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以钱换钱
“妙哉,妙哉,亏你想得出此计。”
李霖听了赐敖的计策,拍手称赞。
琪妃问,“只是此计一旦告知铸宝局,
就有可能走漏消息。”
赐敖一抱拳,
“琪妃娘娘言之有理,
此事微臣也想过。
铸宝局一向由朝廷直属监管,
朝中官员无论等级皆不可插手。
但此事又非一两日所能及也,
故此微臣有一策或许可严守机密。”
李霖手一指赐敖,“说来听听。”
赐敖抱拳施礼,
指着龙书案上那块方形有孔的铁片,
“启禀大王,如今我朝铸币皆在
铸宝局一处,”说着他将刚才的
两枚铜钱放到铁片上,
“如果将铸宝局一处分为两处,
华宝所和李宝所,”
赐敖又把两枚铜钱一左一右
放在那块铁片两侧,
“那么华宝所就只做供华国的铜币,
李宝所就只做供李国的铜币,
反正铸宝局的铜师、铸吏、审参
和铸币的工匠都不会与外界接触,
铜师无需知晓此事,
只要铸吏按朝廷给的规制做好模具,
审参按照规制检查铜币即可。”
“不可!”琪妃突然打断了赐敖,
李霖问,“爱妃,你认为此计不妥?”
琪妃指着那两枚铜钱,
“长宁侯此计虽妙,
只是华宝所,李宝所的名字一出,
传到于显那里,他生性多疑,
一听李国如此分置铸宝局,
必然怀疑我们动了手脚。”
“那依爱妃的意思。。。。”
“臣妾以为,
不如叫新宝所,陈宝所。”
李霖一皱眉,“何解啊?”
琪妃答道:“名义上对外宣称,
因今后要向华国纳贡,
铸币局的铜源会异常紧缺,
故分立新宝所和陈宝所,
新宝所负责铸造新币,
陈宝所负责回收旧币
和残币后铸造新币。
听起来两所只是区分了铜材来源,
实则只有陈宝所的消息属实,
而新宝所内部另派一队
铜师、铸吏、审参,
老人马依旧按旧规制铸币
供我朝使用,
新人马按新规制铸币供给华国。
大王以为如何?”
李霖迟疑了一下,
“如果新宝所的铜源与之前未变,
因何还要另派铜师,
新老人马共用一名铜师不好吗?
还能少一个人接触此事。”
赐敖赶紧说,“因为按照刚才的计策,
共用一名铜师的话,他会发现,
同样重量的铜材,
最终造出铜币的数量会有差别。”
李霖轻拍了一下龙书案,
“哦。。。。。有理,有理。
爱妃,你也是如此想法?”
琪妃抬眼看了看赐敖,
嘴憋着说,“启禀大王,正是。”
赐敖又说,“当初设定每季
向华国每户纳贡十五钱,
微臣就是想借此回收华国通宝。”
“哦?你打算如何回收华国通宝?”
李霖没听赐敖说过此事。
赐敖答道:“大王请想,
我李国通宝一钱可兑换
华国通宝两钱,
如今同华国约定每季给每户十五钱,
而李国如果给每户八钱李国通宝,
相当于给了十六钱华国通宝,
那么每户就要找一钱华国通宝
给李国,那十五万户的话,
每季李国就可回收
十五万个华国通宝,
一年可回收六十万个华国通宝,”
说着赐敖从袍袖里又拿出个铜钱,
放在龙书案上,
“大王请看,这就是华国通宝,
从重量和大小上与李国通宝相仿。”
琪妃问,“那又如何呢?”
“娘娘,”赐敖伸出双手一根食指
按着华国通宝,
另一根食指按着李国通宝,
然后把他们位置一互换。
这回李霖看明白了,
“李国给八钱李国通宝,
华国以为找给李国一钱华国通宝,
其实找给李国一钱李国通宝,
因为一钱华国通宝就可改铸成
一钱的李国通宝。
李国看似给出七钱五分,
其实收回的五分了变成一钱,
实际给李国的才七钱。
如此一来,每季每户即可少给五分,
一年每户就少给两钱,
一年十五万户就少给三十万钱。”
赐敖点头,“大王圣明。”
琪妃却不以为然,哼了一声,
“区区三十万钱,
长宁侯府都要二十万钱呢。”
赐敖想反驳,李霖手一拦,
“爱妃,长宁侯之意不止于此,
三十万数目事小,
能把更多的华国通宝变成
李国通宝的话,
刚才赐敖的计策才有望成功啊。”
琪妃把事情前后一串联,恍然大悟,
“臣妾失言,大王恕罪。”
赐敖笑了,
他很庆幸李霖明白了他的用意。
李霖也对他点点头,
“赐敖,此计甚好,只是怕有疏漏,
你回去再参详参详,
让寡人也再参详参详,
五日后你来偏殿,
我们再做定夺可好?”
赐敖一抱拳,“大王英明,
微臣确有不周之处,
微臣将所有步骤及参与人员
详书一份,五日后呈于大王。
另外,微臣还有一事想要。。。”
他这么一拉长音,
琪妃向李霖施了一礼,
“大王,臣妾也是时候回宫了。”
李霖见她很识趣,自然高兴,
“爱妃先行回宫,待寡人议事完毕,
就去你的静安宫用膳。”
“臣妾遵旨。”
琪妃说完也对赐敖欠了欠身,
转身走了。
“微臣送琪妃娘娘。。。”
李霖看着琪妃走出偏殿
才问赐敖,“赐敖?”
赐敖一抱拳,“启禀大王,
关于调查微臣被刺一事,
恐怕另有隐情,
微臣在朝堂上不敢胡言,
只怕打草惊蛇,
恳请大王,停止查办。”
李霖一点没有惊奇的样子,
看着赐敖问,“事关刺杀朝廷命官,
不查个水落石出,社稷难定,
黎民难安啊。”
“不过。。。”
李霖笑了笑,“不过你还不确定
杀你的是不是于显派来的人,对吗?”
赐敖点了点头问,
“莫非大王也觉得有疑点?”
李霖答道,“于显已经答应结盟,
为何还要杀你来破坏此事?
截杀你的刺客用的是钩镰枪,
李国极其少见,如此长大的兵器,
刺客是如何携带着通过边关,
带入李国境内?如果刺客先入境,
而后采买李国兵器岂不遭人怀疑,
除非在李国秘密打造。
可那么多不容易被怀疑的兵器不用,
为何偏偏要用世人皆知的
华国兵器钩镰枪来引人注意?
这不合常理。
因此刺杀你的人应该是李国的人,
而于显为人生性多疑,
又怎会放心让李国人刺杀你呢,
因此刺杀你的不是于显的人,
是有人想利用于显的名,
办他自己的事。
你前往华国途中,
国礼御辇的大梁不会无故损坏,
那样做手脚,就是为了御辇
在送往华国的路上损毁,
好让你担负看管国礼不利之罪,
他料想你一见御辇损坏,
必定要回转申都,
哪料想你拆卸御辇,骗过于显,
于是他一计落空又生一计,
等你进入李国境内,
让刺客携带钩镰枪刺杀于你。
此人用心何其毒也,
此计若成,便可除掉你,
影响李华两国结盟的进程;
此计若不成,寡人必会迁怒于显,
结盟也会失败。”
“大王英明,”赐敖以为李霖不知道,
“大王既然知道此乃一条奸计,
却又派刑部尚书罗荣海
和大理寺卿曹延博去查办此事,
微臣有些不解。”
“你啊。。。”李霖对着赐敖招招手,
意思让他走近点,
等赐敖走到龙书案前,
“你这些日子满脑子想的都是华国,
也该为寡人操操心啦。”
看赐敖还不明白,李霖接着说,
“曹延博坐镇大理寺,
寡人一点都不担心,
但是刑部尚书罗荣海是棵墙头草,
有时候帮着寡人,
有时候又站到虞季长那边。
寡人让他们一同办理此案,
一是让旁人看到朝廷的姿态,
二是让曹延博看着罗荣海,
即使他们百日之内找不到头绪,
也不许罗荣海袒护虞季长。”
赐敖脑袋一侧,“大王难道怀疑,
这些事是虞季长所为?”
李霖慢慢地点了两下头,
赐敖又问,“说起要杀微臣,
虞季长尚有可能,但破坏结盟,
对他有何好处呢?”
李霖又凑近赐敖一点说,
“你不觉得奇怪吗?
要说御辇损坏的事情泄漏,
尚可说是你去华国的随行中
有人说出去了,
可是内廷赴宴的事,没几个人知道,
偏偏虞季长却知道,而你不回来,
他也不说,你一回来,他就告发,
你连起来想,虞季长没有问题吗?”
赐敖其实不是没想过,
只是目前真的无暇顾及。
李霖接着又说,“我们姑且一猜,
虞季长和于显有联系,
这些事是不是都有了动机?
你看他今天那个样子,
千方百计在寡人面前败坏你,
就是要将你入罪,
他费尽心机不让寡人升你的官,
你说为什么?”
赐敖想了想,
“一来是怕微臣高过他,
今后他在大王面前失势。
二来么。。。”赐敖一抱拳,
“微臣不敢胡猜。”
“哈哈哈哈。。。。”
李霖看着赐敖说,
“好,开始学会圆滑了,好事。
你不敢说,寡人来说,
虞季长更怕于显慢慢会觉得
你赐敖比他虞季长更有用。”
赐敖一听,赶紧跪下叩头,
“臣对大王忠心耿耿,天日可表,
绝不会归顺于显。”
李霖笑了笑,“起来吧,
寡人要是对你生疑,
又怎会重用于你。
只是虞季长这个老东西太可恶了,
寡人一开始也以为他只是妒忌你,
没想到他竟然会派人刺杀于你,
不行,你现在家中没有护卫,
寡人还是派些禁军去保护你吧。”
赐敖一听连连摆手,
“大王不可。
虞季长正愁找不到微臣的纰漏,
大王派禁军保护微臣,
虞季长一定状告微臣越礼欺君。
大王不必为臣担心,
在外面无依无靠对付不了他,
微臣已经回了申都,
如今人人都知道他与微臣有过节,
谅他虞季长也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他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李霖觉得还是不放心,
“这样吧,我让王一土去巡检司,
让他们夜里巡逻时,
在你宅子外面多转几圈。”
赐敖躬身施礼,
“臣多谢大王体恤。”
“你再委屈些时日,待你的侯府建成,
就去挑一队自己的卫队,
不只是为了安全,
你毕竟是个长宁侯,
出出进进太寒酸了会被别人看不起。”
李霖站起身来,
“这三日你还要夸官,莫要太操劳了。
五日后的午后,
你来偏殿我们再商量铸币一事,
寡人还打算那晚在光禄寺宴请群臣,
这回你总该到场了吧?”
赐敖抱拳行礼,笑着说,
“臣必到场,多谢大王。”
李霖舒展一下身子,
“好了,你退下吧。”
赐敖看李霖也累了,
赶紧抱拳行礼,“臣告退。”
然后退到偏殿门口,
转身出去了。
他一看,王一土站在外面
和几个小太监等着伺候大王,
“王公公辛苦了,本官。。。
本侯从华国带来一些特殊茶叶,
待公公方便之时,
请务必光临舍下品茗。”
王一土一听“特殊茶叶”这四个字
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一边捂着嘴哼哼着乐,一边回答,
“亏得侯爷还想到杂家,
杂家就喜欢那特殊的茶叶,
先谢过侯爷了。”
赐敖看他明白了,也乐了,
“那本侯就静待公公莅临了,告辞。”
“恭送侯爷。”王一土一说,
几个小太监也跟着说,
“恭送侯爷。。。。”
从宫里出来,赐敖才想起来,
我这回家,回哪个家呀?
新宅子我还没去过呢,
哎呀,刚才问问王一土就好了。
这可怎么办呢?
他先回了原来住的昌宁巷,
一看大门已经上了锁,
他见巷口有几个做小买卖的,
就上前打听。
人家也只知道这家办了新宅,
搬去哪里就不知道了。
赐敖暗笑,看我这日子过的,
现在官倒是不小了,可家丢了。
思前想后,他觉得还是先回趟礼部,
右侍郎不干了,总得交接交接,
反正离得也不远。
可到了礼部,问谁都不在,
赐敖一想,对啊,都晌午了,
大家都吃饭去了吧。
想到这里,他自己也饿了,
反正也得等众人回来,
我也先去吃点吧。
等他一脚刚跨进对面的饭庄,
伙计赶紧过来了,
“哟,这不是礼部的右。。。”
还没等他说完,从他身后
抢步跑来一个人,
把伙计一扒拉,笑着对赐敖说,
“哟,侯爷,您也亲自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