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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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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宁晨看到季蓝栀抱住他的腰身,眸中的光顿时暗了下来,藏匿几分不易被察觉的柔情。

    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几年,年少所有的温暖都来自丁咏知,现在被季蓝栀这样抱着,这个温暖的拥抱一下子把他拉回那个被爱包裹的瞬间,引他跌入贪恋缱绻。

    有多久,没有感受到如此温暖的拥抱了?

    施宁晨闭了闭眼。

    好久了,太久了。

    他们这样忘我地拥抱,似乎连全世界都被他们抛在了身后,远远地遥望起来,还是柔情更多。

    周围有许许多多的人从他们身边路过,不乏引起人侧目而视,有一两个小姑娘看到后窃笑着羞赧结伴跑走,仿佛只有他们才是这风里唯一不变的永恒。

    季蓝栀抱住他腰的手臂一直都没有放下,说话的声音隔着衣料闷闷的传出来,然后传到施宁晨的耳朵里。

    那句话是那么炽热,是那么让他没忍住抱她更紧,想靠这样的方法把她留在身边。

    她对他说。

    “喜欢你一场,不潦草收场。”

    二十多年风雨,所有一切的困难都是他自己扛过来,所有的光辉和荣耀他也都曾见证过,他在黑暗里长久伫立,也在光明处看到人间的最温暖。肩膀顶过风捱过雨,却还是想在另一个人的身边寻得自己的归属,扛起自己的责任为她遮风挡雨。

    如果确定,他这一生也都会这样过。

    所有的遗憾与和她分开相比,也就都不必称之为遗憾了。

    原来有一个人,会陪你看遍陌上花开,淡笑道阻且长也不足为虑。

    余生长长,我们能做的,就是少些遗憾。

    -

    施宁晨送季蓝栀回宿舍楼楼下的时候,正好撞见刚去学校小超市买零食回来的戚悦。

    戚悦知道现在就算季蓝栀反射弧再慢也能反应过来自己“出卖”她这回事,一时间脚底下像是抹了油一般从他们身边溜过去,为了显得有诚意,心里她还默念了好几句求菩萨保佑,为了买个心安。

    “戚悦。”

    背后季蓝栀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如同鬼魅,让她后背直泛毛。

    戚悦知道自己逃不过,于是转身的同时手自然背后,藏住了那一袋子格外明显的零食。

    她不自然吞咽了一下:“在!季首长。”

    “呵。”

    施宁晨没忍住在她们身边笑出声,男人唇角微扬,好看的眼睛里藏满了欣喜的笑意,视线流转到季蓝栀身上,带着淡淡的缱宠。

    季蓝栀自然知道施宁晨笑出来的原因是什么,视线轻飘飘从他带笑的眉眼掠过,后者自然敛了几分过于明显的笑意。

    施宁晨学起戚悦的腔调,清了清嗓子道:“是,季首长。”

    铿锵有力,让季蓝栀嘴角抽了抽。

    就不能学点好的?

    季蓝栀看向戚悦,开口的时候下巴往施宁晨站的位置抬了抬:“说说吧,他怎么收买你的?”

    戚悦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换上一副苦着脸的模样,下一秒更是直接开始抹起了“眼泪”。

    季蓝栀丝毫不买账,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以后的幸福着想嘛,别客气!”

    戚悦假装抹眼泪之后,说完那句别客气后直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宿舍楼,一溜烟没了踪影。留下后知后觉明白一切的季蓝栀无奈摇摇头。

    施宁晨摸了摸下巴,一脸因为某种目的达成而换上的得逞表情倏然出现。

    “你那个朋友,倒是对我挺了解的。”

    季蓝栀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嗯?”

    施宁晨轻笑着往她站的位置探身,声音刻意放沉放低:“你以后的幸福,可都在我手上,小季同学。”

    小季同学。

    季蓝栀瞬间从曾经的记忆里翻出这个他曾对她说过的称呼,是在高二下学期新年的那条消息,那条不是群发的信息,那条让她高兴很久的消息。

    如此熟稔,又是从来都如此难以忘怀。

    青春留到他们身上的痕迹,从来都没淡去,表现出来的就是——

    从未遗忘。

    -

    贺郁渊服役之后难得放了假期,他在宛樟待了小半月会了曾经的朋友闲下来还是待不住,打算出国走一走看看外面的风光。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施宁晨的时候,施宁晨似乎对他的安排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仿佛已经猜到他会有今天的举动。

    施宁晨将自己和季蓝栀的事情告诉了他,贺郁渊当时震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

    他们几个高中就开始熟悉的人,原来兜兜转转也有那么几个人是在一起的。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证明年少的缘分没有断开。

    钟冉澄不久也知道了这件事,登时给季蓝栀发了条消息,说是有些事情要找她谈。

    等季蓝栀到的时候,视线往旁边的座位看了一眼,钟冉澄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笑说着:“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

    等两个人都坐下以后,钟冉澄往前探身托腮,一脸揶揄地看着她。

    “短短,深藏不露啊。”

    季蓝栀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眼底还有缱绻的笑意藏匿。

    “其实。”钟冉澄拿着小勺缓缓搅动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话音顿了一下,“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季蓝栀微怔,似在揣摩她的意思,可是钟冉澄却轻轻笑了。

    “当时还有贺郁渊的那顿饭,你上厕所离开的时候,我有些醉意朦胧,也不知道怎么就点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后面贺郁渊趁我喝醉才敢和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钟冉澄脸上的表情带着落寞,又似乎带着怅然和遗憾,是季蓝栀摸不透的情绪。

    “那些话,他以一个故事的方式说给我听,我才知道贺郁渊原来这么多年,一直喜欢我,却从没告诉我。”

    “如果不是那条误点开的录音按钮,或许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季蓝栀心下大惊,完全没想到在她去厕所的时候还会发生这样一件事。

    钟冉澄似乎觉得感慨大于遗憾,她这样的口吻似乎也是在叙述一个故事,如果别人不知道故事主人公的原型是她的话。

    季蓝栀似乎也喟叹颇深:“那个时候,真的没看出来。”

    钟冉澄低笑,把毛衣袖子的袖口往上挽了挽。原先个小习惯是束柯的,因为他们相恋许久,彼此慢慢染上了对方的一些小习惯,就连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也越来越像。

    这才是爱得深吧,是时间这味良药促成的。

    “我也没想到。”

    钟冉澄垂眸抿了口咖啡,口腔里顿时满是苦涩,苦得她忍不住皱眉。

    “当时周围的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欢喜冤家,属于玩得好的朋友那一类,就连时间一长,我也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

    钟冉澄顿时面容上染上几分认真,下一句落得是那样沉重。

    “那些隐晦地藏在时间里的爱意,除了当事人又有谁会知道?”

    季蓝栀在沉默,更是认同。

    暗恋不就是这样吗?

    常态又心酸,起于毫末,终于一场喧阗的人潮。说再见,都是那些不得不痛过之后才会有的念头,得叫你一个人孤独地守在无望的暗恋里等待,直到那朵需要爱滋养的花不再盛开,你愣了许久然后忽然想放弃了,再也不想暗恋了。

    可不就是这样隐晦至极的情感吗?那样把他当成信仰的人,忘不了拔不除一碰就会疼。

    钟冉澄看着手机屏幕里亮起的新消息,她没回复,只是解锁手机找到那条录音。

    一个长达快二十分钟的录音,最后以她手机的没电自动关机戛然而止。

    那天她点开,直到听完,发现心里已经不再有很大的波动了。

    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对贺郁渊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加之现在在她身边的,又是自己从年少到现在最喜欢的人。

    她已经有了束柯,有了那样值得自己铭记一辈子的爱情,听到这段快要弥散在秋风里那年的往事,已经让她再也遗憾不起来。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有些感情,就是再弥补些什么也终究回不去;有些深埋在记忆里的年少时光,就让它定格在那年吧。

    我们都不要回头了,都不要往后看了。

    故事的结局,不管是不是悲剧,可惜予我们遍体鳞伤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既然你和我诉说一个故事,那我也就把它当成一个故事,不去过多遗憾,最多感慨几句就仅此而已。

    贺郁渊,我们都别往回看了。

    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能带着幸福灿烂的笑容,站在我面前。

    钟冉澄临走的时候,在咖啡店的小票上写了一句话。

    也只有那一句话,是她对过去所有的告别——

    “你让我把年少的眼泪重温烫,可我却任凭风把泪都吹凉。”

    走出店门的时候,她删除了那条录音。

    再也找不回了。

    -

    贺郁渊临行前一周准备开个party,为了庆祝自己即将开启一场远行,一场不知道终点的远行。

    他只请了几个平时和自己交情很深的人,或许是上次自己的那个故事已经算作和钟冉澄的道别,也自知钟冉澄和束柯已经在一起,他出国的事就没告诉她。

    或许只有这个时候,贺郁渊才觉得自己和钟冉澄之间的距离已经彻底被拉开,以后各自的生活都不会再有相交的轨迹了。

    施宁晨带着季蓝栀准时赴约。

    上次钟冉澄找季蓝栀说起录音那件事,这一次她再次见到贺郁渊时多留神了些,企图从他的脸上的表情寻得一丝端倪来。

    施宁晨利落地开了两瓶北冰洋汽水,橘色的气泡上涌,又堪堪在玻璃瓶口停住,开瓶器往上使劲撬瓶盖的时候,气体发出小小爆裂般的声音。

    “你怎么没请束柯他们?”

    施宁晨不知情的随口一问,贺郁渊的脸色却显得有些不自然,但因为包厢里灯光晦暗,倒也看不真切。

    “束柯为了保研的事情忙我又不是不知道,就没打扰,只是发了条短信给他。”

    施宁晨颔首,倒是没再问。

    贺郁渊岔开话题,摩拳擦掌准备去加几首歌待会儿唱,他往前走的同时没忍住回头看向施宁晨在的方向。

    “你唱什么?”

    坐在施宁晨旁边的季蓝栀总感觉贺郁渊再问他唱什么的时候身边飘过来一道视线。

    她脸颊微红,想起了自己让施宁晨为她唱一首歌的时候,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却没说话。

    施宁晨好整以暇地和她对视,手指放在沙发扶手边轻轻扣着皮质的表面,声音回到贺郁渊耳朵里,轻狂又张扬。

    “我答应了一个人,之后会为她唱歌。现在就不唱了,得‘守身如玉’着呢。”

    施宁晨故意把“守身如玉”这四个字咬得重了些,贺郁渊仿佛没听见一般翻着白眼,回了一句:“施宁晨你真行。”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对象似的。”

    施宁晨淡笑,有对象的最大。

    贺郁渊嘀咕:“当时的漂亮妹妹,怎么就被你拐回家了呢?”

    季蓝栀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忍不住戳了一下施宁晨手臂上的肌肉,笑容不减。

    “你这样感觉我好像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一样。”

    施宁晨哂笑着垂眸靠近她,直到近得可以看清她因为紧张频繁眨眼颤动的睫毛,他勾起唇角,笑得颇坏。

    “你没做,所以我在做。”

    季蓝栀抬眸微愣,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的手指被对方手掌覆上进而十指相扣,像是被一条链条牢牢锁住,再也挣脱不开似的。

    “季小姐,这下你想跑,也跑不了了。”

    季蓝栀没想到他所谓“违法”的事情是和她十指相扣的方式将她“锁住”,这是他们确定关系之后她第一次感觉到施宁晨顽劣的孩子气。

    如此可爱。

    “幼不幼稚,施宁晨,嗯?”

    季蓝栀淡色唇角扬起,原本折在耳后的头发随着她向前询问靠近重新落了下来,发丝的重量极轻,伴随着身体挪动的风扫过施宁晨冷白的下颚。

    比猫挠还轻。

    她察觉到施宁晨霎时深沉如夜一般的眼神,是那种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脸上。

    他还是勾唇淡笑,只是俯首凑她更近些。

    季蓝栀微微昂首,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脸侧被一阵热气喷薄,然后落下一个湿润又清冽的触感。

    落在那处,隐忍又克制。

    她红唇微张,目光迎上他的,在他暗如曜石的瞳孔里看见自己。

    也同样在晦暗的灯光下,心脏第一次如此剧烈跳动。

    因为喜欢他。

    因为深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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