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老刘的后事(下)
罗小曼点头后,众人立刻开始料理老刘的后事。
法王去清理老刘的身体,我开车将赵成和肖建军送回渔岛,他们从渔岛连夜返回据点,向大家公布老刘的死讯。
老刘手下的三位伙计听到老刘遇难的消息,悲痛欲绝。我按照老梁的嘱咐,让他们在渔岛搭建灵堂。
老梁没有走,他留下帮忙,最主要的是给罗小曼编故事。
我回到果园,又将毛豆送回牛耳峰,她要向南麓的十几个据点传达老刘的死讯。
清洗完老刘的身体,法王给他换上一身黑衣。
收拾妥当后,法王咬破手指在黄色的油纸上比比划划,看上去七扭八歪,不知道是什么?
“你画的什么?”
“送行符,送他一程,早入轮回。”
“你不是还没参悟透鬼魂的问题吗?”
“我这是给自己寻个心理安慰。”
说着话,法王将两道符烧了。
“你帮我个忙!”我对法王说。
“什么忙?”他问
“再帮我送一个人。”我指着果园里说。
早上六点多,我们将老刘的遗体装在皮卡车上,送往渔岛。
老刘手下的伙计在老刘的餐馆一层,搭建了一座灵堂,还连夜用船板为老刘做了一副棺材。
白小禾安排钩子进城通知太阳公社:老刘在牛头山被感染者咬伤,意外身亡。
各个据点得到消息后,纷纷派人来渔岛吊唁。老刘平日在众人中素有威望,所以来祭奠他的人也很多,十点多的时候,岛上来了四百多人。
人群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挤在会所大厅,另一部分在北部的垂钓区。
老梁、肖建军、毛豆、赵成,四人带着罗小曼,向大家解释老刘遇难的经过。
主讲人是老梁,罗小曼负责补充一些细节,其实这也是老梁设计好的,增加故事的可信度。
肖建军、毛豆、赵成则负责凑人数、壮声势。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别看老梁平时说话不怎么样,没想到一旦编起瞎话来,口才特别好。他详细地向大家讲述了罗小曼和丈夫如何从岭南一路逃到滨海,篇幅之长,占到整个故事长度的百分之八十。
等他讲到罗小曼和丈夫如何在滨海市遇到感染者,罗小曼的丈夫如何遇难,她是如何获救,老刘又是怎么被咬等关键地方,只有短短几句话,一带而过。
罗小曼按照老梁的嘱咐,在一些不紧要的地方,会见缝插针地补充一两句细节。比如老梁讲到罗小曼和丈夫在路上两天没有吃东西,罗小曼就会补充上一句:也不是什么也没吃,路边找到些野菜,不至于饿死。
老梁讲到罗小曼在路上遇到了其他幸存者据点,罗小曼就会说,从那出来时据点的处境不妙,不知道那些人现在还活着吗?
就这样,来吊唁的人里,谁也没有怀疑老刘的死因。
正午刚过,老梁就催着老刘的伙计把老刘的棺材盖钉上,他生怕有明眼人看出破绽来。
白小禾趁着这个机会和各个据点的代表商量挑选巡逻队队长和运输队队长的人选。法王和毛凤青带着七八个妇女,在南边的广场上架起两口大锅为众人准备午饭。其余众人聚在北部的垂钓区聊闲天。
我正在老刘的灵堂里坐着,钩子从城里回来了:“严恪,太阳公社的人来了。”
我急忙起身去会所大厅告诉白小禾。
我和白小禾来到断桥前时,湖面的小船里站着四个人。
小船来到近前,撑船的是渔岛的人,另外三人是太阳公社的人。
其中一个是庄星彤,看到她并不意外,她和季平江力主跟渔岛结盟。老刘出了意外,她来吊唁再正常不过。
可庄星彤边上那人,看着就不像来吊唁的。几天前在广惠大厦见过,神情彪悍、面色阴沉,是郝奎。
郝奎身后是一名黑衣人,肩上挎着步枪。
庄星彤指着郝奎说:“郝奎站长。”
说罢她又指着我和白小禾说:“这两位就不必介绍了吧?”
“不用,不用。白老板和严恪,上次见过了,也算是老熟人。”郝奎笑着说。
接着郝奎话题一转,指着身后黑衣人肩上的步枪,说:“听了刘主任的不幸,我们也加强了安全意识,放心,枪是为感染者准备的,不是针对人。”
白小禾和庄星彤简单客气了几句,引着庄星彤和郝奎来到老刘的灵堂。
“棺材怎么钉上了?”郝奎看到灵堂上的棺材问道。
“过午封棺,这是滨海的风俗。”老刘的伙计说。
“可惜呀,我久闻刘主任大名,却从未见过面,还想目睹一下他的真容。”郝奎叹着气说。
“郝站长别急,姚家营矿上的打印机还能用,我派人去打印了,下午老刘的相片就回来了。”白小禾说。
“相片?相片看着多别扭。”郝奎说。
我和白小禾心里跟明镜似的,郝奎怀疑我们了。
马神庙的事情虽然没人看到,夜视仪里也看不清我们的模样,可老刘中枪的情景他们看到了。恰好在这个时候,老刘死了,郝奎当然会起疑心。
老梁这时走了进来,看到郝奎,假装吃了一惊:“郝站长,你也来了,我还以为只有庄小姐一个人!”
“嗯。”郝奎跟他点了一下头。
“唉,老刘真是让倒霉催的。昨天我们去果园和白主任商量改制的事情,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可一说到还有几个据点的人不同意改制,而且态度相当顽固。老刘当时就坐不住了,非要去给人家做思想工作。现在想想,当时我就觉得老刘的气色不对,那是要出事的节奏。灾变前,我们村的会计,元旦晚上十一点非要开车进城,大家谁劝也不听。结果半路上,车从桥上冲了出去,掉进了白沙江。后来汽车找到了,尸首却不见了。我们捞了十几天也没捞到,有人说是被冲到海里了。老刘昨天的情况跟他一样,我们怎么劝他也不听,非要出去。结果,下午出去不到两个小时,他就回来了,身上被感染者咬了七八处,还带着一个女人。”
老梁啰里啰嗦,又将故事给郝奎和庄星彤讲了一遍。
“刘主任舍己为人,精神可嘉。我想见见那个被救的女人。”郝奎说。
老梁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好,我去叫她。”
庄星彤看着郝奎,又看了看白小禾。
白小禾叫人拿过来几把椅子,说:“咱们坐下说话。”
“站着吧,坐着对死者不敬。”庄星彤说。
我看着郝奎,说:“郝站长,请坐,没那么多讲究。”
郝奎看了看庄星彤,坐了下去。
庄星彤看了郝奎一眼,对我说:“严恪你出来,我想和你叙叙旧。”
我不知道庄星彤打的什么主意,跟着她走出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