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奉旨夸官
“启禀侯爷，前面有一青楼开张，
百姓在门前拥挤不动，
我们的夸官队伍也过不去了。”
夸官队伍开路的巡检
跪在赐敖的马前回报。
赐敖非但没生气，反倒乐了，
夸官已经第三天了，
到处是官员商贾的奉承之词
和前呼后拥的赞美之声，
赐敖觉得实在无趣，
却又无法拒人千里。
本以为今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这过了晌午，
倒出了热闹了，
他对巡检一抬手，
“起来吧！”说着自己跳下马，
一边抬头往前看，
一边缓步往前走，
随行的兵丁怕有闪失，
扶着刀，揝着枪跟着赐敖。
看热闹的百姓根本没注意
后面来的夸官队伍，
他们都在抬着头
看着眼前一座新盖的二层楼阁，
上面有一女子正在招呼众人。
赐敖自顾自地步入人群，
兵丁们用刀枪逼退四周的百姓
不一会儿就到了这座楼阁下。
此时楼上的女子居高临下
已经发现拥挤的队伍后面
有一人帽插宫花，十字披红，
有兵丁簇拥着来到楼下。
等赐敖到了队伍最前面，
朝二楼望去，见一女子，
内穿一身齐胸襦裙，
水蓝色的上襦绣着花草，
海棠红的百褶裙长可拖地，
外披一件粉色的斗篷，
但见她粉面红唇，蛾眉淡扫，
卧蚕眼高鼻梁，
唇边一颗美人痣
生得恰到好处。
这女子原本正说着什么，
她见赐敖上前来了，
便停下来打量赐敖，
见赐敖也毫不掩饰地
朝她仰望，
她一边与赐敖对视，
一边嘴角上扬，
带起嘴边的梨涡柔丽万芳。
两人对视许久也不说话，
看热闹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都大喊着，“姑娘，
快出上联啊，开始吧！”
巡检带着兵丁把刀枪举起来，
“大胆刁民，长宁侯奉旨夸官，
尔等拦路阻街，该当何罪！”
尽管看热闹的人数众多，
但巡检这么一喊，
站在比较靠前的百姓都听见了，
一听是长宁侯奉旨夸官，
都不敢喊了，他们一不喊，
后面的人交头接耳也知道
出了什么事了，
很快都不敢出声了。
可楼上那位姑娘不干了，
“官爷，做什么也得讲个
先来后到吧。
小女子打开门做生意，
大家捧场在先，
侯爷夸官到来在后，
莫不是侯爷刚上任，
就要欺压百姓不成？”
赐敖冲着她笑了笑，
“本侯夸官三日乃是大王旨意，
榜文已贴满街市广而告之，
姑娘要分先后，恐怕不易啊。”
那姑娘听完笑了，
“侯爷夸官确是大王旨意，
可大王也没说因为侯爷夸官，
街市所有商家都
不能营业开张啊。
若是侯爷想以德服人，
小女子有一提议，
此楼尚未取名，
门上只得小女子写的
一副上联，方才小女子
已对大家许诺，
何人能对出下联，
再给这楼阁取个好名字，
便是小女子今夜的入幕之宾。
若侯爷能对上让大家信服的下联，
我想在场的各位也不会为难侯爷，
必然让出道路，
让侯爷过去。
不过，侯爷要是。。。。”
“混账！侯爷奉旨夸官，
你一青楼女子竟敢阻拦，
我看你。。。。。”
赐敖拦住了巡检的话，
转头问向人群，
“众位，本侯觉得这位姑娘
的建议很合理，
众位意下如何？”
百姓当然愿意看这个热闹，
“侯爷。。。您是头名状元，
小的们愿意跟侯爷比比，
您得说话算话啊。。。”
赐敖乐了，
“那是自然，一言为定！”
赐敖想，对对联我拿手啊，
哪儿那么多罗唣，来吧！
他一抬头，朝着那姑娘喊道，
“姑娘，出题吧！”
楼上那女子一指大门左边，
“侯爷，上联已经挂在这儿了。”
赐敖打西边过来的，
看门框右边空着，
以为两边都还没上对联板呢，
那女子这么一说，
赐敖往东走了两步才看见，
左边门框上挂着上联，
“下楼来胜过西施貂蝉多姿色”
赐敖看完心想，挺狂啊，
沉鱼闭月你都不放在眼里，
看我怎么压住你的上联。
可此时，人群里的那些男人
早就按耐不住了，
他们比赐敖先看到上联，
好多人方才就开始想下联了，
因此已经想好的人，
纷纷招呼楼上的那位姑娘
想要先声夺人。
赐敖不着急，就让他们先说，
有一胖一瘦两位先举的手，
楼上人一指他们，
胖子先说，
“姑娘听好了，我对的是，
上楼去抱走金莲瓶儿滚锦被，
哈哈哈哈，怎么样？”
姑娘看都不看他，
楼上的人又指了指瘦子，
瘦子冲着胖子笑了笑，
清清嗓子说，“姑娘，
在下对的是，
上床去叫住玄机秋娘不要走。”
看热闹的人一听，哈哈大笑。
楼上那位姑娘听完，
真想从楼上把吐沫星子
啐他们脸上。
胖子和瘦子看没戏了，
相互埋怨着回到人群里，
“你说潘金莲，李瓶儿不行，
我说鱼玄机，
杜秋娘怎么也不行呢？”
身后有高个子是明白人，
悄悄跟他们说，
“两位，人家上联直往高了抬，
你们的下联楞把人家往下拽，
人家能高兴吗？”
胖子不服气，“怎么啦？
不都是女人吗？怎么不行啦？”
那高个子笑着说，
“你说的是两个荡妇，
那和貂蝉西施怎么比啊。”
瘦子问，“那我说的可是名妓啊，
她怎么也没说好呢？”
“说不了你好。”高个子拍拍瘦子，
“你说名妓，人家肯定忌讳，
那么多名妓你不说，非说鱼玄机，
杜秋娘，那鱼玄机杀人偿命了，
杜秋娘造反失败了，都不是好人。”
“名妓里能有好人吗？”
瘦子还不服呢。
高个子说，“怎么没有，那董小宛
能歌善舞，精通诗书，
和冒辟疆同甘共苦从一而终，
那梁红玉从良抗敌，血染沙场，
这两个你怎么不说呢？”
胖子乐了，
“您真是研究名妓的行家，
打今天起，我俩跟着您了。”
瘦子也拉着高个子要去结拜。
这边又有好几个站出来对下联的，
那姑娘没有一个满意的，
有的连字数都没对上，
“堂堂李国申都，
莫非就无人能对此联？”
赐敖一听，忙朝她挥手，
“姑娘，本侯还没对呢！”
姑娘问，“侯爷，您对出来了？”
赐敖说，“本侯早就对出来了，
他们想先声夺人，
本侯让着他们而已。”
那姑娘冷笑一声，
根本没报什么希望，
“既然侯爷对出来了，就请说吧。”
“姑娘的上联是，
下楼来胜过西施貂蝉多姿色，”
赐敖故意提高嗓门，
后面的人刷地一下都静下来了，
“下联我对，
入门去不似子都潘安亦风流。”
“下楼来胜过西施貂蝉多姿色，
入门去不似子都潘安亦风流。”
“潘安子都亦风流。。。”
“西施貂蝉，子都潘安，好啊！”
“妙啊！侯爷对得妙！”
“侯爷对得太妙了！”
人潮中读过书的人念了几遍后
都发出了赞扬之声。
方才那胖子和瘦子又问高个子，
“仁兄，侯爷此联与我二人无异，
怎见得就好，就妙了呢？”
高个子正摇头晃脑念着呢，
听他俩这么说，很不耐烦，
“两位，这下联妙就妙在
明意和暗意之中啊。”
“怎么呢？”
“两位请想，西施貂蝉是美女，
子都潘安是美男，
这就是明意有了呼应，
姑娘说的是，
这楼阁里出来的都是
比西施貂蝉更有姿色的美女。
侯爷对的是，
进了这个门的男子，
即便不是子都样，潘安貌，
都可以风流快活。
更绝的是，
西施是春秋战国的人，
子都也是，
貂蝉是后汉三国的人，
潘安也是。
你们说，妙不妙？”
高个子自己越想越妙，
可再看那两位，
对着他直眨么眼，
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高个子一抱拳，
“告辞！”
再看楼上的人，
一下子都退了进去，
赐敖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回事，
正要冲着楼上问话，
刚才那姑娘款款走下楼梯，
踏着碎步朝着赐敖径直走来。
赐敖身后的兵丁往前一拥，
被他用手拦住了。
那姑娘刚才的盛气全无，
仿若一只小白鸽低着头
停到赐敖面前，双膝跪倒，
“小女子苏司玉，
参见侯爷，请侯爷恕罪。”
“苏姑娘请起，”
赐敖想去扶，手又缩回来了，
“姑娘何罪之有啊。”
还跪着，“小女子阻碍侯爷
奉旨夸官，真真罪该万死。”
“唉。。。。不过是场游戏罢了，
本侯怎会怪罪姑娘，快快请起。”
赐敖说完，见还是不起来，
“苏姑娘，本侯对的下联如何？
你可满意啊？”
答道，“侯爷不愧是两榜进士，
联中意思正合小女子心意，
小女子满意至极。”
“那你因何跪地不起啊？”
“侯爷。。。
招牌您还没取名呢。。。。”
她这一声侯爷虽然喊的是赐敖，
后面的兵丁听了骨头都酥了。
赐敖哈哈大笑，“原来如此，
姑娘可有纸笔？”
后面伺候着的丫鬟老妈子
赶紧拿来纸笔，
等研得了墨，赐敖掭饱了笔，
不假思索写下三个大字。
等写完了，
有人展开给众人一看，
“藏玉楼”
“多谢侯爷成全。”
苏司玉心满意足地叩了个头，
站了起来，“既然侯爷
对上了上联，又赐了招牌，
小女子必当侍奉侯爷，
侯爷请上楼。”
赐敖摆了摆手，
“苏姑娘，本侯夸官尚未完毕，
巡检和兵丁仪仗也不可在此
多做停留。待本侯夸官完毕，
回府更换便装后再来讨扰。”
“哟，那得掌灯了吧。”
苏司玉看着赐敖，
“王命难违，那小女子今夜
就在楼上恭候侯爷莅临了。”
赐敖说了声，“一言为定。”
一拱手，就想走。
哪知这苏司玉突然探出右手，
用食指轻轻搭在赐敖手背上，
用指腹划了一下，
“侯爷莫要失言哦。”
赐敖第一次与女子
有肌肤之亲，
只感觉自己手背一阵酥麻，
顺着手臂直冲全身。
不过他还是保持冷静，
点了点头，背身走了。
苏司玉朝着赐敖的背影
飘飘万福，“恭送侯爷。”
赐敖听见了，又想起刚才
她用手指划过自己手背，
不觉打了个寒颤，
巡检看到了，
“侯爷，您怎么了？
可是那女子用了什么暗器？
我找她去！”
赐敖一把拉住他，
“闭嘴！”
此时的藏玉楼前，
百姓已经让出了道路，
赐敖上了马，
夸官队伍继续前进。
刚才那个高个子没走，
还在人群里回味赐敖的下联，
看赐敖经过面前，
他高喊：“祝侯爷步步高升，
锦上添花！”
那一胖一瘦一看
高个子这么喊，
他们也跟着喊，
“祝侯爷步步高升，
锦上添花！”
这人群里一有人领头，
其余的百姓也一齐高喊，
“祝侯爷步步高升，
锦上添花！”
不过这人声鼎沸之中，
赐敖就如独自走过
一条静街一般，
外界的呼喊声，
远胜不过苏司玉带给他的
那阵酥麻来得震撼。
队伍走着走着，
来到了南大街。
巡检问赐敖，“侯爷，
又到相府门前了，
咱们还是越门而过吗？”
赐敖看看大街的西侧，
一所高大的宅院，
门前的石狮子两人来高，
朱门白阶打扫得一尘不染。
门前左右的守卫，
各拿刀枪战得笔直，
仿佛跟木雕泥塑的一般。
赐敖本想就这么走了，
可一想，大王定的夸官路线
最后都是从这里经过，
必定是想让我镇一镇虞季长，
前两天我就这么过去了，
他连门都没出来。
你虞季长明知我是奉旨夸官，
大小官员都得出府跪拜圣旨，
出街迎送。
你这么做就是抗旨不遵，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
你不是装糊涂吗？
我今天就在你门前叫门，
我看你出不出来。
想到这里，
赐敖朝巡检一挥手，
“来啊，携旨上前叫门，
让虞季长出府迎送本侯。”
巡检就乐意干这种事，
举着圣旨来到相府门前，
趾高气昂地喊道，
“门前哪位听事啊？”
里面门房中走出一人，
背着手，挺着胸脯，
捋着狗油胡，
尖着嗓子问道，
“谁在外面吵嚷？
相府门前喧哗，
你可知罪？”
巡检一看这位，
母狗眼，趴鼻子，
嘴唇虽薄，可嘴倒不小，
溜肩膀，短腿。
巡检一想，这玩意儿
夜里要是蹿出来
也够吓人的。
巡检一点没怕他，
“你谁啊？
我们侯爷奉旨夸官，
大小官员都要出门迎送，
叩拜圣旨，你们丞相呢？”
走出来这人一听，
什么？圣旨？
立马就矮了半截，
上前冲着巡检点头哈腰，
“这位军爷，您辛苦。
在下是相府的管家虞彪。”
巡检总觉得虞彪冷不防
会出来咬自己一口，
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啊。。。虞总管，
要不人说宰相门前六品官呢，
虞总管好大的官威啊！
前两天侯爷夸官，
虞丞相都不曾出门迎送，
今天是最后一天，
再不出来迎送，
侯爷要是到大王面前
参他一本，
是你虞总管担得起，
还是他虞丞相担得起啊？”
虞彪一听，赶忙一躬到地，
这劲有点猛，
牙差点磕在石阶上，
“都担不起，都担不起啊，
军爷您稍后，
我这就进去禀报相爷。”
说着，一溜烟跑了进去。
约等了一盏茶的工夫，
相府中门大开，
赐敖在马上一看，
咦，虞季长怎么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