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侯爷事忙
赐敖就看着苏妈妈在那儿哭闹，
苏司玉帮他把酒斟满，
又给他布菜，就是不理苏妈妈。
等苏妈妈干嚎得没劲了，
赐敖才开了口，
“苏妈妈，本侯给你两条路，
任由你选。
第一条，我给你两万钱，
但你就得立刻离开申都，
从此无亲无故，一个人了却余生。
第二条路，我给你一万钱，
你把司玉的卖身契给她，
我另外给你两千钱让你作本，
你带着你其他女儿从良，
把这藏玉楼的一楼改成酒楼，
生意怎么做，赚多少钱我不过问，
全归你。司玉住二楼，你不用管，
她的花销我会承担，若是有朝一日，
司玉家的官司了了，
她的身份恢复了，我会接她离开，
这藏玉楼全都归你。
待你百年之后，
我和司玉会料理你的后事，
保证让你有棺有椁
（注1：椁是套在棺材外的大棺材，
也叫套棺。）
有碑有地。你看你选哪条路？”
“第二条！”
别看这老婆子六十有四，
每天和人打交道谈条件，
这两条路还用想吗？
她原本就是想能多要点就多要点，
这长宁侯再还个价什么的，
我也不会吃大亏。
官妓买来的价格本就不高，
她其他那几个姑娘才几百钱，
苏司玉算最贵的也就一千钱而已，
能回个一万钱肯定不亏。
选第二条路，比拿两万钱好太多了，
藏玉楼改酒楼肯定赚钱不说，
自己名声也好啦，从今往后，
自己就是真正的老板娘了。
再说，司玉跟了长宁侯，
怎么说我也是她妈妈，
那长宁侯不就是我女婿了嘛，
今后我在申都不得横着走吗？
因此，赐敖刚说完，
苏妈妈就选好了。
赐敖看她挺痛快，就不为难她了，
“苏妈妈既然痛快，
那我明日就安排人把钱拿来。”
苏妈妈乐得直拍手，
“侯爷放心，司玉和藏玉楼
老身今后都会照顾好。”
赐敖不忘嘱咐她，
“苏妈妈，对外你只说你是老板，
有了麻烦可来找本侯，
但司玉的事和本侯的事
不可与旁人提起，
官场之中小人不少，
本侯为司玉一家翻案昭雪之前，
藏玉楼的事要是传出去了，
会有诸多不便，你可记下了！”
“侯爷您放心，”
苏妈妈又得意忘形地
朝赐敖腿上拍了一下，
拍完自己又后怕得一缩手，
“侯爷放心，司玉和我亲闺女没两样，
这么好的姑娘，
我也盼着有人能给她家昭雪，
此事绝不会泄露半点。”
赐敖冲她点点头，
又回头看看苏司玉，
不知道她有什么想说的，
苏司玉看看赐敖，又捏捏他的手，
摇了摇头，眼里只有无限的感激。
苏妈妈很识趣，
“侯爷，如果没有其他的事，
老身就退下了。”
赐敖起身把苏妈妈送到门口，
外面的丫鬟又把门给带上了。
等他回到桌边归座，
苏司玉双手拉着他，
“长宁，虽说你我一见如故，
可一万钱不是小数目，
我。。。。”
说着，她又把头低下了。
赐敖也握住苏司玉的手，
“司玉，钱财当为人所用，
与其挥霍，不如救人于水火。
一万钱确实不少，
多年来我也有些积蓄，
加上这回大王的赏赐，
应该难不倒我。
我夸官三日，每日都经过这里，
唯独今日遇见了你，
又知晓了你的身世，
我怎可视若无睹。”
“可是。。。。”
苏司玉没想到自己会有这等好运，
回想当初全家受罚，
自己对将来绝望之际，
也想过自己了断，
如今赐敖搭救自己，
苏司玉庆幸当初没有一死了之。
“可是司玉无以为报，
长宁你若不嫌弃。。。”
说着苏司玉把赐敖握着她的手
往自己腰带上一放。
这一举动，再不经世事的男人
也能明白她的用意，
赐敖探出另一只手，
两只手攥紧腰带，往紧了一扥，
又把结对正，然后收回了双手，
看着苏司玉深情地说，
“莫将自身轻付递，
爱惜羽翼待长宁。”
苏司玉终于抑制不了自己，
一下扑到赐敖怀里大哭起来。
安抚了苏司玉许久，
赐敖才离开藏玉楼。
和他来时不同，此时的大街上
仿佛被月色吸去了活力，
灯火散去，离人晃动，
赐敖自知没少喝，
因此走得很慢，很稳，
他也借此想多看看
身边走过的行人。
原本去藏玉楼是想找清静，
哪知招来更多的事，
赐敖仿佛觉得自己要找清静
就不应该到处乱走，
而是待在家里最太平。
不过他很愿意帮苏司玉，
这世上他能亲近的对象太少，
家里只有个未经世事的九丁，
成人的世界，应该更需要
和成人来沟通，苏司玉就很合适。
虽然年纪不比九丁大多少，
但经历的事，受过的艰辛，
要比王九丁多太多。
再说了，男人一生都会缺少
那一份想要依靠的温柔。
想到这里，赐敖不觉心里甜丝丝的，
可正想着，肩膀被迎面走过来的人
重重地撞了一下，
赐敖已经喝得头重脚轻了，
被这么一撞，整个人来了个大转向，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
赐敖被惊出一身冷汗之后，
眉头一皱，一把抓住撞他的人，
“你！”
可等抓住才发现，
这人身高过丈，扇子面的身材，
特别是赐敖一拽此人的手臂，
就像捏住石块一样。
还没等赐敖说话，
此人身边同行的老头赶紧上前，
一把搭住赐敖的手，
“这位公子，对不起呀对不起，
我等赶路匆忙，冲撞了公子，
有没有伤到您，实在的抱歉。
如果伤到了您，老朽负责出钱
给您找一位郎中调治，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赐敖见人家说了软话，
这老者又偌大的年纪，
也就松开了手，施礼道，
“啊老人家，在下有礼了。
在下并无大碍，
方才也是在下行路匆忙，
未加小心，加上喝了点酒，
有些气血上升，失礼了。”
那老者转忧为喜，捋了捋白胡子，
又是一躬到地，“公子无碍就好，”
说着对那个大个子使了个眼色，
大个子也抱拳拱手欠了欠身，
老者又说，“看公子非平常人家，
不过血亲淡薄疏远，
若公子愿听，老朽想赠公子一句。”
赐敖一看他胡子刷白，
年纪估计不小了，
但面泛红润，声音洪亮，
打心里就觉得这老者不讨厌，
于是拱手道，“老人家有话请讲，
晚生愿闻其详。”
老者赶紧还礼，“公子，
可能老朽的话不中听，
但绝非胡说乱讲，
公子如今正是官星直冲斗牛，
红鸾微星上升，事事皆顺之时，
不过老朽要说的是，
公子不要拘泥于此，
因为眼前的所有终是你此生一段，
有些事放下了，失去了，
未尝不是好事。
切记一切顺势而为，
受阻后莫要止步不前，
公子的将来比你自己以为的更远。”
老者说完一施礼，
“老朽告辞。”然后和那大个子走了。
赐敖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眼珠转了转，品了品滋味，
似懂非懂，还想上前询问，
但见那老者肩头
好似爬上条什么东西，
正回头看赐敖，
赐敖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但那东西对赐敖眨么眨么眼睛，
一扭头，往老者前胸一钻，
没了。
赐敖觉得头还是有点晕，
就没多想，直往家里走去。
次日散朝后，
赐敖本想先去趟鸿胪寺，
还没到那儿，半路被冯墨元叫住了。
赐敖在轿子里听到他的声音，
便一踩轿板，大轿沾尘。
有人撩开轿帘，
冯墨元在外面双膝跪倒，
抱拳拱手道，“下官礼部右侍郎
冯墨元拜见侯爷。”
赐敖似模似样地答道，
“原来是冯大人，
见本侯有何要事啊？”
冯墨元放低声音，
“下官有要事禀报侯爷，
不知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赐敖一躬身，从轿子里出来了。
他对冯墨元指指道边，
“冯大人，你我去那边吧。”
冯墨元弯着身子，跟着赐敖。
两人看距离旁人够远了，
赐敖先开了口，“冯兄辛苦了，
有何事来寻小弟？”
冯墨元这才直起腰，
“哎呀，兄弟，你托我办的事，
我办好了。那个葛子方愿意见你，
今日晌午迎风阁，
我已经订了一间雅间，
兄弟你要是能去的话，
我到时就把葛子方带去，
你看如何？”
赐敖没想到冯墨元这么快就办妥了，
握着他的手说，“冯兄，多谢多谢，
晌午我一定去。
我现在也是去鸿胪寺，
说不定能遇上葛子方。”
冯墨元摇摇头，
“贤弟，葛子方今日不在鸿胪寺。”
“为何？他不是鸿胪寺的文书吗？”
赐敖诧异地看着冯墨元。
“唉。。。”冯墨元叹了口气，
“要不说他憋屈呢，
说是让他负责誊写，
实际让他做的都是杂役的事，
什么跑个腿啊，送个信啊，
都让他去做，因此他外出的时间
多过在鸿胪寺。
今天他正好又被派出去了，
我才跟他约好在那么远的迎风阁
和你见面，这样也好，
也避开了不少耳目，省得麻烦。”
赐敖忙点头称善，
“既然如此，你我先各自行事，
晌午我一定赶到迎风阁。”
“一言为定。”冯墨元说完，
就先去找葛子方了。
等赐敖到了鸿胪寺，
不知道为什么，少卿郑叙良也不在。
其实赐敖目前还不想多听
从郑叙良口中说的鸿胪寺，
他想晌午先从葛子方那里
了解一下是否已千疮百孔的鸿胪寺。
毕竟之后要和华国长期打交道，
鸿胪寺的事务要比礼部吃重，
不把鸿胪寺事务理顺，
不把鸿胪寺关系理顺，
日后赐敖很可能腹背受敌。
回家的路上，赐敖又想起
昨天晚上遇上的那一老一少，
尤其是那老者说的话，
什么叫眼前的一切终将
只是我人生的一段？
什么是我的将来比我
自己以为的更远？
真是让人难猜难懂。
等到了家，九丁告诉他，
“公子，一万两千钱准备好了。”
赐敖问，
“那些东西都按我说的办好了？”
九丁点点头，“放心，你看，”
说着拿出几张当票，
“按您说的，都办好了。”
赐敖把当票接过来，
一张一张核对上面写的，
看完都没差池了，才让九丁收好。
九丁问，“到时候不会真的。。。”
赐敖笑了笑，“无奸不商，
我也希望他们老实做人，
安分守己，不过他们要是不安分，
我就得教他们做人了。”
九丁一边把当票折起来，
一边说，“这招也就您能想出来，
要是他们真的做手脚，
这可是掉脑袋的罪。”
赐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杀恶人即是善念，善哉，善哉。”
然后又对九丁说，
“你把钱再过过数，
没错的话，晌午就送去藏玉楼，
把钱给了苏妈妈之后，
一是让她把卖身契交给苏小姐，
二是让她分别写两张收据，
一张是赎出苏司玉的一万钱，
另一张是盘下藏玉楼的两千钱。”
九丁说，“公子你不去吗？”
赐敖摆摆手，“白天我去不方便，
再说晌午我约了人碰面，
你依照我的话去做就行，
你拿那么多钱，就雇辆车去吧。”
九丁点点头，“放心吧。”
赐敖安排妥当后，
换上便服就骑上马直奔迎风阁。
等到了迎风阁，赐敖跳下马来，
里面的伙计赶紧出来接过缰绳，
“大爷，您用饭请进，
马匹我们会伺候。”
赐敖看看他，“小哥，
我有位姓冯的朋友订了个雅间，
不知。。。。”
没等他说完，伙计立马说，
“大爷，您那两位朋友都到了，
已经交代了小的，
您来了就带您上雅间，您里面请！”
说着，他把马缰绳交给另一个伙计，
自己领着赐敖进了迎风阁，
然后上楼来到一间雅间门口，
朝里指了指，“大爷，
那两位就在里面。”
赐敖冲他点了点头，
自己整理了一下衣帽，
一撩帘，走了进去。
一看冯墨元正和一位
书生打扮的人端坐在里面。
只见此人头戴软脚幞头，
一身青色褐衣，面如冠玉，
剑眉细目，虎鼻方口，一对小耳朵，
赐敖看着他，
他也捋着靑虚虚的胡子打量着赐敖。
冯墨元一看赐敖来了，
赶紧站起身来，“贤弟，
你可算来了，”
说着一指旁边那位，
“这位就是葛子方葛先生。”
接着又一指赐敖，对葛子方说，
“葛先生，这位就是我跟您提的，
长宁侯赐敖。”
别看冯墨元站起来了，
可这位葛先生却只是坐在椅子上
对赐敖微微地欠了欠身。
可赐敖并不介意，
大步上前，一躬到地，
“葛先生，晚辈赐敖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