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吕家初见小姐

    于是我就在十二岁半这年，跟着王干娘到了吕家。

    从前也跟爹娘去乡里玩的，见的不过是一排排的小铺子。

    前头卖些农器，布匹，针线，后头便住人。其实也多是草房，略好些的便有瓦片覆在上面，看着更结实方正些。

    但瞧着多数都还没我们西平村略阔绰些的人家院子大。不过也是，乡里的人又不种麦秫，不养鸡鸭，更没些菌菇，野菜可晒，要那么大院子做什么。

    因着原也是常去乡里的，我便想着沛县不过是大些的乡里罢了。便也没什么好奇，再加上牛车颠簸，我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妮妮，醒醒，到吕家了”“啊什么，到我家了？能不能让我爹来抱我。我没睡醒。”王干娘摇醒了我，我一睁眼眼前赫然一片院落，入目先是一片瓦当。

    怎么这家瓦片上还有雕花呢。这屋顶也和我以前见过的都不同。

    才下了车，便有婆子来引我们进去，绕过正厅，穿过天井，走过围廊。

    我偷偷瞧着，这边房子不小不大，但每隔一段儿必有墙壁隔断分开，不像乡下，屋子都是极开阔的，但这样算起来这边便有好多间屋子啊。

    又绕过一处院落，走过一处小门，眼前是一片小花圃，后头有排屋子，似乎若不算正厅，倒比刚才所见各处都又要精致许多。

    门口还有一位丫鬟打扮的人在等着我们。

    王干娘便退下，只由刚才引我们进来的婆子上前去：“夫人说，这是替小姐寻的新使婢，巧了，正赶上县丞夫人来做客，她不便出来。

    夫人跟前的刘妈妈便说让我先领来给小姐看看合不合眼缘”。

    那位侍女打扮的人便转身打帘子进去。不过片刻，便又招手：“小姐说了，进来吧。”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小姐绣房，处处铺的用的，都是我们乡下哪怕结婚嫁女也只舍得陪送个一段半段的细布、绫罗。

    更有隐隐细细的香气，并不像田间地头的香花，沉沉静静地，却又搁在好闻。

    我不过略瞧了瞧，便想起来我娘和王干娘说的万要记得礼数，便跪下又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却听的上头去“噗呲”一笑，清凌凌的声音又轻轻软软的，像羽毛滑过人的脸。接着：“这可使不得，都说辈分轻受不得重礼，快起来。我瞧着是极好的，甚是有礼。不必不好意思，我们以后日日都要在一处的。”

    我应了是，便起来，微微抬眼看向声音的来源——前首凳子上坐着的那位小姐。

    不禁哑然，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要怎么说呢。从前在庄里时，我们小姐妹间也爱美，在昭阳湖戏水时，也常闲聊着从各处长辈那里听来的故事。

    便有小姑娘讲听说天上有仙女，是最好看的人，是湖里最美的荷花精飞升上去所化。

    众姐妹们自然是不服气的，庄户姑娘，因着日日要在外头晒着，大多是黑黄皮色，能不用干庄稼活，在家里纺纱喂鸡织布的，便比众人好看些。

    仙女，仙女是管什么的呢，是不是可以一直不用出门，便在天上织布。

    可眼前这位小姐就像湖里的荷花一样，婷婷而立，有着平和柔缓的弧度。

    她的皮肤像刚制好的藕粉那样光洁细腻，眉像是我们常常望着的远山，眼睛像是天上最亮的星子。

    我只看了一眼，便不好意思的低头看向脚尖，连脸也一起红了起来。

    只听她又笑着说：“你就是王姨给我找的丫头呀，叫什么名字？”

    “四丫”因着这番震撼，我心中不定，声音也细如蚊蝇，不知她听见了没。

    啊不！差点忘了王姨的提点，不能用这么庄稼气的名字！

    一瞬间的想法划过：翠衣裳和红衣裳都贵的很，那想必这个名字自然也不带着庄稼气了。

    于是我便我猛然抬头：“翠红，我叫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