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微臣没死
“启禀大王，礼部右侍郎，
鸿胪寺少卿，
宣和出访使赐敖回都觐见。”
李霖正高坐在中安殿上，
忽听承启官禀报，
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赐敖不是？快快宣上殿来！”
承启官领旨，“宣，礼部右侍郎，
鸿胪寺少卿，宣和出访使赐敖觐见。”
不一会儿，赐敖头戴官帽，
身穿绯红官服，
脚蹬官靴，大步走进贤德殿，
来到品级台前跪倒叩头，
“臣，礼部右侍郎，鸿胪寺少卿，
宣和出访使赐敖回都，叩见大王。”
李霖一看赐敖，眼泪下来了，
“爱卿快快请起，
和你去华国的人回来说，
你们在戚风山遇劫，
你的轿子被马拉下山崖尸骨无存，
你怎么。。。你是怎么生还的？
可有哪里伤损，速速告诉寡人。”
赐敖站起身来，一抱拳，
“让大王担忧，臣罪该万死。
大王洪福齐天，微臣亦得庇佑，
无伤无损，请大王宽心。”
“寡人听回来的赵一树说，
你们回到李国境内，行至戚风山，
忽然出现一队贼寇拦路，
赵一树前去迎战他们头领，
轿夫驾着轿带你逃至高处，
其余贼寇朝你的坐轿一拥而上，
枪刀并举把轿子都快扎透了，
慌乱中一贼寇的马惊了，
朝着轿子撞去，
直至将轿子撞下山崖。
莫非那赵一树欺君不成？”
赐敖赶紧一躬到地，
“启禀大王，此事并非赵副将欺君，
而是微臣知道路上会遇险，
进入李国境内后第二天，
便离开了出使的队伍，
绕路回到申都。”
“知道路上会遇险？”李霖皱了皱眉，
“你如何知晓此事？
何人会劫持出使队伍？”
“大王，微臣在华国得到密报说，
华国显王觉得微臣
知道华国军机甚多，
一旦放微臣回到李国，后患无穷，
为了避嫌，微臣一旦进入李国境内
显王必会派人截杀微臣，
因此微臣与赵副将暗地约定，
为了混淆视听，微臣乘轿离开平都，
遇到人多之处还会撩开侧帘
向外张望，
以确保华国的耳目看到微臣。
待出使队伍一过风崖岭关卡的当晚，
即安排人秘密地将一根木墩裹着棉被
放进微臣的轿子，天亮后继续赶路。
待队伍走后，
微臣才从另一条路离开。”
“因此你让赵一树先行回申都，
把你已死的消息传出去？”
赐敖点头，“大王英明，只有如此，
华国才不会知道他们行刺失败，
也就不会再去别的地方
寻找截杀微臣了。”
李霖深深吸了口气，
“好险，好险啊。”
但转念一想，“可是你又怎知截杀你的
一定就是华国的人呢？”
赐敖一抱拳，“大王明鉴，
可否宣赵副将上殿问话？”
“宣东境副将赵一树上殿。”
赵一树这两天倒了霉了，
赐敖让他这么回来，
李霖一听赐敖死了，当时就翻了，
一肚子气全撒在赵一树身上了。
作为保护出访使的将官，
出访使死了，你自己回来了，
这就是失职啊，李霖一气之下
让人把赵一树押起来
关进了大理寺大牢，等待发落。
赵一树确实跟赐敖事先做了安排，
但也不知道赐敖哪天回来，
他自己没想到李霖那么心疼赐敖，
直接把自己关进了大理寺，
这两天在大牢里赵一树就在想，
要说这赐敖，我也是和他刚接触，
怎么就那么信他呢，
要说这一次出使华国，
赐敖巧拆御车辇，殿前三杯茶，
借醉出内廷，确实干得漂亮，
不过岁数确实太年轻，
嘴巴子无毛，办事不牢啊。
我这回连命都赌上了，
也不知道他行不行，
万一玩儿脱了，
咱哥们儿这二三百斤就算交代了，
赵大狗啊，赵大狗，
关将军阵前没死过，
回到京师，这是要死在大理寺啊。
今天一早没想到牢头来提他，
赵一树突然紧张起来了，
他深感，不妙啊。。。。
人都说秋后问斩，秋后问斩，
我犯事这时候也寸，
现在不就是秋后吗？
大王不会今天就拿我开刀了吧？
不是还有断头饭吗？
完了，怨不得昨晚有鸡腿呢，
我还吃了仨，这就算完啊。。。
赐敖啊。。。你可缺了大德了。
要不我就跟大王说实话得了，
不行，我都说看着赐敖掉下悬崖了，
现在说什么大王听着都是假的，
赐敖没死，
谁信啊？完了，完了，完了。。。
他随着牢头出了大牢，
有个身穿宫服的太监，
领着几名侍卫把赵一树收了过去，
并且把他的枷锁脚镣全卸了下来，
赵一树一看，这算行了，
处斩前都得卸掉，看我这多冤。
他一边跟着那些人走着，
一边脑子不停地转动，
要是我现在跑的话，
应该也能跑，等赐敖回来，
我再去面君呗。
收走他的太监看他低着头，
满脸疑惑，就对他说，
“赵副将不必担心，
你的官司完了。。。”
赵一树的头“嗡”地一声，
“完了？大王非得杀我吗？”
“非也非也，”太监连连摆手，
“出访使回来了，大王知道真相了。”
赵一树一听这话，身体里仿佛已经
顶到脑门的那股气一下被泄了出来，
硕大的身躯一下子失去了支撑，
突然往旁边的一根柱子上倒去，
众人只听“嘭”地一声，
赵一树的前额正撞在柱子上，
太监和侍卫吓了一跳，
只听说有人不想被处斩才撞柱，
怎么跟他说没事了，
他反而去撞柱子呢？
这可别死了呀，
否则我们怎么交代啊。
这声巨响，
连已经回到大牢门里的牢头
都听见了，他赶紧又跳出门来观望，
“怎么啦？”
赵一树其实没事，
就撞的时候有点晕，
然后立刻又清醒了。
太监见他睁开眼又站起来了，
对着牢头摇摇手，牢头又进去了。
“回禀大王，赵一树带到。”
说着，赵一树一步一步
往中安殿里走，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殿中央的赐敖，
赐敖也正回头看他，
却一眼看到赵一树头上的大包。
赵一树走到赐敖身边
对赐敖点了点头，
然后双膝跪倒，磕了个头，
“罪臣赵一树叩见吾王。”
李霖一抬手，“赵副将，
赐敖已将整盘计策晓于寡人，
是寡人冤枉了你，快快平身。”
赵一树正要谢恩起身，
此时他的额头正对着赐敖，
赐敖仔细一看，怎么鼓了个包，
就指着赵一树的额头，
“大王，赵一树冤罪被押大理寺，
大理寺审他也就算了，
因何动用私刑？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赵一树赶紧拽了一下赐敖的袍袖，
“没事，没事，别。。。”
李霖因为坐得高，又有龙书案挡着，
一开始没太注意，被赐敖这么一说，
他身体前倾聚拢目光这么一看，
可不是嘛，肉丸子这么大一个紫包，
李霖也生气了，
“大理寺正堂曹延博何在？”
话音未落，文官班中快步走出一人，
此人面似玄铁，豹圆眼，刷子眉，
肉鼻子，厚嘴唇，
下巴上长着靑虚虚的胡子，
身高八尺开外，走出来威风凛凛，
只见他来到品级台下双膝跪倒，
朝着李霖磕了个头，
“臣大理寺卿曹延博，叩见大王。”
李霖一指曹延博，
“曹延博，寡人只让你押解赵副将，
你因何让人动用私刑？”
曹延博还没开口，
赵一树抢先喊道，“大王息怒，
大理寺并未对罪臣动用私刑，
全怪罪臣身材壮硕，大牢狭小，
这包是罪臣睡梦之中撞墙所致，
怪不得曹大人。”
此言一出，中安殿上的群臣
哄堂大笑，赐敖看了看他的包，
也乐了，
赵一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包
低声对赐敖说，“让你别说吧。”
李霖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曹卿，赵副将受伤
虽不是你大理寺的人所为，
但人关押在大理寺，犯人受伤，
典狱也难逃罪责。
若不是赵副将身体健壮，
普通人这么一撞，还不丢了性命，
若是重案，岂不耽误了大事？
今后当叮嘱典狱行事多加检点，
退下吧。”
曹延博惊出一身冷汗，
差点受了无妄之灾，
赶紧叩头谢恩，退回了班中之前，
他还不忘用眼神对赵一树
和赐敖致歉，
赐敖和赵一树也不好意思地
向曹延博欠了欠身。
李霖接着问，“赐敖，
你让寡人宣赵副将上殿，
想验证何事？”
赐敖一抱拳，“启禀大王，
微臣想问赵副将，
在戚风山截杀微臣的那伙人，
是甚等模样，使用的什么兵器。”
“赵副将，你当时可曾看清？”
赵一树和对方几个人交手多时，
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启禀大王，虽然那些人青纱盖脸，
但身形魁梧，罪臣看得很清楚，
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条钩镰枪。”
“钩镰枪？”李霖对兵器不太了解，
赐敖一听，“启禀大王，这就对了，
钩镰枪乃是华国军士善用兵器，
因为他们长年与蛮人作战，
钩镰枪既可攻击敌人，
又可钩挂对方马匹的马蹄。”
李霖听完点点头，“那就对了，
定是那于显派人在半路截杀于你，
其心何其毒也。”
此话一出，大将军石崇海出班跪倒，
“大王，华国公然在我国境内
截杀我李国官员，实在欺人太甚，
末将不才，愿率大军西征，
大战于显！”
“大王不可！”赐敖这一声高喊，
李霖就是一惊，“爱卿因何阻拦？”
赐敖抱拳行礼道，“启禀大王，
臣此次千辛万苦出使华国，
贤德殿上力排众议，
说服于显接受我朝的
纳贡不称臣之策。
于显看了大王的拟文，
已经用了大印，应承与李国结盟，”
说着赐敖从袍袖中取出一幅卷轴，
双手托起说，
“此策可保我李国十年无忧，
眼看就要和华国签定盟约，
此时发兵，岂不前功尽废？
微臣受一时委屈，
换取我李国十年太平，
值得啊大王，臣请大王三思。”
内侍从赐敖手里接过拟文
李霖打开一看，
于显的大印清清楚楚盖在上面，
这下弄得李霖没词了，
“这。。。。。爱卿。。。。
你舍死忘生皆是为国为民，
甘受委屈皆是为我李朝天下，
你为我李国立下盖世奇功，
赐敖上前听。。。。”
李霖这个“封”字还没出口，
只听得文班中有人高声喊道，
“大王且慢！”
老丞相虞季长大步来到品级台前，
撩袍跪倒，叩拜李霖。
李霖正在兴头上，
虞季长这么一喊，李霖极其不痛快
“丞相因何阻拦寡人？”
虞季长一抱拳，“启禀大王，
赐敖出使华国，并非忠君爱国，
他是要勾结于显。”
李霖现在看赐敖哪儿都好，
虞季长这么一说，李霖一拍龙书案，
“虞季长，你要注意你的身份，
朝堂之上污蔑大臣，
就算是丞相也是国法难容的。”
虞季长毫不示弱，
“启禀大王，老臣说的是真是假，
大王可以问问赐敖，
他是否单独进入华国内廷面见于显？
于显是否许诺要封他做平都侯？”
李霖一看这老头义正词严
不像是胡说，就问赐敖，
“爱卿，可有此事啊？”
赐敖和赵一树对视了一眼，
俩人回忆起装醉的事，噗嗤都乐了，
赐敖一抱拳，“回禀大王，
微臣确实单独进入华国内廷赴宴，
于显也确实要微臣留在华国，
愿封微臣做平都侯。”
李霖一听，眼眉就是一挑，
“这么说，丞相说的确有其事咯？”
赐敖不慌不忙，“启禀大王，
微臣并没有答应于显归顺华国，
更没有接受他的平都侯。”
虞季长赶忙插嘴，
“可是也没人能证实你没有答应啊。”
赐敖笑了，“请问丞相，
此事只有我同于显在场，
之后也只告诉了赵副将，
丞相是从何处知晓的？”
虞季长一捋胡子，
“老夫自然有处知晓。”
“是吗？”
赐敖向虞季长那边走了一步，
“莫非丞相在华国内廷有故友相助？”
李霖在上面听他们一来一去，
一时也难以分辨真假，
所以就静静地听着。
可是赐敖的话一出口，
虞季长圆不回来了，
他确实是在华国那边得到的消息，
但是这消息来源说不得呀。
他这么一迟疑，李霖听出了端倪，
“虞季长，你说呀，
此事你从何而知？”
虞季长吓得赶紧跪倒，
“启禀大王，老臣府中一个下人，
熟识此次出使的一位随行，
这才听说了此事，
但老臣无法证实赐敖有否应允于显，
赐敖也无法证明其清白啊。”
赐敖心里好笑，
无凭无据你还想咬死我，
看来你真是想要我死，
那就别怪我下手狠了，
“大王明鉴，刚才我们在说的是何事？
是微臣险遭截杀一事，
此事何人所为？乃是于显派人所为。
大王请想，若是微臣归顺了华国，
于显因何收买了我，又来杀我，
岂不多此一举？”
李霖一听，对啊，
于显要是当赐敖是自己人，
何必在半路截杀他，有病啊？
想到这里，李霖一拍龙书案，
“虞季长！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