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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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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于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如今尚且不敢说是琴瑟和鸣,但瞧着也是颇为融洽的,全然不似外头所说的那般嘛。

    眠老侧身,于医箱中取出了一只青花瓷瓶,转手又递给了棋月。

    棋月接了瓷瓶,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眠老以棉布缚手,持着一把短刃,置于火烛上翻转着仔细烘烤了一番。

    他手持着那把银刃,对棋月解释道:“属下先要将郎君的伤口清理一番,之后再由夫人取瓶中的药粉,上在伤口处。”

    棋月颔首,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眠老转过头又看向闻人策,语气无奈道:“郎君,以刀剔除腐肉十分疼痛,您不妨用点麻沸散……”

    话说到一半,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过往之事,忽然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罢了,既然郎君不愿,还望您万万要忍住啊。”

    闻人策颔首,面色如常,单手支着面颊,笑吟吟道:“眠老请吧。”

    棋月心中微微诧异,他竟是拒绝用麻沸散了么?

    虽说麻沸散以乌头、附子、大/麻、曼陀罗、闹羊花等中药组成,使用之后难以避免的会叫人产生些依懒性,但倘若不用,这种近于刺骨剜心的痛苦可是能叫人奔溃的把舌根都给咬断。

    离月堂中倒是有许多的能人为了保持神志的明晰,重伤了也不肯用麻沸散。然而他一个养尊处优的贵人,又如何能与那些皮糙肉厚的勇士们一般呢?

    她一边暗嘲,心底一边却又隐隐期待着,经过方才的一番风波,已然是叫人不敢瞧扁了这位玉面郎君。

    他既然拥有这样一身好力气,保不定还真是个根骨绝佳的练武好苗子呢?

    微微抬起眼帘,此刻的棋月十分好奇他是否真能禁得住这场痛苦的洗礼。

    待短刃的温度冷却了一些,眠老才将那锋刃小心探入伤口之中。

    银光翻转于血肉中轻轻划动,动作十分谨慎地将表层沾染着黑血的腐肉尽数除去。

    猩红的鲜血直淌,佳公子因失血较多面色显得极为苍白,饱满光洁的额上也冒出了极为细密的冷汗。

    一双幽幽暗目中碎光流转,少了平日里的矜持清冷,凭添几分惑人之色。烛火漾漾,温暖的光线投落于他高挑的鼻梁和精致的下颌,显出美玉莹光。

    棋月被这近距离的美颜暴击狠狠地晃了一下心神。

    实话实说,这位便宜夫郎的脸蛋当真是长在她的审美上了,鼻梁高挑,眼波温柔。就是拿堂里脸蛋最俊俏的萧药郎来与他做对比,也只有被踩在脚底碾压的份。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言的怕便是此人了吧。

    感知到身旁灼灼视线,闻人策半侧过首来,俊逸的眉宇间展露出浅淡的笑意,垂眸低声道:“夫人?为某擦一擦汗可好。”

    这声呢喃似携带着灼人热气,将棋月小巧的耳垂吹的有些火热。

    但见他笑容勉强,声线中不经意的泄露出几丝不稳的喘息声,无端显出几分惑人的色气。

    话语虽是在请求,声调中却带着不容她推拒的意思。

    棋月攥着宽袖,愣愣地回过神来,羞赧的摸了摸滚烫的耳朵:“嗯,好。”

    低头放下了手中的瓷瓶,又于袖中抽出了一条雪白的丝帕,挽起宽袖,抬手为他轻轻擦去额角处晶莹的细汗。

    小巧脸蛋上的神情格外认真。

    冷不防被人握住了手腕,力道不算太大但也不容她挣脱。

    棋月僵着手臂,神情无措,猫眼对上他那双瞳色极浅的琥珀眸,语气疑惑道:“郎君?”

    嗅着丝帕上传来的淡淡香气,闻人策神色温柔:“夫人身上好像未曾熏香?”

    此番话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叫棋月猛地惊住,只以为他是发觉了什么异样,强自镇定下一颗剧烈起伏的心。

    她柔声道:“来东陵之前,妾身便听闻郎君素日以来独爱兰香,而妾身惯用的那些熏香味道却是太过艳俗浓郁了些,怕惹得郎君不喜,因此一月前便让下人停了熏香。”

    这番话倒并非是她胡编乱造的。

    一个月前谢栩然确实让侍女停了熏香,但原因却不是为了这场婚事。至于其中的真正缘故,合一也说是不知,只言她是于收到一封书信之后,忽然就这般吩咐了。

    闻人策神色莫名,语气略有停顿:“原来是为了在下……”尾音略微拖长,声音中带了隐隐的叹息。

    随即他又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眸,温柔笑道:“夫人以后无需再这般迁就在下的喜好,只消做自己想做的便好。只要夫人高兴,在下便也就心满意足了。”

    棋月抓着手中的帕子,羞赧地垂下脑袋,低声道,“多谢郎君好意,郎君待妾身这般好,妾身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全程听着俩人对话的眠老心里乐呵呵的,此时也停下了手中的银刃,退后几步观察一番伤口,满意道:“成了,请夫人撒金疮药吧。”

    棋月点点头,取下瓶口的红色布塞子,又将瓶身倾倒着往手心中撒了一些药粉。

    半直起身子,手作鞠水状小心翼翼地往他肩上的伤口处倒上药粉。

    从之前的银刃剜肉到如今的对伤撒药,坐着的人始终不曾喊过疼痛。

    外表一副金尊玉贵的玉人模样,不想竟当真有几分勇士气节。

    心中忽然就生起敬佩之情,想这云云贵公子中能有几个可以像他这般,忍受着刀子刮肉的疼痛神情还可以这般风轻云淡。

    她心下暗暗赞叹,手上的动作愈发小心仔细。

    而于眠老的视野当中,只见红衣娇娘神情温柔的为夫君上着伤药,烛火欢快跳跃,将二人的身影投落在地,影子互相重合就好似情人相缠,含着不可言说的浓浓情意。

    眠老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想这风言风语果然荒唐,瞧瞧,多好的一对小夫妻啊。

    啧啧,真乃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啊!

    待棋月上完了药粉,眠老又取了白色的布条上前,将闻人策肩口周围的皮肤密实的包裹住,上下缠绕,最后打了个小巧的结。

    “包扎的布条需要一日一换,药粉自然也要重新上过。之后的汤药每日饮三次,连续服用一个月便可以了。”

    这席话听着便让人觉得麻烦,闻人策仍旧是神情浅笑,目光不曾分向眠老,无可无不可的颔首。

    “好,某会照做的。”

    眠老忍不住扶额,郎君啊,您面上看着就不像是会乖乖照做的样子啊。

    心底一叹,只希望这位新夫人以后能帮着盯着点了。

    他背过身收拾了自己的医箱,抬手向桌前的二人拱手作揖道:“属下便先告退了,一会儿药方还是交给风郎君吧。”

    主座上的郎君再次颔首,眠老背起医箱转身独自离去了。

    布置房间的侍女们此时也有序的走上前,对着桌前的两人俯身行礼,低头退出了屋中。

    秋水阁内如今便只余下静默的二人,并坐于桌旁,互不言语。

    室内寂静一片,珠帘之后龙凤烛燃烧的火光隐隐于珠帘中透出,灼目耀眼。棋月莫名就开始有些慌张起来。

    侧首看向闻人策,但见他又复拿起了那卷书册,抬眸笑道:“夫人今日辛苦了,还请早些于房中歇息吧。”

    棋月点头,又问:“郎君准备何时歇息,可是要再看会儿书籍?”

    见他微微颔首,便也不再多说,盈盈福身行了个礼,转身入到里屋去了。

    密密的珠帘落下,玉润圆珠碰撞哗啦作响。

    她背过身走到圆桌旁,取了一只瓷盏,挽袖提壶注入茶水。

    下药这一步可不能少。

    探手从宽袖中摸出一只包的方正的油纸包,轻巧的将其四角打开,露出里边的白色粉末。

    纤指挑起少许的粉末,撇入白瓷茶盏之中。只见这药粉遇水既化,若一道青烟散入风中,全然不留痕迹。

    真是妙药也,棋月心底暗道。

    此药于身体并无明显坏处,不过叫人感到有些乏力恍惚罢了,她放的量也不多,倒也不怕会被那人察觉。

    将纸包重新纳入袖内,棋月面容沉着地端起瓷盏,拨开珠帘又返回到了书桌旁边。

    她盈盈福身,雪白的指腹捏着小巧的杯身,送至那人胸前,柔声道:“郎君,请用茶。”

    闻人策抬眸看了一眼,倒是极为顺手的接过了茶盏,目光温煦。

    “多谢夫人体贴。”

    说罢,抬手饮下了杯中的碧绿茶水。

    棋月抬起眼眸细细观察他的神色,倒是丝毫寻不见异常之色。

    见瓷杯中已空,她笑着接过茶盏,又细声道:“夜已深,郎君莫要看书看的太晚,妾身先去里屋中等您。”

    闻人策优雅颔首,“夫人早些休息,不用等在下。”

    棋月莞尔一笑,拿着杯盏重新进到卧室内。

    圆桌上的龙凤烛仍然灼灼燃烧着,火光溶溶落于墙面,将纤长的倩影拉的纤长。

    她脱下了身上的华丽外裙,仅着雪白的中衣躺到了紫檀床榻之上。

    宽大的床榻上铺着柔软的床褥,好似一张轻柔的羽织细网将人包裹,体感倒是出人意料的舒适。

    然此刻无心感叹床榻的奇妙软和,棋月卧于床榻内侧,面向着墙壁,一颗心跳的尤为剧烈。

    静卧了良久,仍是一点儿睡意也不曾酝酿出来。

    心底略为烦躁,忽闻得一阵珠玉碰撞轻响,有轻稳的脚步声缓缓踏入室内,携着丝丝微凉寒气。

    寂静的空间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棋月不由得紧张的提了提下颌处的锦被,凝神屏住了呼吸,生怕叫人发觉自己还未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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