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灵魂
季蓝栀也不知怎的就觉得这首歌的歌词说的像她和他。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更像是她想努力靠前的证据。
以至于最后一句颤抖着声音唱完,她久久没回神。
以至于在和他们告别的时候,她一路上都在想这个事情。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病房里逗留很久,刚想把盒饭的钱转给贺郁渊发现自己没他的微信。
季蓝栀找到天文社的群,一眼看到的依然是holly,现在她知道这个人是施宁晨。
她点了好友发送,然后像触碰了应急机关一样立刻退出微信的界面。
手机屏幕还在发烫,被她贴近在胸口。
公交车这时来了,她找一个靠窗的座位插上耳机。
“滴。”手机的新消息提示。
屏幕重新亮起,她看到施宁晨通过了好友提示。
holly:hi~
是一个表情包。
小熊在屏幕里面招手,让她没忍住存了这个表情。
白日梦想家:祝你早日康复。
这好像是她能说出口,不远不近的祝福了。
holly:谢谢你。
季蓝栀随口问了贺郁渊的微信,施宁晨说群里那个哆啦a梦头像的就是,点进去一看她没忍住笑。
微信名是她之前看到的“我不是不靠谱”,突然想起之前第一次在钟叔店里见到他们三个人的时候,施宁晨还拿这事调侃贺郁渊来着。
她也点了好友申请发送过去,很快就通过了。
我不是不靠谱:hi,妹。
公交车颠簸一下,季蓝栀扶住旁边的把手,这两人打招呼的方式还挺类似的。
把钱转过去以后,距离到目的地还有一站,锁屏手机后季蓝栀看向窗外。
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变小,她伸手把窗户推开一个小缝隙,清新潮湿的空气涌进来。
她刚才也想给施宁晨改个备注的,但是后来想想普通的名字太死板,缩写成字母又有些扭捏,虽然不懂他名字里的holly是何意思,不过对于她而言也是一种特殊了。
于是这个新好友在她本就不多的联系人里默默成了星标。
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
在青春里,这样默默的举动放眼在整片大海里确实足够渺小。
可是当自己一脚触碰到地上的雨水时,一直没想通的事情此刻似乎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那些雨水堆砌的坑洼,一样不被人注意,但当你靠近时自会避开,上面小小水花泛起的涟漪在那个世界里,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伟大。
足够渺小,可我心足够真诚。
就弥足珍贵。
-
比平时晚了些时间回家,邵若絮看见季蓝栀进门也一直保持沉默。
她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面色枯黄也不知是操心太多还是每日的歇斯底里已经耗尽了所有健康。
摩挲手里的水杯,她不冷不热问了一句:“你爸在医院严重吗?”
“手臂骨折了,这几天需要住院,三个月后拆石膏。”季蓝栀把鞋放进柜子里,手包从肩膀上拿下来。
她一开始见到季戎骨折的手臂也有些不可思议,以为是昨晚两人动手被打的,此刻皱皱眉开口。
“妈,你再生气也不能动手啊。”平时碗筷玻璃杯砸就砸了,要真的打骨折又是一桩子事。
邵若絮怎么会没听出女儿话里的意思,自知季戎手臂的骨折和自己无关,重重把玻璃杯掷在桌子上。
“不是我打的!”
声音出来两人皆是一愣,邵若絮面子挂不住转头回了屋,门板又是重重的一声响。
季蓝栀提着书包的手此刻有些脱力,布料粗糙的边缘刮得掌心生疼。
她低着头,霎时又仰起,看向那扇小小窗户的外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累。
刚想去解释的动作也停下来,她硬生生转身回了自己的屋。
这让窒息的气氛不知道已经发生过多少次,但她只知道每次两个人都走向两个极端,伤口都不说在心里发脓溃烂,最后不得不自愈成疤。
“滴。”手机提示新消息。
holly:到家了吗?
她刚想回复结果误点了他的头像。
“你拍了拍holly说要加油呀。”
内心憋藏的酸涩让她来不及撤回那个失误操作造成的拍一拍,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本就滑的屏幕上。
施宁晨正坐在病床上,看到这一个拍一拍知道她已经到家了。
低笑出声,看着对面迟迟没等来的回复也拍了拍她。
“holly拍了拍你说我们来日方长。”
指尖一动,一条新消息发过去。
季蓝栀擦干净屏幕就看见新消息提示。
holly:好,加油的同时也要来日方长。
好像从这次开始,两个人有了个隐形的约定,聊天的最后两个人总是会互相拍一拍。
好像不管是今日开心还是今日小悲伤,在拍一拍的之后都好似被安慰了一下。
嗨,你要继续加油啊。
以互相鼓励的话做一次聊天结束的结尾,默默地成为了他们之间的秘密。
还好。
季蓝栀点亮台灯,橙色的灯光落在纸上,描绘出的每一笔都是玫瑰色的梦。
我世界不绝望的原因,是因为你。
半夜似乎又下了雨,可这一次季蓝栀睡得很沉。
梦里一片摸不到的白茫茫。
像极了一个人的衣袂。
……
施宁晨刚要躺下,突然来了一通电话。当看到来电的名字时,顿时有些惊讶。
“老师?”施宁晨唤了一句。
“初赛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对面的男声慢悠悠地传过来,似乎还有机器工作的声音。
如果他没听错,那应该是咖啡机工作的声音。
“差不多了。”施宁晨有些失笑。
眼前的老师是他在小时候无意间认识的人,当时他在参加一个比赛时因为没有取得理想的成绩而失意,还是老师鼓励他来着。
“您少喝点咖啡。”施宁晨无奈道。
“怎么,你是怕我身体不如你了?”黎译林的声音含笑,颇有些调侃意味,和传统死板的教授不同。
“别看你现在是小年轻,我可是,老当益壮呢。”黎译林在他面前丝毫没有端着的感觉,甚至还调侃自己“老”。
实话要不说调侃呢,黎译林刚到国家科学院的时候,是整个院系里最年轻的老师,这也说明他学有所成。
“总之,我知道你想去做的事情,别顾虑太多。”那边声音安静下来,应该是黎译林已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好。”施宁晨心下一阵温暖,又和老师交流几句才挂电话。
少年微垂着头,在先前的某个时候,他真的决定要去做某件不能放弃的事情,只因为那是他心里久久不能忘却的心事罢了。
年轻的某个时候,总要为了自己心中的某个理想,前进奋斗着。
-
次日施宁晨依旧没来,贺郁渊已经重新回到课堂。
他俩刚来的时候被钟冉澄捉住问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郁渊背靠着讲台桌回头说道:“那天早上吓死我了,急急忙忙送施宁晨去医院,被这小子吓够呛。”
他说着,一巴掌拍在身旁空位的椅子上。
“怎么回事这么严重?”钟冉澄问。
贺郁渊叹了一口气:“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应该吃了什么东西之后才这样的。”
季蓝栀捏紧手里的课本,怪不得。
钟冉澄还想追问两句见老师已经来上课就没再说话。
结果到了上午第二节课的课间,郑嘉维在门口喊人。
“施宁晨在吗?”
钟冉澄见状推醒前面还在睡觉的贺郁渊。
“钟小澄你大爷……”贺郁渊头发凌乱还没来得及咆哮,钟冉澄就给他了个眼神:“郑嘉维找施宁晨。”
贺郁渊一脸无奈:“估计是来说社团的事,或早或晚总得来。”
郑嘉维是学生会主席,学校对每个社团一般的意思最后都由他传下去,之前也不例外。
他站起身:“我去吧。”
贺郁渊走出班门口,看了一眼来势不妙的郑嘉维:“施宁晨没来,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吧。”
郑嘉维还拿着板夹,微微皱眉:“听说你们天文社这届目前没招到新生?”
他看贺郁渊一脸沉默的表情就知道差不多,自己应该没说错。
之前有人匿名在学校提问箱里说明了天文社招新不到人数的事实,根据社团的作用来看以往天文社在学校之中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势必是要解散的。
“还有一个月就是三中140周年校庆,如果天文社不能在这次校庆之中出彩的话,就算学校不解散这个社团,那么到你们进入高三下一届学生没有加入的,一样是走向解散的结局。”
郑嘉维很明确地道清了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
是啊,就算是没有节目也没有贡献,那么下一届选举呢,他们现在都高二了,不可能支撑天文社多久。
走廊里依旧是欢声笑语,没人知道天文社面临的问题严峻到亟待解决。
“社团报节目是自愿,至于选择你们可以内部商量一下。那天开会也是这么说的,当时施宁晨说要和社员们考虑一下。”郑嘉维说完这句就走了。
贺郁渊回到座位上,把事情告诉了钟冉澄和季蓝栀。
“不能解散啊,我们都努力这么久了,而且……”钟冉澄没往下说,可贺郁渊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你又想说和束柯有关的是吧,他是高三当甩手掌柜了,可如果在我们手里解散,才真的难过,这可怎么办。”
贺郁渊仰头长啸:“天灵灵地灵灵,天文社不解散。”
钟冉澄一脸犹豫,马上又想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握紧拳头:“实在不行我就去发宣传单,真的不相信一个喜欢天文的都没有。”
其实三中的社团偶尔是有学分可以拿的,所以有学分的社团就聚集了很多学生。
而你要是问有学分的社团是怎么拿到的,那就是社团曾经为学校做出过表率和贡献,比如代表学校参加一些比赛获奖什么的。
而天文社和不仅没学分知名度也小,自然招不到新生。
“我和你一起去。”季蓝栀坚定地目光看向钟冉澄。
“现在还没到发宣传单的时候,而且……”清越自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周围三个人愣愣地看过去。
施宁晨把书包放在桌子上,一只手臂架在贺郁渊的脖子后面,手腕贴着他的肩膀。
少年虽然脸色依旧泛着苍白,但目光仍闪着光坦然正视一切,唇角带的笑有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戏谑味道,眼皮懒洋洋地抬起。
“怎么能让女生发宣传单?要去也是我俩去,是吧。”
施宁晨说完看了一眼愣在座位上的贺郁渊。
“现在,远没到解散的时候。”
他的声音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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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推开天文社的门,几天虽然没来但是没不需要打扫,施宁晨靠在一张桌子前面,微敞的校服领子露出一截锁骨。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明天出院吗?”贺郁渊一脸疑问,从兜里拿出中午发的橘子,一点一点剥着吃。
“或许是心灵感应吧。”施宁晨低笑一声,双手背过去扶着桌沿,“郑嘉维找你说什么了,这么苦大仇深的。”
他侧身时轻轻敛过衣角,眉目间带着漫不经心的倦。
“是来找你的。”贺郁渊没忍住说,接着把郑嘉维的话重复了一遍。
施宁晨斜斜靠在木质的桌子边,下巴埋在一片看不清的晦涩阴影里。
“或许,我们可以出个节目。”
“别的社团唱歌跳舞,我们表演什么啊。”贺郁渊吃的橘子特别酸,刚咬一口面上巨变。
“谁说是表演了?”施宁晨挑眉看他。
一个平常下午,一所高中学校,一件小小屋子,诞生了一个很好的想法。
或许现在眼前所做的一切看似都是守护这一间的房子,其实不然,或许宇宙天空的浩瀚与阔远才是少年人应需到达的彼方。
季蓝栀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施宁晨在屋子里说的想法,思及他每一处提起想法时的澄澈目光,就觉得,能在这样一个社团里成为其中的一员,是自己的幸运。
从桐芜转学来到宛樟,本以为是一次新的开始,却没想到这是更大惊喜的开始。
如果说,遇见一个人是幸运,那么把他栽种在心里,就是恒久的幸运了。
你我各自有广阔天空,任凭烈日与骄阳在我们头顶曝晒,我仍是我,恣肆闯进你青春里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