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个老头子
梁王老儿确实是输了钱, 并且输得还有点惨。
仆人在边上站了会儿,待他打完了这局,又说道:“主子, 王家的拜帖是王老太君亲笔来的。”
听到这话, 梁王愣了愣, 他的两个牌友皆是七老八十的退休公务员,一个是以前的御史中丞, 一个则是工部尚书。
三人交情甚笃, 经常约在一起打打叶子牌消遣,像他们这个年龄阶段的老头儿是知道王老太君的威名的。
这不, 御史中丞周项文看向梁王道:“老哥子, 王老太君的面子得给。”
另一个曹复香也捋胡子道:“虽说王翰华那孙子不是个人,但他老娘却了不得, 既然凑巧遇上了,还是见一见吧。”
梁王抱手沉默了阵儿,偏过头问:“是王家的哪个孙子来拜见了?”
仆人答道:“国公府的世子王宴安。”
三人对视一眼,梁王不高兴道:“那小子跟他老子一个德行,不见。”
曹复香劝道:“先让人进来吧, 理不理他又是一回事。”
周项文也道:“王老太君的拜帖,咱们礼数得有, 不能让人在背后嚼舌根,寒了臣子的心。”
经二人一番劝说后, 梁王这才允了。
王简被仆人请进斋院,见到三个老人坐在亭子下打叶子牌,他毕恭毕敬地朝三人行礼。
梁王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 小子一身简约素白, 身量高挑, 生得唇红齿白的,跟他长姐一样都是个祸害。
三人心照不宣地把他晾在一旁,懒得理会。
王简瞅着他们玩牌,站了莫约两盏茶的功夫后,索性走到亭子里坐下围观。
当时他是坐在曹复香身边的,原本是默默围观,后来见曹复香有几次失误,忍不住提了一嘴。
梁王本就看他不顺眼,他还提醒对家,火气老大了,不痛快道:“你小子看就看,还出声做什么?”
曹复香反驳道:“怎么不能出声了,他又没看你和老周的牌。”
梁王看向王简,指了指他道:“你能耐你来上,我倒要看看你多了不得。”
王简瞥了一眼他的台面,铜板没几个了,输着呢,估计是想换换手气。
上就上吧。
“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梁王满脸晦气地起身让位,王简不客气地坐到他的位置上。
宫里王太后嗜好打叶子牌,并且技艺精湛,王简得了她的真传。
犹记得某次她回府省亲时拉着他打了两个通宵的叶子牌,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王简都不想碰那玩意儿。
三个老头经常玩牌,技术肯定也不差,比的就是运气。
王简精于算牌,胜在人年轻,脑子比他们活跃,再加上运气也要比梁王好那么一丢丢,不出半个时辰就把他先前输的捞回来一大半。
梁王心里头总算高兴了些,索性坐在他旁边观战。
有时候看到王简出的牌跟他想的不一样,梁王会忍不住提一嘴,惹得周项文抱怨,曹复香更是怼他道:“你老小子看就看,还出声做什么?”
梁王板脸道:“我又没看你和老周的牌,我这是指点年轻人。”
周项文奚落道:“你能耐,有本事还输得只剩下了裤衩。”
梁王贱兮兮道:“你有本事就把小子替我赢的捞回去啊。”
周项文:“……”
这老头儿,好想打他。
于是王简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陪几个老头打了半天的叶子牌,把曹复香和周项文的铜板搜刮得一干二净,并且还欠了账。
两个老头被郁闷坏了,梁王则笑得合不拢嘴。
曹复香跟周项文不服气,叫王简明天带铜板来继续对战。
王简笑着应承。
眼见天色已晚,他起身告辞离去。
梁王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子,美滋滋地炫耀,结果两个老头都不想跟他说话。
回到王老太君的斋院,老太太已经用过晚饭。
见他回来得这般晚,王老太君好奇问道:“你这是去干什么了,回来得这般晚?”
王简坐到榻上,说道:“孙儿陪他们打了半天的叶子牌。”
王老太君:“???”
婢女端来铜盆,王简洗干净手。
不一会儿斋饭送上,他显然饿坏了,吃得极快。
王老太君道:“你慢着点。”又道,“我亲自下了拜帖,结果你拿着拜帖去跟那几个老儿打了半天牌?”
王简“唔”了一声,“他们拉我打的。”
王老太君哭笑不得,因为王简说明天还要去陪他们打叶子牌。
原本是想让他到梁王老儿跟前博得一个好感,结果混成了牌友。
这不,第二天一大早曹复香和周项文就来催王简过去,要把昨日输的赢回来。
王老太君啐道:“你两个老头儿,莫要把我孙子带坏了!”
曹复香回嘴,“你王家这么大的家当,还怕输几个铜板不成!”
王老太君:“……”
王简出来没带钱银,刚向白芷讨了一包铜板,就被两个老头拉走了。
王老太君指了指他们,又气又笑道:“这真是……一把年纪了成什么体统!”
白芷笑道:“那也是咱们郎君厉害,老少通吃。”
王老太君闭嘴不语。
也是,哪怕是打牌呢,也混了个脸熟。
就这样,王简接连几天都被三个老头拉着打牌。
他们的牌瘾特别大,年纪大了没什么事情干,就这唯一的爱好了。
刚开始王简其实还有些端着,毕竟是小辈。
后来混熟了也放开了些,看到梁王失误会提一嘴,有时候周项文算错账会故意忽悠,他会扒拉出来重新算过,然后几人一起讨伐他。
也有时候梁王跟曹复香斗嘴,他会和稀泥,再加上牌品不错,比较耿直。
这点深得三人喜爱。
最开始梁王看他不顺眼,毕竟当初他和他姐在先帝跟前蛊惑夺了太子之位,双方立场不一,诸多事情自然有隔阂。
哪曾想接触下来觉得这小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劲,至少牌品是非常不错的,说一是一,脑子也好使,反应快,发现谁算错账会坚持原则扒拉出来,而非顾忌身份装作没看到。
这点是极其难得的。
要知道他们三个老头一辈子都在官场上厮混,更何况还伺候过先帝那个疑心病极重的神经病,个个精得跟什么似的,王简若有点小心思,哪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
很奇妙的是这个年轻小子居然也能跟他们这群人精厮混到一起去。
也许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有时候曹复香会唤他王老弟。
周项文只觉得可惜,可惜为什么这小子是王翰华的崽子。
梁王倒是比二人都通透,像慈恩寺这种地方,基本都是一些老家伙爱来修清净,他一个二十岁的小子到山上来吃斋念佛做什么?
问出这个问题,曹复香和周项文都后知后觉的有些奇怪。
面对三双审视的眼睛,王简颇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晚辈心中生了惑,这才由祖母陪着到寺里来解惑了。”
周项文好奇问:“你一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生了什么惑得找和尚来解?”
梁王一本正经道:“你得去找姑娘来解。”
此话一出,三人皆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王简面色发窘,耳根子泛红道:“皇叔说笑了,晚辈是正儿八经的有惑。”
曹复香拿着叶子牌看他,不客气道:“你王家位高权重,你又是国公府世子,你爹掌了权,天子是你外甥,太后是你长姐,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什么难题让你跑到山上来吃斋念佛?”
梁王也生了几分兴致,把牌收拢道:“你且说说,你有什么惑解不了?”
周项文:“对,王老弟说来我们听听,你这含着金汤匙的天之骄子还有什么问题是解不了的?”
王简看了会儿他们,一本正经道:“晚辈说了,你们可莫要打我。”
三人相视一眼,曹复香道:“你只管说,不打你。”
王简把牌搁到一旁,俊朗的脸上生了几许狡黠,“我说了啊,不准打我。”
三双眼睛都盯着他,他直戳他们的痛脚,说道:“晚辈是想问,三位以前扶持的废太子,可当得起大任?”
不出所料,这话一下子把三人全得罪了。
曹复香性子暴躁,当即就要拿牌砸他。
王简忙道:“曹前辈,之前说好的不准打我!”
周项文把他拽住,指了指王简道:“你这狗东西,不愧是王翰华生的崽,狗得要命!”
王简不服气,看向梁王,作死道:“皇叔,前废太子和当今天子都是你的侄儿,你摸着良心说句实话,哪个更干净?”
梁王抽了抽嘴角,不痛快道:“你再说我打死你!”
王简“啧啧”两声,“你看吧,心虚了,不高兴了,被戳中痛脚……”
话还未说完,梁王就要起身去揍他,被曹复香和周项文拽住了,两人忙劝道:“老哥冷静冷静!世风日下,那是卫国公的崽,打不得!打不得!”
梁王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王简又继续作死问:“瑞王和端王可有承大统之资?”
这回三人异口同声道:“那俩祸害!”
王简挑眉,“如此说来,只有当今天子是干干净净,众望所归的了。”
梁王不痛快地坐到凳子上。
曹复香指着他道:“你们王家野心勃勃,包藏祸心,没一个好东西!”
周项文附和道:“对,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王简:“所以晚辈心中有惑,怎么样才能算是一个好东西。”
这话有点意思。
方才三人被气着了,现在重新坐下来各自沉默不语。
王简严肃道:“晚辈很困扰,王家满门忠烈,先祖用性命和血泪去换来的清誉又要如何才能流芳?”
周项文有一说一道:“你们王家在以前是很了不得的。”
曹复香也道:“是啊,当年先帝亲赐你祖母王老太君诰命,又赐拐杖上打昏君下打佞臣,可见那时候的忠勇。”
周项文摇头,“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梁王不高兴道:“还不是我那弟弟搞出来的,他若不昏聩,岂有王家今日的权势?”
曹复香道:“你也莫要埋怨了,要怪还是怪太子自个儿不中用,烂泥扶不上墙。他若能有点本事不搞些荒唐腌臜事来,哪至于落到被三废三立的地步?”
提到废太子,梁王心里头糟心,闷闷不乐。
王简试探问:“现在景仁府那位还不死心呢,诸位曾扶持过他,若是他继了大统,你们可高兴?”
三人闭嘴不语,觉得很没颜面。
王简继续问:“瑞王和端王呢,不知三位如何看待?”
梁王冷哼,“也是个坏了芯子的狗屁玩意儿。”
周项文:“那两个祸害,比废太子还要不如。”
曹复香发牢骚道:“先帝的子嗣个个不中用。”又看向王简道,“你外甥倒是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主儿,可是有什么用呢,你们王家只手遮天,你老子野心勃勃众人皆知,那只雏鸟迟早得完蛋。”
王简:“所以晚辈生了惑,要如何才能破这个局?”
梁王冷冷地抛出来一句,“让天子掌权。”
王简:“群狼环伺,要如何掌权?”
周项文理所当然道:“让他们狗咬狗,把一个个都清理干净。”
王简没再说话。
曹复香刺探道:“你小子,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王简回过神儿,笑道:“正如三位所说,晚辈有大树乘凉,何必去瞎折腾?”
三人同时露出鄙视的眼神。
周项文啐道:“孙子就是孙子。”
也在这时,突听仆人来报,说王老太君来唤人。
王简起身向三人行礼告辞。
待他出了斋院后,曹复香若有所思道:“这小子好像有点意思。”
梁王也沉思道:“是有点意思。”
当即吩咐仆人去打听,王家祖孙到寺里待了多久。
周项文倒了一碗茶水,琢磨道:“我听着他那口气,像是想搞事。”
三人对视,各自沉默。
没过多时仆人回来告知,说祖孙二人在寺里待了好些日了。
梁王是个人精,捋胡子猜测道:“那小子多半是在家中惹了事才躲到这儿来的,要不然好端端的来寺里吃斋念佛做什么?”
周项文:“我倒觉得小伙子挺有趣,以后多找他打几场牌,什么名堂都能摸明白。”
这话得到了曹复香的认可,“老周说得不错,没有什么是打牌解决不了的,不行的话就多打几场。”
三人对视,皆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
反正他们这群老头闲得无聊,那崽子一回拐不出来就多拐两回,总能从卫国公的窝里把他哄出来。
而另一边的王简则在回斋院的路上心情大好,反正那三个老头也闲得无聊,索性把他们拖下水跟着他一起搞事情好了。
大家都不无聊!
回到斋院,王简还以为王老太君有什么事,结果是府里送来的消息,说宫里头的王太后久不见他,让他进宫一趟。
看来是卫国公让他回去的,要不然引起王太后猜疑就不好了。
于是第二日王简动身回去,临行前他特地去跟三个老头道别。
周项文看着他,笑眯眯道:“以后有空了什么时候再跟王老弟打一场。”
王简也笑道:“晚辈等着呢,今日家中有事先行一步,他日在京中再与三位前辈玩两把。”
曹复香故意说道:“你家老子就放心你跟我们几个老头儿厮混?”
王简:“怎么不放心,晚辈又不是胡作非为。”
曹复香:“那就好。”又道,“回去了若是你老子问起来,还得靠王老太君替我们美言几句,莫要斥责咱们三个老头儿把他崽子带坏了。”
王简失笑,“曹前辈多虑了。”
几人又说了阵子,王简才离去了。
王老太君年事高,是乘坐的马车回京,王简和李南等人则骑马先行。
他们动作快,只需半日就抵达京城,一路回去还算顺遂。
到了国公府,王简先去立雪堂报平安,结果卫国公不在。
姜婆子说他在主母那里,王简又去了趟芳草阁。
听到仆人来报,说世子回来了,姚氏高兴不已,忙命人请进来。
王简进屋跟二人行礼,态度跟以往一样恭顺。
姚氏笑盈盈道:“三郎快过来我瞧瞧,数日不见,在山上可还安好?”
王简走上前,答道:“儿一切安好。”又道,“祖母也回来了,要晚一些,估计得明早才能到。”
卫国公问:“这些日她身子可好?”
王简恭敬道:“回父亲的话,祖母一切安好。”顿了顿,一改往常的锋利,说道,“儿在慈恩寺的这些日多亏祖母开导,才让儿想明白了,父亲做的一切皆是为了王家,为了儿的前程。”
卫国公平静道:“你能想通透就好。”
王简跪下道:“往日儿忤逆父亲,不知天高地厚,还请父亲原谅儿的不孝。”
姚氏欣慰道:“你看,三郎已经知道自己的不是了。”
卫国公“唔”了一声,扶起他道:“去了这些日,可见是懂事多了。”
王简站起身,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头不再有崇敬,只剩下虚与委蛇。
他知道卫国公耳目众多,在慈恩寺的经历肯定是瞒不过去的,遂道:“说来也巧,前几日梁王一行人去慈恩寺礼佛,祖母让我去拜见了一回。”
卫国公端起茶碗,不露声色道:“那老儿与我们王家素来不对付,他愿意见你?”
王简摇头,“自然不乐意了,还是看在祖母的面下才见的我,起初他们故意晾着我,后来我陪他们打了一场叶子牌,混了个脸熟。”
姚氏道:“那群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你去混什么?”
卫国公道:“无妨,那毕竟是皇叔,跟他打交道也没什么。再说了,我们王家是天子的外祖,他是天子的皇叔,关系搞好一些只有益处。”
王简故意松了口气,“父亲若是觉得不妥,往后我便不与他们往来了。”
卫国公:“没关系,这些个老儿没有实权,空有名声罢了,你与他们走近些笼络笼络也无妨。”
王简应声是。
卫国公又道:“宫里头来信儿,说太后想见见你,明日你进一趟宫,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相信你自己清楚。”
王简点头,“孩儿明白。”
卫国公提醒道:“你可莫要忘了,这个王家以后都是你的,所有荣辱也是你的。”
“孩儿清楚。”
卫国公很满意他的温顺,起身道:“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你们娘俩好好叙叙话,晚上我再过来。”
母子送他离去。
待他走了后,姚氏才握住王简的手,说道:“方才你父亲已经说了,他的就是你的,往后你可莫要再忤逆他了,知道吗?”
王简看着笑,眼睛亮晶晶的,颇有几分朗艳,“儿知道。”
姚氏:“看来在慈恩寺待的这些日没白待。”
王简没有说话。
窦维的灵牌被他藏了起来,他会一直藏着,藏到可以光明正大供奉的那一天。
晚上卫国公过来用饭,一家三口仿佛又恢复到以往那般。
王简恭顺听话,似彻底悟透了,态度谦逊。
卫国公对他的态度也要好了些。
那场激烈的父子冲突仿佛未曾发生过似的,被他们共同抹杀。
姚氏的心情极好,只要父子俩不闹矛盾,父慈子孝的,便是她最大的满足。
用过晚饭,王简回到自己的院子,瑶娘高兴道:“郎君去了这些日,屋里清净得很,奴婢都不习惯了。”
王简:“这不是回来吗?”又道,“备热水,我要沐浴,明儿还得进趟宫。”
瑶娘试探问:“郎君什么时候能去上值?”
王简:“父亲说了,明日就可以去了。”
瑶娘松了口气,“可算不用被禁足了。”
王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仆人把热水备好,他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穿着亵衣出来,瑶娘拿帕子替他绞头发时看了看他的背脊,鞭痕淡了许多,就是不知道打到心上的那些痛是否会消散些。
怕他又生出祸端,瑶娘提醒道:“明日进宫,郎君有些话憋在心里就好。”
王简懒洋洋的“唔”了一声。
瑶娘又道:“宫里头的毕竟是姓赵,太后虽是王家人,但她好歹是皇室的太后,许多事情,总有她的难处。”
王简歪着头看她,笑得无辜又无害,“瑶娘多虑了,我心里头都清楚。”
瑶娘压低声音道:“奴婢怕了。”
王简拍了拍她的手,意味深长道:“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是清亮的,一张白皙的脸庞显得温雅,不像往日那般清冷。
把头发绞干后,王简起身,随手披了件外袍到身上,又拿一支玉钗把齐腰长发撩到耳后挽起。
见他要出去,瑶娘问道:“郎君要去哪里?”
王简敷衍道:“去书房坐一会儿。”
独自去了书房,王简把门锁了,将窦维的灵牌藏入书架后的暗格里。
他在灵牌前站了许久,满头青丝松散,一缕发落到肩上,丹凤眼里敛藏了锋锐,只剩下了一身傲骨嶙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