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提线佛像
在众人惊异、恐惧的目光之中，面色苍白的林燚回过神来。
除了不停狂跳的心脏和浑身倒竖的汗毛，林燚完全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站到这林子中的。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刚才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东西，不然这种浑身恶寒的感觉绝不会出现，铁荆棘也不会爬到他的手上。
无论如何，他都明白现在已经不可能回头。他掏出开山刀，拿起火把，领着众人向密林深处探去。
月光已经完全被黑压压的林子所覆盖，四周黑影绰绰，头顶是只有风吹树林的哗哗声。
脚下有薄雾弥漫，脚掌接触地面的触感十分松软，像是被雨水湿润过的泥土、枯枝腐叶一类的东西，稍不留神就会踩进去很深，拔出的时候会出带黑泥，以及一些发黄的动物骨头。
走着走着，耿小璇突然哎呦一声，林燚回头，发现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火光的照耀下，林燚发现那是一截怪模怪样的树根，扭曲地盘在一起，好像一条黑色的盘蛇。
耿小璇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林燚扶着她跨过那截盘踞的树根，又继续前进。
越往前走，众人就觉得这个林子十分的诡秘。树木的形状开始变得越来越扭曲、夸张，像是被火燎过的毛发那样卷曲，雾气也开始变得更加浓密，但是却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声音。
林燚示意大家不要再继续前进，原地休息，某种“第六感”告诉他这个地方绝对不对劲，贸然前进很可能有危险。
突然，众人身后的雾气中传来了一声清晰无比的“咔哒”声，以及悉悉索索、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林燚倍感毛骨悚然，示意大家不要出声，自己则提着开山刀灭了火把摸了过去。浓雾之中，有什么东西飘飘忽忽，还有一些低沉地呓语传来。
等到走近了，林燚看见有什么东西在雾中舞动。
是五个人影，手脚僵硬、缓慢地挥舞着，好像在演一出无声的默剧。
渐渐地，那五个人从雾气中现形。林燚看见那是五个被绳子吊起来的，并排而立、法相各异的金刚罗汉像。
那五个金刚罗汉像看上去很破旧，均是双头四手，浑身赤红，像是某种染血的木头制作而成。有的圆眼怒睁，有的法相庄严，有的目光悲悯。他们手持宝伞、宝铃，拖着小塔和小树，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头颅齐齐对着林燚。
缠绕在他们身上的提线向上隐去，仿佛那里有一只巨大的、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他们。
咔咔咔。伴随着几声僵硬的摩擦声，五个金刚罗汉像头颅缓缓转动，露出隐藏在黑暗中的另外一面——一个个黑色的、深不见底的漩涡。
林燚本能地快速后退，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不停提醒着他这种漩涡很危险，但是却死活想不起来！紧接着，
某种巨大的红色物体破开上方的黑暗，吹散地上的雾气，快速俯下身来。林燚看见，那是一个穿着破袈裟、巨大的、令人丧失理智的红色人形昆虫，伸张着比树还长的古怪手臂，除了空着的左上方手臂，剩下每个手臂下面吊着一个金刚罗汉像。
林燚猝不及防地和这个不可名状的怪物巨大无比的漩涡脸来一个面对面，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大脑仿佛都搅在了一起，五感在渐渐消失！
先是触觉，他无法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流动，身体好像一块陈年朽木一样麻木僵硬。紧接着是听觉，然后是嗅觉，就连原本狂躁、恐惧的心也慢慢平复、消失，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感觉的非人物体！
“五蕴无众～五阴五阐～夺他天造化～言他化自在～”某种类似远古呼麦的低沉和声缓缓响起。
眼前的一切也在慢慢变黑，最后快要失去所有知觉的那一刻，林燚听到了一声清晰的低语：“六欲天成～”
紧接着感觉自己脖子一轻，头颅好像被什么东西提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视野里，他看到了自己似乎被挂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周围是和他一样的脑袋，只不过带着古怪的青铜漩涡面具。
林燚想起来了，这是。。。。。刚刚见到的那个怪物，他被斩首，然后挂在了空缺的那个胳膊上面！
“六欲天成～天地无生～高四万二千由旬天宫开！！唵阿哞！！”
“林燚！”
一声惊叫突然响起，林燚猛然一惊，突然清醒了过来！
是耿小璇的声音！
此时，他发现自己跪在一座黑漆漆的佛龛面前，手中的长刀已经捅进了自己的脖子，差点就要割断自己的头颅！
消失的感官突然回到身体之中，剧烈无比的疼痛让他不停颤抖，往外呕血！
“林燚！你没事吧！”耿小璇吓得脸色苍白，跟过来的几个人也吓得差点坐在地上。看着疼得说不出话的林燚冲他们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众人一脸诡异，谁也不敢上去帮忙。
“唔——”林燚猛地一用力，把那把长刀抽了出来，冒着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林燚痛苦地蹲在地上，过了好久，终于脸色苍白的站了起来。
“林燚——”耿小璇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林燚痛苦地喘息着， 仿佛还没有从刚刚濒死的恐惧中缓过来。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剥夺自己的所有感官？又能让自己割断自己的脖子？
要不是耿小璇叫我，恐怕自己已经把自己斩首了！他颤抖起来，如此诡异、恐怖的东西，不比那魔窟里的怪物差，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疯狂和诡异！
如果刚才自己被自己斩首，会发生什么？猩红烈焰会再度被点燃吗？他会烧死那个怪物，乃至整个森林，然后。。。。。。。
他转头看了看呆在原地的众人，众人亦被他阴郁的眼神吓得不知所措。
他会把他们都吃掉吗？
想到这里，一股暴怒冲上心头，他厌烦这种失控的感觉！
猛然间，他低头看到了那个黑漆漆的佛龛，林燚突然愣住了，里面是一个六臂佛像，脸部是一个漆黑的漩涡，每个手上托着一个头颅。
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渐渐地，林燚的脸由暴怒的神情渐渐恢复平静，而后又是一片茫然。
片刻之后，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血，转头问站在他身后的、同样一脸茫然的众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不是在林子里么？”
“我刚刚。。。。。干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耿小璇脸色也是一脸的迷茫。
“感觉，有些事想不起来。。。。。。”
众人同样面面相觑，给不出答案，没人知道大家为什么突然集体站在这个地方，这种异样、诡谲、细思极恐的集体无意识行动让每个人都后背发凉。
“快走，这里真的不对劲。”林燚爬了起来。
可是走了两步，林燚又突然折回来，一脚踹翻了那古怪的佛龛，掏出开山刀一顿猛砍，直到把那个佛像砍得稀烂。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一个第一次见到的雕像毁掉，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战斗本能，它告诉自己这个东西极度危险，必须毁掉。
猛然间，四周空气一降，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雾气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
“你们快看，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有人指着林子深处，有一道微弱的光，似乎是火，又似乎是月光。
“走，去看看！”林燚带上众人，向那道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