋月坐下。

    棋月乖乖的挨着他落了座,二人之间的距离缩近,鼻息充斥的空气中尽数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棋月双手交叠于膝上,细声道:“妾身当真是后悔莫及,郎君待我这般体贴关怀,又怎会做出伤害妾身的事情来呢?只不过当时妾身心底太过害怕了,又想起了旧时发生过的一起事件,这才如同被迷了心窍一般,做出了后悔万分的举动……”

    她语气戚戚,面上是十足的乖顺愧疚模样,倒真像极了一朵以夫为天的菟丝花。

    “如今但凭郎君惩罚妾身,只求您能够原谅妾身。”

    虽说言辞理由都略为单薄了些,但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希望他不要像风清光那只狐狸一般精明难搞就好。

    略微紧张地悄悄抬起首,棋月正想要观察身旁人的表情。不想却是直直对上了他望来的一双含情笑眼,只见那剑眉舒展,面上永远含着温和笑意,好似不管自己做错了什么,他都能包容体恤一般。

    察觉出她心底的不安,贵公子挽袖抬手覆于棋月的纤手之上。

    两人的手交叠,冰冷的手心乍一触到女子那炽热的体温,便好似一捧冰雪贴近了热源,不仅不能感受到其的温暖,反而觉得有种灼人的烫意。

    两人不禁皆是一怔。

    闻人策面上的笑意悄然一滞,狭长的眸子中有道不明的暗色划过。顿了一瞬,随即又神情自然的快速接上了先前尚未出口的话。

    “夫人无须愧疚。”

    棋月抬眸,听着耳畔的嗓音如同东风抚水般轻然无痕,温润的好似能与这秋日带来万种生机。然而他的手掌却是极度寒凉,倒也将她心头莫名而起的燥意给压下去了几分。

    “虽说今日是夫人与在下的初见,但冥冥之中已由天意定下了这段姻缘。如今已成了大礼,那从此你我夫妻二人便同为一体。既为一体,在下自然相信夫人同我所说的一切,还望日后勿要再这般生分。”

    他语速不急不缓,倒是将这话语说的万分诚恳,情真意切。

    也叫棋月听得一愣一愣的。

    能说出这般话,他到底是闻人世家的郎君还是人间活菩萨?

    未免也太好说话了罢?被自己的妻子刺了一个大窟窿,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让她不要与他生分?

    她面带犹豫的抬头看他,语气讷讷道:“郎君……真的是这般想的吗?当真不恼妾身伤了您?”

    红衣郎君垂眸一笑,将案上摆放整齐的衣裙递给棋月,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到她的手腕,冰凉的肌肤上留下极淡薄的温度,转瞬即逝。

    心底暗哂,他侧过头:“在下又有何可恼夫人的呢?夫人还是身体要紧,快去里头更衣吧。”

    棋月有些不自然的应了一声,抱着手中的衣裙站起身,依依不舍的踏出了房门。

    这事就这么翻篇了?如此便完了?俗话说雷声大雨点小,如何到他这里却连道雷声都不曾听见?

    少女若有所思的携着侍女走远,案前的男人望着那娇小的身影消失于晃动的珠帘之后,手中的书册重覆于桌面。桌案上烛火灼灼映染,清晰了贵公子的一双俊朗眉眼。

    狭长的眸子轻瞥而过,又将目光重新投落于桌案,长身靠上椅背,探出手将修长的指尖缓缓靠近烛火。

    预料之中的疼痛席卷而来,灼烫之感瞬间侵遍神经。

    温暖吗?

    火光映照中,一丝极度的愉悦染上眉梢,嘴角仍然含着那和煦温柔的笑意。一双纯色琥珀眼似寒冰之下翻涌着的暗流急湍,表面看着风静云淡,实际却深藏吞噬人骨的凶猛野兽。

    温暖。当真温暖。

    肌肤细腻,触感与男子的倒是很不一般,好似羊脂暖玉般触手生温。

    也不知清光身边的那块和田羊脂暖玉是不是也如这般称人心意。

    怪不得常于手中把玩。

    这触感却是销魂。

    暗色的瞳望着跳动的烛火,明暗跳跃间,贵公子面上带着清浅温煦的笑。

    但人心终究腌臜的不堪入目,始终是敌不过玉石来的清透净明,就连那双极漂亮的如同鹿儿般灵动的眼中也藏着繁复的心思,倒是十分惹人心烦。

    倘若剥了那层细嫩的皮,摘下那双美目,斩断琐乱纷杂,应是会更加符合他心意的罢。

    他抵额低低发笑。

    再等等,此人眼下于他还有些用处,便暂且再留她一段日子。

    再等等。

    ——————

    里屋内。

    因着每日都有下人过来打扫清理,此处尚未有人居住的院落倒也是十分干净。

    棋月简单梳洗了一番,又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坐在凳上懒懒的看着几个侍女进来收拾屋子。

    檀木榻上被摆放了一条鸳鸯戏水锦缎被与两只鸳鸯如意枕头,颜色鲜艳的异常夺目。

    棋月摸了摸下巴,叫住了打跟经过的侍女,问道:“如何只有一条锦被?”

    那粉衣小侍女乖巧的点头,眼神中显出诧异:“回夫人的话,今夜是洞房花烛夜,自然只用备一床锦被。”

    见她忽然沉默不语,侍女行了礼,带着疑惑转身继续忙活去了。

    棋月无奈扶额,虽说她有把握二人之间不会发生其他的事情,但是睡在同一条被子里总是会叫人有些尴尬的。

    她起身正准备再去同侍女软磨硬泡一番,商量下能不能再备一条锦被,此时外头却传来了闻人策同另一人的对话声响。

    上前轻轻拨开珠帘一角,便见胡子花白的府医正苦口婆心劝说着什么,而闻人策却是面色温润,态度不冷不热。

    “郎君,您总是这般,长久以往贵体又怎么受得了啊。”

    “某的身体某自然有数,既已看遍了名医,竟然无法痊愈倒不如少些心烦,听天由命罢。”他语气淡然,抬手为自己斟了一盏茶水。

    棋月听得懵懵的,他贵为世家公子,生下来便含着金汤勺,身上竟也有旧病?

    府医长长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胡子:“郎君啊,俗话说的好……”

    未待他说完,闻人策忽然抬手示意他住声,目光往珠帘后边投来,含笑道:“夫人换好衣裳了吗?今日夫人亦落了水,还是请眠老先替她把个脉瞧瞧为好。”

    棋月忽然被点名,一双藕臂拨开珠帘,神情怯怯地往二人跟前走去。

    “感恩郎君关怀,然而您身上的伤势更为严重,如何不让府医先看看呢?”

    闻人策摆手,“也不急,夫人的身体也同样很重要。”

    棋月摇头,言辞恳恳:“郎君身上的伤口过深,又沾了湖里的水,还是赶快让人清理一番才是稳妥。”

    他似并不在意的点点头,点了点身旁的椅子,笑道:“谢夫人关心,某一会儿会处理的。”

    见他这般,棋月也不讲话了,乖顺的坐回了他身旁,伸出纤细的手腕平放于桌面。

    眠老将软垫搁置于她的皓腕之下,二指搭于其上,神情认真的把起脉搏来。

    室内骤然安静,针落亦可闻见。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神情轻松的收回了手,拱手道:“倒也无甚大碍,夫人往日身子调理的便很不错,一会儿属下开个方子吃上几日便能好全了。”

    棋月收回手臂,垂首道了声谢。

    闻人策优雅的颔首:“既如此,某便放心了。”说罢又将手中的一片金叶子置于桌案上,修长的指节徐徐叩了叩桌面,彬彬有礼道。

    “还请眠老笑纳,勿要拒绝某的一片心意。”

    金叶子于烛火映照下显出耀目的色泽,叫棋月瞧得险些瞪直了眼。努力遏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免显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来。

    竟然这般阔气,就算是华佗在世诊费也不用这么多吧?

    想想自己于离月堂中,过着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苦难日子,不用说月钱,就是一年的工钱也没有人家看一次诊得到的报酬更多。难不成百年世家真有泼天富贵,才禁得住闻人郎君这般阔气的乱造?

    她看的眼馋,眠老却是摆了摆手,摇头道:“郎君可真折煞属下了,再多的金银,都敌不过先处理了您肩膀上的伤最为要紧呐,倘若您是嫌弃属下的手脚没个轻重……不若就请夫人来代为上药吧?”

    郎君素日以来便不乐意听大夫的医嘱,如今既娶了美娇娘,也许新夫人应该可以试着劝动他?

    心下这般想着,他忽然又侧过头来对棋月使了个眼色。

    棋月不由一愣,美眸流转,想着此事倒也并无不可。于是自然的开口接话,道:“这话说的极对,郎君若是不肯让府医看过,妾身心里实在是难安,还请您允了罢。”

    她声音娇婉,坐着的时候个头只到他肩膀平齐的高度。仿佛一只漂亮的莺儿仗着自个儿有一身人见人爱的斑斓羽毛,趴在人的肩膀上软软鸣啼。

    闻人策面上失笑,心中念头一转,不知怎的忽然间就改了口。笑道:“既是夫人也这般说了,在下只好从命了。”

    棋月神色微顿,似是不曾想到他会答应的这般痛快。而眠老却是心头一喜,这位新夫人倒是好本事,竟当真能劝动郎君,此乃大喜事呐。

    生怕他再反悔,忙不迭地走上前,将身上背着的医箱放到了地上。

    “属下先将郎君伤口处的衣袍给裁了,此处布料和血肉已经粘黏,径直扯开怕是会有些疼痛。”

    闻人策取下肩膀上扎着的染血绢布,暴露出底下的一片血肉模糊,淡声道:“无妨。”

    棋月瞧了眼他肩处的伤口,垂首抿紧了嘴唇。

    眠老点点头,从医箱中取来剪子将伤处周围的布料小心裁落,之后又细细观察起了肩处的伤势。

    只见遒劲到精致的肌肉线条上布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其下隐约可见白骨森森。

    眠老不由得神情一愣,转而想起了之前在外头听到的风言风语,眉头逐渐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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