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老刘的后事(上)
三人站在车棚里看着老刘的遗体,怔怔地说不出话。
“进屋商量吧!”老梁说。
进屋坐下后,老梁说:“刚才在路上我说得很清楚,你们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肖建军和毛豆,两人年纪稍大,性格稳重,没有说话。
赵成看到肖建军和毛豆没有说话,就开口说:“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是姓郝的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不行。”白小禾摇摇头。
“可老刘的死也不能不跟大家说呀?他是委员会主任,渔岛的最高领导,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肖建军说。
“白主任,你就说你打算怎么办吧?”毛豆看着白小禾说道。
“老刘的死讯必须发,关键是死因,我们该怎么对外说?”白小禾说。
“你是说找一个让太阳公社的人不会起疑心的死因?”毛豆问。
“对,一个太阳公社不怀疑,我们自己的人又相信的死法。”白小禾说。
“只有一个死因不让人怀疑。”
说着话,罗小曼将一盘蒸芋头片放在桌子上。
“你是说被感染者咬了?”
毛豆说道。
“人的尸体和感染者的尸体完全不一样!”肖建军觉得这个办法不可取。
“老刘刚死时间不长,大脑还没有完全死亡,再让感染者咬他一下,不就行了!”罗小曼说。
我和法王、赵成开车拉着老刘的遗体,来到半坡下的空地前。我们将老刘的遗体,放到空地上,法王拿起铁尺敲打旁边的汽车。
我找到装着林梦遗体的那辆车子,车身烧得只剩下一个空架子。我用电筒照了照,车上有一副骨架,被火烧成了黑炭。我将这些黑炭一根一根拣出来,用衣服包裹好,然后将那颗骷髅头放在衣服上面。
十多分钟后,城西方向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我打开车大灯,东边有三只感染者朝法王走去。
法王快步走到老刘遗体的后面。
三只感染者追着法王来到老刘的遗体前,蹲下去撕咬老刘的遗体。
法王抽出铁尺,说道:“超度亡魂,功德无量。”
然后绕到三只感染者身后,超度了它们。
“唉,老刘呀,老刘,没想到你最终还是逃不过这一咬。”老梁叹气说道。
我们拉着老刘的遗体回到果园,绑住他的手脚,等着变异。
两个多小时以后,老刘本来凉了的身体,有了温度。又过了几分钟,他的体温迅速升高,紧接着手脚不住地抽动。突然间,老刘睁开眼皮,双眸赤红,猛地向正盯着他的罗小曼扑过去。
法王伸手将一个布袋套在老刘的头上。
“这种超度自己人的事,还是我来吧!”法王说。
老刘的头被布袋套住,一下子老实很多。
法王举起铁尺,从老刘的后脑捅了进去。
老刘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起身来到院里,从车上取下骨骸正要进果园。
白小禾拎着马灯,在身后说:“我陪你!”
来到果园,我选了一棵茂盛的橘树,在下面挖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坑,轻轻将骨骸放入坑内,掩上泥土。
我望着橘树下那个简陋的小土包,心里不是滋味。
白小禾说:“以后有条件了,再给林梦换一个好房子!”
我从果园的墙上拆下一块木板,上面用小刀刻着‘亡妻林梦’四个字。
木牌立好后,我看着林梦的名字,想起我们曾经花前月下、甜蜜如斯的日子,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白小禾双手合在胸前,低声说:“林梦,你放心地去天堂吧,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严恪!”
听到白小禾的这句话,我的心忽然难受起来,就像小时候我看到父母打架嚷嚷着要离婚时的心情。怕他们离婚分开,怕以后见不到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又怕没人要我。
过了一会,白小禾拉着我的衣角低声说:“我们回去吧,商量一下老刘的事!”
法王超度完老刘,几个人围着罗小曼在商量什么事情。
我和白小禾一进屋,罗小曼急忙站起身拉住白小禾的手:“小禾,他们非要说老刘是为了救我被咬的!”
“没有比这个更容易让所有人接受的故事了!”老梁说,“老刘为了改制的事情,到几个据点做人们的思想工作。半路上遇到小曼被感染者围攻,他为了救小曼自己被感染者咬了。他将小曼送到果园后,伤势恶化,无法再坚持下去。法王遵照他临死前的遗愿,在他变异后,解脱了他。”
老梁的故事确实令人信服,完全符合老刘为人处事的原则。渔岛的人都知道老刘心眼虽然很多,却是个大公无私,热心肠的人,平时没少帮助渔岛各个据点的人。老刘舍己救人,不幸被咬,也不奇怪。
对于太阳公社来说,老刘被感染者咬死的事情太平常了。
即使在绝大部分感染者被引到机场的情况下,五百多平方公里的滨海城区内,依然散布着十来万感染者。生活在被感染者包围的环境下,人人自危,他们深知人在感染者面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早挨咬和晚挨咬的区别。
“这个故事的确能让两边的人都相信。”我说。
“可是,我想留下来,到时候其他人会怎么看待我?换个人行吗,老刘为了救朋友被咬,也合情合理。被救的人是他的朋友,大家肯定不会有别的想法。”罗小曼不想扮演这种略带悲情的角色。
“小曼只你最合适。你是生面孔,大家对你不熟悉,这个故事咱们可以随意编,不会出纰漏。倘若换作别人,大家知根知底,一旦故事出了纰漏,后果难以预料。”
老梁继续做罗小曼的工作。
罗小曼还在犹豫,三位委员在椅子上坐着和法王正在商量老刘的后事。看他们的样子,似乎罗小曼出演这个角色,势在必行。
罗小曼看着白小禾。
白小禾说:“我不想勉强你,你自己考虑,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没人会责怪你!”
罗小曼听了白小禾的话,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着鬓角的头发,思想在做激烈的斗争。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盯着罗小曼。
过了一会,罗小曼松开手,抬起头说:“以后大家怎么看我,我都认了!”
这时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决定,日后竟然会关系到整个渔岛的生存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