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卷：法厄同
便利店正对面就是“生活区”的食堂。
苍白的阳光照亮平坦的柏油路、方正的教学楼、粗壮的香樟树……整个学校仍迸发着生机，就像在室内只能沐浴日光灯的盆栽，扭曲、但又顽强地生长。
龙秀挨着没有温度的光，推开正面的玻璃门，这时食堂里聚集了不少学生。
“他们在做什么？”杨润宇跟着龙秀进了门，他踮起脚，透过肩膀、脑袋的缝隙，看到这些人围绕着一位仿佛站在聚光中心的学生，“哎！这个同学有什么了不得的吧！”
杨润宇旁边有人听到他的话，笑着说：“他可是活着离开了课室，获得了‘神秘’……现在大家的家境出身也不那么重要了对吧……要加入‘社团’吗？”
杨润宇脑门涨红、猛地摇了摇头，追上龙秀。
“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龙秀听到杨润宇小声说，“我们都逃出来了！南燕然同学还救了人呢！”
杨润宇见龙秀停下步子，分辨着人群里的声音，突然龙秀冷笑一声。
“我开始佩服大家的适应能力了，”龙秀低声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杨润宇同龙秀来到二楼。
南燕然等人已经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看到两人，南燕然朝他们招招手。白色的阳光多了一分温度，照得满室生辉。
“南燕然！颜慧学姐！”杨润宇兴奋地喊，抢先一步，坐到两人对面，“还有秦茹……啊，谢谢！”
秦茹给他们每个人倒了一杯苹果汁后，挨在颜慧旁边坐下，她说：“刚才楼下有人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社团’。
“我想既然暂时被没法离开学校，不如大家齐心协力、度过难关！你们觉得呢？”
南燕然思索了一下，暂时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答应了吗？”
“还没，我说跟大家讨论一下，”秦茹挺起胸、捋捋头发，“现在哪都渴望‘神秘’。
“不过你们放心，正式加入以前，我不会透露和大家有关的消息的！”
杨润宇已经想得更远，激动地说：“这样一来我们加入‘社团’肯定能发挥作用，到时候我们离开的机会就更大了！”
南燕然有些意动。颜慧也说：“我能帮上忙就好……虽然我谈不上专业。我不太擅长冒险，和大家一起我也更安心一点……”
“正好！”杨润宇眼睛一亮，“我们……”
“我不加入！”
就像一盆冷水“哗啦”浇上烈火，大家一齐望向龙秀，杨润宇张了张嘴：“龙秀，你在说什么？”
“加入社团可能会死。”龙秀冷漠地说。
“还记得住在医务室的那天晚上，我和南燕然看到的几位学生吧。其中四位‘幸存者’就在楼下，如果他们不是刚加入不久，那么他们就是一直属于‘社团’了。”
在场的人都听过南燕然转述那天晚上的事。如果是龙秀讲的后者，那么大可证明这个社团平日里的行径恶劣，哄骗“炮灰”试探学校隐藏的危险，前者至少说明这个社团招收人时良莠不齐。
“不过，”龙秀轻笑一声，“有把握认为不会被抛弃的人，不妨当我没有说过，毕竟有‘炮灰’的组织，总有一部分人的存活率会提高不少。”……
“龙秀同学，”秦茹突然说道，“隔了那么远，你还这么确定，你的视力真的不错啊。”
龙秀不反驳，南燕然开口：“如果龙秀这么说了，那肯定不会有错。我也不加入他们。”
明亮的白光绕过房檐，透过窗户，跳到桌上。南燕然深吸口气，尽量换上轻松地语气：“我记得今天要说别的事吧。要不这个我们待会儿再聊？”
秦茹没有出声。南燕然鼓励地望向颜慧，颜慧犹豫一下。
“我希望……如果有人愿意……”颜慧鼓起勇气，组织起语言，“帮我个忙。
“是这样的，我第一天进入了课室，获得了‘神秘’，但从课室回来以后，我碰到了一个人——
“我不认识那个男生，但我总能在医务室碰到他，次数多了，我就问他是不是受了伤，需要帮助，结果他很认真地告诉我‘他有病’。
“是……他就是这么说的，他也是进课室的人之一。
“然后他跟我描述了‘病情’，他说他的肚子受了伤，被一群人用刀剖成了两半，但我检查了几遍，他肚子上只有几条红痕，而且多半是……像是自己挠的。
“我以为他只是太紧张了。那天……对我来说也像噩梦一样，我又不擅长说话，没法开解他……
“但是后来情况开始恶化，他总来找我，每次都用不一样的理由。
“有时他跟我说，他的胸口像被碾碎一样痛；有时说，他肚子里长了活的东西；甚至有时会在地上打滚，告诉我他的肠子被拧了个结，他们还让虫子爬进他的身体……
“我没法避开他，跟他说这是心理作用，他也不信……昨天晚上他突然拿了一个瓶子，跑来找我，跟我说他终于把身体里的虫子都挖出来了，就在这里。
“他把装着‘虫’的瓶子塞给我，跟我强调这不是他的心理作用——”
这时颜慧露出恐惧的神色。
“瓶子里有皮屑、汗毛、黑乎乎的毛囊……装了大半只瓶子，但根本没有一条他说的‘虫’。
“为了装满这个瓶子，他的腿上、手上坑坑洼洼的，像削了皮的苹果——没有一块肉是完整的……”
龙秀喝完了苹果汁。然后他看到南燕然、秦茹都放下了杯子，杨润宇尽了最大努力，甚至脸上出现了一定扭曲，才忍着没把嘴里酸溜溜的苹果汁“噗”吐出去。
“你想怎么处理？“龙秀平静地问。
“让他不要来骚扰我了，至少不要这样的！“颜慧咬着牙、吞吞吐吐说，“我……认识，找了一个人……她说她可以帮忙治好他。
“我觉得他不是单纯身体上的问题，他一点也记不起来之前的事了，但他非常笃定地跟我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告诉我离开课室后他似乎成了另一个人。”
“所以你既担心向你提供帮助的人欺骗你，”龙秀总结，“又担心骚扰你的人‘病情’进一步恶化袭击你……”
颜慧听了飞快点头，接着龙秀隐晦指出，“其实现在的情况，还有更彻底的处理方法。”
颜慧愣了一会儿才明白龙秀隐藏的意思。
“不不……”颜慧猛地打个寒战，拼命摇头，”我感觉，他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我想帮帮他……我……”
“好了！”这时南燕然拍拍手、笑了笑，“到时候我们陪颜慧一起去吧！龙秀？”
龙秀想了想，最后还是说：“我没意见。”
定下了主要的事以后，他们接着讨论了一下学校，关键的是“校长有权增加校规”的这条规则，他们一致认为校长对学校发生的事仍然有一定干涉力。
“那样我们还有可能揪出幕后黑手吗？”杨润宇喃喃自语。
秦茹揉着额头，叹了口气：“要是我们知道更多信息就好了，我们的人也太少了。”
秦茹看向龙秀。龙秀反驳：“根据已知信息，校规范围以内，学校之中是安全的。
“当然仅限于狭义的‘学校’。”
“你这是强词夺理，”秦茹抿了抿嘴唇，“龙秀同学，乐观一点，承认我们大家在向正常的方向发展不好吗？不要这么排斥其他人！”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觉得我们还有走向‘正常’的可能性。”龙秀针锋相对。
杨润宇不安地看了他们一眼。颜慧也着急地站了起来：“你们，我说……”
她起身太急了，绊到了小腿。颜慧惊呼一声，朝桌面栽下去。龙秀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
不过颜慧还是打翻了之前没有喝完的果汁。金灿灿的苹果汁迅速浸染了桌布，流到桌子边缘，蹭到龙秀上衣上面。
颜慧手忙脚乱地扶住杯子，看着龙秀身上晕开的斑块欲哭无泪：“不好意思……”
“算了，没事，”龙秀无奈地说，“我回去换身衣服，反正离宿舍不远。”
秦茹默默抽出纸巾将桌子上随时准备“祸害”更多人的苹果汁吸干。
南燕然朝颜慧露出赞许之色，结果颜慧茫然地望向他。此时南燕然已经移开注意，冲龙秀说：“下午体育馆见吧！”
龙秀应了声“好”。接着杨润宇去了卫生间解决“苹果汁问题”，秦茹跟南燕然相顾尴尬，拉着颜慧先走了。转眼只剩南燕然孤零零一个人。
整个食堂二楼除了他只有一个胖胖的女生一个人坐在桌前和食物战斗，所以南燕然端着餐盘坐到她旁边。
南燕然朝对面的女生打个招呼，然后开始解决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