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光腚八哥
秦宛如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要不然这家伙为什么天天往外头窜呢?
“你是不是在外头偷鸟了?”
“……”
“问你话呢,哑巴了?”
王简不予理会, 想走,结果被她捉住,他立马装死。
秦宛如瞅着缺了尾羽的尾巴,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肯定是被猛禽或猫之类的东西攻击导致。
为了避免再遭殃,她毫不犹豫地把八哥关进了鸟笼里。
这下好了,铁窗泪。
王简不甘心地用喙去开笼子的门, 深深地感受到了鸟生艰难。
扒拉了半天也弄不开,他索性回到晒杠上,把小脑袋插进翅膀里打盹儿。
傍晚秦致坤回来,看到屋檐下的八哥缺了尾巴, 诧异问家奴,“好端端的怎么缺了尾羽, 是不是被咱家猫咬了?”
原本要来蹭主人的橘猫跑到一半立马折返回去。
仆人答道:“昨儿都还好好的,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小主人检查过,除了尾羽外, 其他并无外伤。”
秦致坤把官帽递给仆人, 亲自上前打开鸟笼。
王简立马跑了出去, 动作麻利得很。
看他在院子里跑得飞快, 秦致坤笑道:“还挺精神,应该没有问题。”停顿片刻, “就是丑了些。”
王简:“???”
这家伙是眼瞎吗, 居然说他王宴安丑?!
他不高兴地上前啄了秦致坤一嘴, 秦致坤道:“说它丑还不高兴了呢。”
王简:“……”
要是你的屁股被很多人看过,你还能高兴吗?
此后几天他都被关在笼子里,这期间秦宛如派张叔去找李南打听贺亦岚,李南回复书信,把诚意伯府的大概情况都给她说清楚了。
秦宛如把那封信交到秦大娘手里,说道:“这下大姐可以放心了,人家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么多是非。”
秦大娘看过书信后,心里头是高兴的,面上却没表露出来。
秦宛如蹭了蹭她,“你是什么态度,总得拿出来,倘若一直吊着,夜长梦多东窗事发就不好了。”
秦大娘沉默了阵儿,才道:“我原是不解的,现在算是豁然开朗,那人……竟跟你一样是个贪吃的。”
秦宛如打趣道:“大姐的一双巧手可算能拴住贺郎君的胃了。”
秦大娘垂眸笑,总算不是见色起意。
秦宛如戳了戳她的肩膀,“你什么个想法,说来听听。”
秦大娘不好意思地点头。
秦宛如:“那便给一样信物做交换,只有对方吃了定心丸才能极力去争取。”
秦大娘还有些犹豫,“万一落入他人手里,日后……”
秦宛如严肃道:“这般重要的事情,万不能出任何差错,让我来做,亲自交换信物。”又道,“隔壁院子原本是国公府的,贺郎君与王郎君有些交情,他手里有宅子的钥匙,可约他过来一趟。”
听到这话,秦大娘忧心忡忡道:“这实在不成体统。”
秦宛如知道她自小到大都规矩惯了的,还没有媒妁之言就私定,确实不像话。
“大姐且宽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这桩姻缘成与不成,他日你至少不会后悔。”顿了顿,“现在你也清楚贺郎君的情况,算得上良配,倘若你今日错过了,日后回想起来,总会有遗憾。”
秦大娘仔细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对于贺亦岚这个人,不论是家庭还是外在条件都是非常出挑的,再加上他本人风评算得上不错,没甚上进心,平日里只喜欢吃吃喝喝,也不拈花惹草。
这样的郎君用来过安稳小日子是很不错的,只要诚意伯府不作妖,贺家的家底完全够后辈们折腾几辈子了。
排除外在条件,她对他谈不上喜欢,但也不反感讨厌,毕竟都没相处过几回。
话又说回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又有多少人能事先有好感呢,多半都是婚后培养出来的。
最终秦大娘赌上了一回,把她的长命锁作为信物拿给了秦宛如,并叮嘱她道:“可莫要弄丢了。”
秦宛如小声道:“放心,大姐的名节压在我手里,不会出岔子。”
秦大娘:“三妹心里头有数就好,倘若败露,这辈子我算是完了。”
秦宛如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女郎家的名节至关重要,我心里头有数。”
这日下午贺亦岚过来,在墙边学猫叫。
不一会儿橘猫跳到了墙头上,蹲在那里看他。
贺亦岚有些惧怕,有次被它扑过,可凶悍了。
片刻后,王简也飞到树上来观热闹。
底下的秦宛如事先把姐妹们哄了出去,让彩英在门口放哨。
稍后见贺亦岚爬到墙头,她立马把竹竿布袋递了上去。
王简冷不防道:“秦三娘。”
许是做贼心虚,猝不及防听到有人喊她,秦宛如被吓得手抖。
墙头的贺亦岚悄声道:“无妨,是八哥。”
秦宛如瞪了王简一眼,继续递布袋,结果那家伙又说道:“秦三娘,小畜生。”
秦宛如顿时被气着了,冲墙上的猫道:“橘座,撕它!”
橘猫没有动,只懒洋洋地趴在墙头,喵呜叫了两声。
贺亦岚把布袋里的长命锁取出后,又把自己的一块玉佩放入进去,并小声道:“且等我消息。”
秦宛如点头,“可要藏仔细了。”
贺亦岚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东西顺利交换后,两边迅速撤离。
秦宛如取下布袋,见八哥还在树上,立马拿竹竿捅它。
王简赶忙朝隔壁院子飞了去。
贺亦岚把木梯放好后,进屋看手中的长命锁,越看越觉得欢喜。
这物件应是秦大娘出生之始就佩戴的东西。
她应了。
贺亦岚一个劲儿傻笑,她应允了。
飞到房梁上的王简看着他那副傻样儿,嗤之以鼻,男女私定,简直不成体统!
不一会儿被贺亦岚支使出去买饮子的家奴从外头回来,他赶忙将那长命锁贴身藏好。
王简飞到小水池里洗澡。
贺亦岚出来瞧见了他,站在一旁看了会儿,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尾羽缺失,好奇道:“你这小八哥,尾羽怎么没了,是不是被猫咬掉的?”
王简抖了抖身上的水,小水池里掉了几根毛。
换毛期大毛也开始脱落,外形实在有点寒碜,那家奴道:“这八哥也太丑了,还是府里养的好。”
这话王简不爱听,盯着他说了一句,“小畜生。”
家奴:“还骂人呢。”
贺亦岚笑道:“脾气是不太好。”
家奴进屋去拿碗倒饮子,王简冷不丁喊了一声,“贺二郎。”
贺亦岚愣住,片刻后才指了指自己,“你这是在唤我?”
王简:“贺二郎,小畜生。”
贺亦岚:“……”
王简:“哒哒哒,私定终身,不成体统。”
这话把贺亦岚吓坏了,赶忙去抓他。
王简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凉亭上,贺亦岚气急,“你这小八哥,休得胡说八道!”
王简:“小畜生。”
贺亦岚懊恼不已,捡起花台里的石头吓唬他,王简飞到了树上,看到秦宛如和秦大娘进了屋。
啧啧,这个秦三娘的胆子忒大!
姐妹俩把门反锁,秦宛如从袖袋里取出贺亦岚的玉佩,小声道:“大姐可要藏好,莫要被他人发现了。”
秦大娘伸手接过,色泽温润,造型质朴,从外观上看起来很不错,算得上美玉。
“他收了?”
秦宛如点头,“这会儿估计还在隔壁院儿。”
秦大娘垂首不语,脸有些发烫。
秦宛如附到她耳边道:“他让你等消息。”
秦大娘轻轻的“嗯”了一声,患得患失道:“我心里头实在没底儿。”
秦宛如安抚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成,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秦大娘点头,自言自语道:“无论如何,我已然尽力,成不成都得看命。”
秦宛如拍了拍她的肩膀,“且安心等着吧,毕竟这事也挺棘手,总得给他一些时间。”
屋里的窃窃私语外头的王简听不清楚,他蹲在竹竿上,隔了许久才见秦宛如开门出来。
似没料到他会守在门口,秦宛如被吓了一跳。想起方才被八哥抓包的情形,她莫名心虚,没好气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王简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秦宛如被那眼神瞧得很不舒服,骂骂咧咧道:“你这八哥一天到晚光着屁股到处窜,知不知羞?”
“光着屁股”四字把王简刺激到了,恼羞成怒扑上去啄她。
秦宛如赶忙躲开,嘴里骂道:“还长出息了!”
王简记了仇,目前处在换毛期脾气异常暴躁,跟她杠上了。
于是人们看到秦宛如走到哪里,八哥就追到哪里,一人一鸟没完没了纠缠。
秦二娘颇觉好笑,问道:“三妹,你把那八哥怎么了,竟似跟你有仇一样。”
秦宛如蹲在棉株旁查看花苞情况,王简去啄她的腿,她不耐烦把他甩开,“这家伙换毛期脾气不好,我说了它一嘴,就记上了。”
秦二娘:“你说它什么了?”
秦宛如:“我说它光着腚到处跑,不乐意了。”
“扑哧”一声,秦二娘被逗笑了,打趣道:“你难道没发现这八哥比以前聪明多了吗,会想法子偷你的东西吃,还听得懂一些话。”
经她一提醒,秦宛如后知后觉的“咦”了一声,骨碌碌地盯着八哥看。
这回换王简被她看得发憷了。
秦宛如仔细想了会儿,自言自语道:“好像是比以前聪明了些。”说完便伸手去抓他。
王简跑得飞快。
秦宛如追了上去,大声道:“你光着腚跑什么呀,我又不吃你!”
也在这时,张叔从外头进来,拎了半桶白鲦。上回秦大娘提过一嘴,这次运气好遇到有人卖,便买了回来。
仆人去把秦大娘叫了出来,她看着木桶高兴道:“今天有口福了。”
张叔笑道:“这东西价贱,肉少又费油,一般人家都不爱吃,今儿算是捡了便宜。”
秦大娘伸手去捞,个头均匀,比手指长些,体型似柳叶。
这种鱼裹上糯米粉油炸是最好吃的,要把骨头小刺都炸得酥脆了才最佳。
橘猫闻到鱼腥不停地喵喵叫,她随手丢了两条给它,叫仆人把白鲦拿去处理内脏。
家里人多手快,才半个时辰就把白鲦处理干净了。
秦大娘亲自上阵,用清水淘洗过好几遍沥干水份,洒上细盐,酒,姜片去腥。
正如张叔所说,炸白鲦特别费油。
她倒了半罐油到铁锅里,待油温升高后,白鲦在下锅前裹上少许干糯米粉,一入锅滋滋声作响,焦香四溢。
双胞胎闻到香气馋嘴,已经摸进庖厨讨食来了。
干净的筲箩里装了不少炸白鲦,两人偷食了一条,入口酥脆,焦香裹挟着咸鲜刺激着味蕾,连肉带骨嚼碎,香得要命。
秦大娘道:“你俩别光顾着吃,给祖母送些过去。”
秦四娘应了声好,拿盘子装了些送到秦老夫人房里。
恰逢方氏从外头回来,一进院子就闻到油香,好奇问:“庖厨里在炸什么呢,这么香?”
仆人说在炸白鲦。
方氏去了庖厨,一见铁锅里翻滚的油,顿时心疼不已,骂道:“秦大娘你这个败家子儿,半罐油拿来折腾这东西!”
当即拧了她一把。
秦大娘“哎哟”一声,秦五娘忙塞了一条白鲦到方氏嘴里。
唔,还真香!
方氏一边嚼白鲦,一边心疼锅里的油,仿佛那翻腾的不是油,而是沉甸甸的铜板!
秦五娘讨好道:“阿娘,这白鲦好吃吧?”
方氏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骂骂咧咧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她肉疼不已,临走时又忍不住捞了两条。
别说,还真香!
炸白鲦最适宜当下酒菜,秦大娘备了好几种口味,有蒜蓉,椒盐和麻辣。
晚上秦致坤下值回来同方氏倒了点小酒喝,方氏委实心痛那半罐油,念叨了许久,但吃也是真的好吃。
与秦家的安宁和睦相比,诚意伯府则闹得鸡飞狗跳。
贺亦岚回去后再次提起求娶一事,贺知章自是不允。
父子俩发生冲突,贺亦岚铁了心要犟到底,跪在院子里耗了整整一夜。
窦氏心疼自家儿子,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翌日一早听仆人说贺亦岚还跪在前院,贺知章惊了一头。
他昨晚上心情不好,埋怨窦氏慈母多败儿,对母子有怨言,直接歇在妾室那里。
原以为贺亦岚只是耍小性子,因为他自小到大都温顺听话,从未忤逆过他,不想竟较起了真儿。
听说贺亦岚跪了一整夜,贺知章诧异道:“这会儿还跪着的?”
仆人道:“还跪着的,怎么劝都不听,主母请郎君过去瞧瞧,怕二郎把身子给折腾坏了。”
这一说,贺知章顿时恼了,不痛快道:“年纪轻轻的身板好得很,他要跪就让他跪着,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反了天不成!”
见他动了怒,仆人不敢再多言,只得回去回话。
这回贺亦岚是铁了心要挑战父权,任凭窦氏怎么劝说,皆是一声不吭。
眼见朝阳升起,太阳落到他的身上,窦氏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那秦大娘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这般忤逆?”
贺亦岚的下肢已经麻木,一宿未睡,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沙哑道:“阿娘也曾说过她极好,端方稳重,有一双巧手,胆色过人,身段也不错,这样的女郎,儿求娶,有何不妥?”
窦氏懊恼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秦家的门第太低,上不了台面。你虽是次子,可大郎自小就是药罐子,活一日得一日,贺家就指望你继承爵位了,你却要娶一六品官的女儿为正妻,不是打你爹的脸吗?!”
贺亦岚平静地看着她,“贺家的世子之位是兄长的,他能长命百岁,我不需要。”
提起嫡长子贺亦平,窦氏揪心不已。
他在娘胎里就先天不足,有胸痹的毛病,常年累月与药物为伍,能长成人已是不易。
前年长子娶了妻,一直没有子嗣,他的身体极度羸弱,已经耗得油尽灯枯,怕是熬不过这两年了。
府里子嗣不多,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世子爵位迟早都会落到老二身上。
诚意伯早有婚配人选,偏偏贺亦岚闹了这一出,不是给他们添堵吗?
窦氏也不想藏着掖着了,打开天窗说亮话道:“你也别瞎折腾了,你父亲已经打算让你娶忠勇侯府的沈二娘。”
此话一出,贺亦岚愣住。
窦氏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由得了小辈做主?”
她原本以为贺亦岚会失望,谁知他忽然笑了起来,看得人发憷。
“你笑什么?”
“阿娘,儿自小到大可曾忤逆过你们?”
窦氏沉默了阵儿,才道:“没有,你一直都很听话。”
贺亦岚哀哀道:“是啊,儿一直都很听话,也会永远听话下去。”顿了顿,“可是这一回,儿想自己做一回主。”
窦氏毫不犹豫打断他的念想,“你别做梦了,只要你还是贺家的二郎,就永远都做不了主。”
贺亦岚闭嘴不语,他忽然想起王简曾说过的话,娶谁不是娶?
也许对于王简来说,没有喜好也没有厌憎,娶谁都是一样。
但对于他来说就是不一样,若是他喜欢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若是不喜欢的,塞多少都不要。
夏天日头毒辣,贺亦岚执意犟到底,跪到正午时□□体受不住,中暑晕厥了过去。
窦氏急了,忙请大夫来看诊。
哪晓得傍晚他突发高热,人都烧糊涂了。
窦氏心急如焚,命婆子去把贺知章请过来。
贺知章还以为是吓唬他,放下碗说道:“白日里不都好好的吗?”
婆子三言两语把情况说了。
贺知章半信半疑,因为他经常上母子的当。
窦氏溺爱儿子,毫无底线,他是最看不惯的,多半是做戏。
婆子无奈,只得回去回话。
窦氏火冒三丈,她性子烈,又是将门之女,立马到小厨房里提着一把菜刀冲进了妾室的院子里,要砍死丈夫。
那阵仗把仆人们吓坏了,窦氏怒火冲天骂道:“贺知章你个老乌龟!今日二郎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贺知章见她动了真格的,边躲边骂道:“疯妇!你这成何体统?!”
窦氏状似癫狂,从昨晚到现在慈母心备受煎熬,哭闹道:“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这是要二郎的命啊!”
贺知章:“你胡说些什么!他反了天,就该跪着好好反省!”
婆子忙道:“主子,二郎高热不退,已经烧糊涂了!”
贺知章这才后知后觉地急了,“怎么不早说!”又问,“大夫呢?”
“大夫在施针,喂不进药。”
贺知章骂骂咧咧道:“不早说!”
他匆匆忙忙去探情形,走到半道上绊了一跤,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贺亦岚躺在床上脸色潮红,净说胡话。
给他施针的大夫见贺知章来了,起身行礼,贺知章急道:“今儿上午都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烧成了这般?”
大夫道:“令郎昨夜应是受了寒,正午又中暑,再加之心志郁积不畅,才导致高热,病症来得委实凶险。”
贺知章焦虑道:“那要什么时候才能退热?”
大夫:“老夫方才已经喂了药丸,待施针后看情况。”又道,“令郎的膝盖淤青红肿,也需要仔细处理。”
贺知章撩起贺亦岚的裤腿看,心里头不知是何滋味。
整个晚上两口子都没有入睡,因为贺亦岚反复高热,折腾到天明情况才稳定下来。
从昏昏沉沉中苏醒,瞧见窦氏坐在床边,贺亦岚有气无力地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
窦氏高兴道:“二郎醒了?”
贺亦岚的视线是涣散的,不知在看哪里。
窦氏端来汤药,却没法喂进去,她不由得急哭了,抹泪道:“你这倔孩子,是要气死我不成!”
见她抹泪,贺亦岚的视线才渐渐聚拢,沙哑道:“阿娘,儿什么都愿意听你们的,唯独婚姻……不愿。”
窦氏:“跪了一晚上你还执迷不悟!”
贺亦岚看着她笑,“儿跪了一晚上,想明白了,就算不娶秦大娘,也不会像大哥那样,听从你们安排的政治婚姻。”
窦氏气急,“你!”
贺亦岚:“正如阿娘所说,只要我是贺家二郎的一天,就永远都做不了主。孩儿不孝,从今往后,阿娘就当没有生过我。”
这话委实把窦氏气坏了,药碗被她砸得粉碎,发狠道:“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胳膊还能扭过大腿不成!”
说罢便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乳母焦氏愁眉苦脸道:“二郎这话实在让人寒心,看把主母都气成了什么样子!”
贺亦岚闭目不语,心中存了死志。
父为子纲,他从小到大没有为自己做过一次主。
唯独婚姻,不愿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