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丢失的记忆(上)
庄星彤出来后,一直走到离灵堂四五十米远才停下脚步,她看了看左右,问我:“昨晚马神庙的事情是你们干的吗?”
“什么事情?”我装作不知道。
“郝奎囤积补给的仓库被人烧了,还死了十一个人。”庄星彤看着我。
“我们有那么大能耐吗?赤手空拳,杀死十一个全副武装的人。”我辩解说。
“这倒也不用你们动手,直接把感染者引过去就可以了。”庄星彤说。
“咱们是一伙的,假如是我们做的,会不告诉你?”我笑着说。
“郝奎现在认为是你们做的,不是怀疑!”
“补给被烧,又死了那么多人,他还有什么能耐?”
“南部十五个站长每人拿出一部分补给,存放在马神庙的仓库里,为以后和季团长的战争做准备。仓库的守卫也是各个站长安排的自己人。所以,这次对于郝奎和各个站长来说,有损失,但损失不大。”说到这里,庄星彤停顿一下,左右看了看,又说:“郝奎如果找到放火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爱找谁找谁,反正又不是我们做的。”我假装无所谓。
庄星彤没有说话,直直地盯着我。
“干嘛这么看着我,想睡我?我这就去找床。”我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跟她插科打诨。
“去找吧!”庄星彤将了我一军。
我看着板着脸的庄星彤,只好拉起她的胳膊,赖皮着说:“哎呀,我的好姐姐,这事真不是我们做的,你连我也不信了吗?”
“现在是你们不信任我!”说罢,庄星彤抽回胳膊朝灵堂走去。
回到灵堂,罗小曼正在给郝奎讲述她被救的经过。老梁的故事编得滴水不漏,郝奎一时也听不出毛病来。
而且郝奎和老梁私下有来往,他对老梁的话虽然不尽信,却也没怀疑。
罗小曼正讲着故事,老刘的相片回来了,a4纸打印的黑白照。
老刘的伙计用相框裱好相片,摆在棺尾。
遗像摆好后,人们过来祭奠。
庄星彤和郝奎作为远客,站在第一排,老刘的三个伙计站在孝子的位置上。
毛赖赖的二姑,站在边上喊丧号:
一敬天地四方神,
二拜亲友父母恩,
三谢嘉宾座上朋,
礼毕。
孝子贤孙还礼!
礼毕。
康福大道开,
荣泽自此来。
一路好走。
礼毕。
孝子贤孙还礼。
一扫屋中晦,
二去身上灾,
三避天上祸,
四灭心头魔。
赤条条地来,干净净地走。
福荫子孙。
礼毕。
郝奎装模作样,随着二姑的号子,鞠了几个躬。
众人拜完灵堂,郝奎问二姑:“阴阳先生,刘主任什么时候下葬?”
“等安排个好日子,后天,”二姑这时看到毛豆给她使眼色,急忙改口说:“后天,地煞撞天罡,不好,可是过了今天,再有合适的日子要七天以后。”
“七天?老刘都臭了!”毛豆说。
二姑一拍手,说道:“那就今天,太阳落山前必须入坟。”
二姑话音刚落,毛豆一挥手,外面进来八个人,抬起老刘的棺材朝外走去。
这八个人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
众人跟在棺材后,出了灵棚。
垂钓区架起一堆木头,老刘的棺材放在木头上。
二姑小声念了几句咒语,往棺材上扔了三把白纸做的铜钱。
“开路钱,借道走,大鬼小鬼全都有。”
二姑喊完这句号子,老刘的伙计将火把扔到木材堆上。木材堆上浇着汽油之类的东西,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郝奎看着老刘的棺材被大火吞没,脸色铁青。
庄星彤的脸上十分平静,但仔细去瞧,平静的背后隐藏着极大的忧虑。
下葬完老刘的骨灰盒,郝奎本来要走,却被二姑留了下来。二姑对他说,远客参加完葬礼,不吃还礼席,是要交厄运的。
郝奎只好留下来吃席。
说是吃席,一人就一碗炖菜,和一块芋头。炖菜是腌鱼干,干豆角,蕨菜干,土豆的大杂烩。
四百多人吃饭的场面颇为壮观,这也是灾变以来,渔岛第一次大规模聚餐。
如今,这样的炖菜显得很奢侈,各个据点的人们,只有在过节或有喜事时才吃。
众人吃得津津有味,只有郝奎独自坐在水边,吃的不是滋味。
吃完席,庄星彤和郝奎走了。
临走前,白小禾告诉庄星彤渔岛改制的事情很快就会完成。
郝奎听到这个消息,脸色更难看了。
丧事办完后,剩下的是老刘走后留下的烂摊子。
众人陆续离开,返回各自的据点。委员们留了下来,连夜召开委员大会。
法王和罗小曼回了果园。
法王说要回去更换风电的电线,罗小曼说她担心法王晚上眼神不好,要帮他照亮。
我对于开会最不感冒,如果不是白小禾的身份必须参加会议,我早回果园睡觉了。
我在会所大厅的地上铺了一块晒鱼干用的席子,躺在上面听他们开会。
我的心思没在大会上,也没留意听他们在争论什么问题,一群人争得面红耳赤,说话嗓门越来越大,只有白小禾一直低声细语。
他们似乎在争论改制的事情,又似乎不是,没想到这种平时听着像吵架一样的呱噪声,此刻竟成了我的催眠曲。
我躺在满是鱼腥味的席子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我再一睁眼,天光大亮。
我躺在一张床上,眼前的一景一物非常熟悉,是果园。
白小禾开车拉我回来了?
我感觉肩膀有些酸,想伸伸胳膊,却发现胳膊动不了,被东西捆着。我急忙抬起头向下瞧去,只见双腿和胳膊被绳子紧紧捆着。
我大吃一惊,暗忖难道郝奎知道了马神庙的事,把我们捉住啦?
白小禾在哪?
渔岛那些人呢?
法王和罗小曼呢?
“有人吗?”我喊了一声。
过了一会,外面没有动静。
我打算翻身起来,这时才发现捆着胳膊和腿的绳子,跟床板绑在一起。我试着挣扎了几次,身子半点动弹不得。
“有人吗?”我再次大声呼喊。
“我要尿尿!”我又加了一句附加条件。
这次终于有了回应,院子里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有人从远处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