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一卷：法厄同
龙秀换了衣服。
不久前他还在和餐盘里的一条条肉虫“深情”对视——终于龙秀强迫自己忽略掉了这些幻象，但是直到把它们塞进嘴里一只只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还在齐刷刷随着龙秀的手一齐转动。
龙秀从便利店出来，握着长条状的包裹站在房檐下的台阶上。
食堂的玻璃门晃着白光，玻璃里的树影无风浮动，龙秀暂时放弃了抄近路到的打算，走向对面的食堂。
龙秀先只瞥到几枚人影，当他走到香樟荫下，反光渐渐黯淡消失，他才看清几名男生堵在不算宽敞的桌椅间过道上，秦茹、颜慧被夹杂进退两难的尴尬位置。
秦茹露出愠色，拧着眉头，一手拉着颜慧，一手推开挡在她面前的男生，却被男生拽住胳膊。
龙秀拉开了门径自走到他们前面。
“砰！“龙秀突然一拳砸到男生脸上。男生疼得嚎叫一声，松开秦茹，举起了手，捂住了脸；不料龙秀”咚“屈膝顶中他的小腹。男生挨了一撞，弓起身体，没退后步，“砰咚”磕在墙上。
这人醉了酒般，摇晃两下，“噔“窜起一通怒火：”你个独眼……”话没讲完，才发觉自己的脸朝着甚么带起“呼呼“重物一送——
“啪啦！“但闻一声重击，这人脑子发懵、两眼发黑，栽倒地上，爬不起来。龙秀顺势勾起一张椅子，整张椅子“劈里啪啦”披头盖脸落在他身上。
龙秀从进门以来一系列的动作连贯自然，至于所有人也现在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龙秀不紧不慢、放下抬起来的包裹，望向秦茹、颜慧两人。
这下别说社团，就是秦茹、颜慧也懵了一会，进而神色微妙：敢情，这个家伙什么不知道，上来就把人往死里打？“
“给我等着！”有人色厉内茬地喊，图个嘴上痛快。孰料龙秀背后就像长了眼睛，反手一指，指着刚刚开口说话的学生，转过身来，走进一步：”嗯？“
刚刚开口那家伙的目光在冷汗淋漓的同伴、表情平淡的龙秀之间左右游走，两三次以后，气势已经弱了一茬：“是她们……”
只见对方掉头要跑。龙秀手腕一抖，长条包裹一扫，包裹端撞在那人腰上，即便隔着包裹，对面的人也痛得面目一扭曲，身体一缩，歪着一跌，带倒了身边的桌椅。
其他人则一个个不敢吭声。到底是群学生，虽然骤然失去管束、释放天性，但终归畏惧之心、羞耻之心未完全尚磨灭。
那人则趴在地上，缩作一团，看到龙秀走来，吓得抱着脑袋，大叫一声，恍如看到恶鬼一般。
“走吧。”龙秀没有再动手了。但他刚刚转身，宛如一道冷光划过，龙秀心里一惊，接着发觉口袋一轻——
龙秀回身一转，包裹一抖，露出一把蓝幽幽、冷飕飕的金属剑。
他在一众人或是惊讶，或是惊恐目光里骤然抢前数步，剑尖一点，带起寒风，刺中最初趴在地上那人后背。
然而预想里的血花飞溅、血如泉涌情景并未发生，相反龙秀手里一空……
“神秘！“龙秀心里默念。
龙秀猜测这个人的“神秘”或许是能窃取某些物品，并在原处留下相应“概念”，直到被人发现这是假的才会真正消失，在此以前这个“概念”具有一致外形、质量以及功能。
龙秀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倒影”。他的左侧瞳孔闪烁起奇异、艳丽的红光——
龙秀飞快掠过一个个扭曲的“倒影”，最后他在“神秘”者所在位置看到一只趴在不断渗出黑色油污地板上的人形怪物，它的皮肤长满水疱、糜烂剥落，裸露皮肤下长满针尖样的肉刺，它的五官伸出粉红色的触须。
龙秀抬腿一扫，这时地面、墙面上的线条扭曲一下，龙秀“唰、唰“两声扫过湿漉漉、黏糊糊长满肉芽手臂，它的手臂软绵绵折成一个古怪角度。
而在现实之中，大家只看到那个男生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军刀，尚未来得及还击，他的两只手臂于小臂“咔哒、咔哒”断裂，军刀“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他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死白，张开嘴巴，大口喘息。
龙秀注意力仅仅是一分散，就被扯出“倒影”世界，他的视野再次变成“倒影”及现实相互重叠状态。与此同时超出负荷信息使他思绪出现延迟——就像蓄积在了水库里的水骤然冲入思维河流，导致原本水流受到干扰。
但他的动作未随思维凝滞中断，龙秀身体顺着之前“设定轨迹”，一脚踏在了这个家伙身上。
龙秀没管这个男生从他口袋“窃取“的、掉在旁边的军刀，而是随手挑起一把叉子，捏在手里。
这位”神秘“者痛得低声地哼哼，冷汗直冒，但也没说什么服软的话。
龙秀那只红眼睛突然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恶毒。
龙秀起叉子，对准他的眼睛，向下扎去——
“哒——“那一瞬间龙秀松开叉子，叉子掉了下去，在这个神秘者脸上戳出几道印痕，几乎同一时刻，龙秀顺势捞来一把椅子，砸到对方头上。
“咔嚓！“这次木头断裂、血花飞溅，那位”神秘者“满脸鲜血躺在满地椅子残骸里面，昏死过去，只有胸口轻微起伏。
龙秀做完这些，掉头离开。秦茹脸色微微发白，但是还是伸手拉起短暂失去思考能力的颜慧，默默跟着龙秀走到外面。
他们绕过生机勃发花坛，食堂的红色房顶为树木茂密枝叶切得支离破碎。
这种安静氛围很快就让龙秀心跳平复，从那种状态里恢复过来，甚至开始思考刚刚的战斗。
“龙秀同学……”颜慧的声音打断他的想法。龙秀望向她，颜慧欲言又止。
“对不起，是我的错！”秦茹拦住颜慧，说，“我害怕没办法一个人在这个学校活下去，没想到他们对我们动手动脚，社团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是我太天真了，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为什么还要相信他们？”龙秀不解问道。
秦茹确认龙秀只是提问，而非反讽，沉默片刻，回答：“我没想过这个学校居然可以变成这样。才一个星期而已。”
龙秀抿了抿嘴，准备离开，秦茹犹豫一下，说道：“龙秀同学，我不能忍受这样下去了，我必须跟你谈谈那天课室的事。
“发现你跟孙雅在一起以后，南燕然想都没想马上就要回头去找你们。
“但我不愿意，我好不容易活下来，好不容易走到门口，杨润宇还崴伤了脚——哈，当然这些都是借口，实际上是——“
“我已经完全没有勇气再来一次了。
“不仅如此，我也劝说南燕然放弃，就我们三个离开课室……“
秦茹露出一抹自嘲笑容：“幸好他没听我的——终于说出来了，真对不起！”
龙秀沉默片刻，回答她：“设身处地地想，我恐怕也不愿意救一个陌生人，尤其是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秦茹同学，你觉得现在我很讨厌你吗？”
“大概吧。”
“我连孙雅同学都不太恨，”龙秀摇了摇头，“人落到了只能以活着为目的的境地时，是没有任何旁观者有资格指责她的——”
龙秀抬起头盯着高高挂在空中黑色太阳。
秦茹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龙秀又看了一眼秦茹，还有一脸担心、站在旁边的颜慧，在他刚刚转身的时候，秦茹说：“我做了很多不成熟的决定，谢谢你们！谢谢你，龙秀！”
“南燕然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秦茹愣在原地。
龙秀走了两步，又被喊住了：“还有……龙秀，你刚刚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万一他们等会儿到医务室找颜慧学姐怎么办……”
“哦？”龙秀看了一眼懵懵懂懂意识到什么的颜慧，偏了过头，“那不是正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