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告状（二）
东宫的惨状别人如何尚未可知，刘公公想来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听得舒颜解围，自然是要应承一番：“回皇上，太子禁足时，自请散了宫人，所以满殿里也只剩了门口两个不中用的小太监，还不是素来用惯的，人手一少吧，庭院自然没人打理，想来公主说的萧条就是指这个了。”
“可不是。”舒颜不满道：“满宫里也只太子的寝殿可以呆人，您瞧瞧我不过是进去走走，就这么粘了一脚泥泞。”
果然，上好的锦缎鞋面布了不少泥点子，就连她月白色的裙摆上都沾染了不少污秽。
“姑父，如今颜儿除了您也没旁的家人了，不论如何您要为我做主呀。”
自她及笈以来，再没如这般向人撒娇，可本就是自幼做惯的事儿，旧时的技艺多少还留了些在骨子里头，又仗着一双小鹿眼儿，自然算是手到擒来。
皇上心内可乐，但也因为她这份亲近而松泛下来，少不得要顺她意些。
“旁的撇开不说，那两个奴才既敢慢怠于你惹你不高兴，那便交给你打发吧。是杀是剐随你高兴。至于胤阙嘛，确实，皇后才走，他便是行为乖张些，我作为父皇也和该多些体谅。这样吧，虽然暂时不能解了禁足，可伺候的人却少不得。刘守敬，你亲自去，挑些可靠的奴才给太子送过去，好歹还在那个位置，也不能太过寒酸叫人瞧了笑话才是。”
“是。”刘公公笑着逗趣道：“皇上心疼了这些日子不愿松口，也亏得郡主跑这一趟，可算找着台阶下了。细算起来，还是郡主最得圣心。”
“行了行了。既吩咐了你，去做便是，说这些白话做什么。”皇上笑道：“颜儿，倒是难为你跑这一趟，还弄脏了鞋袜。来人呐，把蜀地进贡的锦缎拿来，哦还有那几匹浮光锦，一道取了送到慈安殿去。省的咱们羲和还要费口舌去太皇太后那儿告一状。朕可害怕得很。”
既请了令，又得了赏赐，舒颜也再没有什么不满意的，高高兴兴的谢了恩后便带着两丫头一道回了慈安殿，又将事宜与太皇太后说了一回这才回屋休息，自此按下不提。
在宫里住了五日，为皇上选女官的事儿才算提上行程，待选之女如何尚不可知，倒是那些家属女眷们先耐不住了，略有脸面些的，便打着向太皇太后请安的名义，一个追着一个的往宫里跑，倒是苦了太皇太后，一日几次的换衣裳去应付这些。
桂嬷嬷瞧不过眼，不止一次的向舒颜抱怨，只说太皇太后如今年纪大了，经不得这般折腾，明知道那些人都是心怀鬼胎，却还要拉起笑脸装傻充愣的陪人闲话唠嗑，光看着就叫人憋屈的慌。
小梅不明白，听着桂嬷嬷的话忍不住道：“既如此，像从前那般闭门谢客也就是了，何必还要应承呢？”
在她眼里，太皇太后便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她不乐意，自然也不必去理会那些求她的人。
“真是个傻丫头。”桂嬷嬷叹气，又开始心疼舒颜：“奴婢怎么说来着，那些打小培养的奴才郡主好歹得留几个在身边才是，偏一个个都嫁了。留下这么个毛丫头，能干是能干，眼界却不行。你说说，唉……”
“嬷嬷。”小梅无奈：“您既不乐意告诉我不说便是，怎么还带贬损叹气的。”
来宫里这几日，她自是清楚桂嬷嬷嘴硬心软的性子，仗着年纪小模样可爱，撒起娇倒来比云春更自在些。
“不怪嬷嬷说你。”云春打着圆场：“在这宫里就没有真正自在的人。太皇太后尊贵自不必说，可天下的长辈不都一样嘛，儿女子孙便是软肋，如今太子殿下还在禁足，她可不得为他多筹谋些嘛。你瞧那些宫眷不过平平，可要论本事大约比朝臣也差不离。小梅，你年纪轻，大约是不知道枕头风的厉害。”
“唉，你这丫头怎么也跟着满嘴胡吣！”桂嬷嬷竖眉：“朝堂上的事儿，也是你这样的小婢子能置喙的，越发胡闹了。”
说着又要感慨：“从前好歹还有个月柳沉稳些，如今啊……”
舒颜一听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少不得出声打断道：“嬷嬷既是心疼我，不如代颜儿向太皇太后讨个恩典，把白芷她们两个赏给我，可好？”
“啊？”桂嬷嬷的话语说了一半陡然听得这个，自然没有不允的：“白芷丁香两个倒是乖巧的很，早前老祖宗就想把她们两个赏给你带出宫去，还不是因为郡主不依才作罢的，如今您既有主意，奴婢自当代劳才是。好了好了，奴婢这就去说。也好叫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说罢，也不再多留，一扫方才的丧气，乐乐呵呵就去了主殿，替舒颜请命去了。
“主子。”小梅笑道：“看来您这是嫌我们两个粗鄙伺候的不好了？就这么接了人回来，也不怕奴婢们吃醋。”
云春不依，笑道：“这话你自己个儿说说也就是了，拉着我做什么？。这些年主子身边那么些奴才，来来去去就没个定数，我要学着你这般吃醋，岂不是要把自己浸煞在醋缸里。罢了罢了，旧爱不敌新欢，咱们呀是该让贤了。”
“行了。”舒颜无奈：“我不过是瞧你们事忙，这才要了人过来好帮着分担些，倒引着你们说这些算酸话。”
“嘿嘿。”小梅讨了乖也不当真，只说回方才的话：“要说起太子，倒叫奴婢想起了他宫里那两个目中无人的奴才，虽被主子发落去了暴室，可还是不老实，一张嘴什么话都敢往外扯，惹得天怒人怨的。”
“他们这样的人，本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云春冷哼：“摆高踩低又胆小怕事，全身上下也只有一张嘴是硬的，得罪人不过是早晚罢了。不值得记挂。”
“自然。”舒颜不以为意：“小事罢了，没必要费心，有些事，咱们不过是起个由头，后面自有别人来料理，不用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