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别有用心官爵位，两姓之欢再联姻
三日之后，东魏都城邺城城门大开，皇帝元善见亲率满朝文武迎接大军凯旋而归。
大丞相高欢装模作样翻身下马，上前一步做出一副拜行大礼之状。
皇帝元善见急忙阻拦陪笑说道：“大丞相劳苦功高，亦又涉海登山舟车劳顿甚是辛苦，故而切莫行礼快快请起。”
大丞相高欢满意地笑了一下顺势起身。
皇帝元善见亦又开口说道：“御花园内酒宴已然备好，为大丞相以及各位将军接风洗尘欢喜庆贺。”
在场众人抱拳行礼齐声说道：“末将拜谢陛下赐宴款待。”而后大家鱼贯而入，来到御花园内按照官位依次而坐。
皇帝元善见亲自倒满一杯美酒，起身来到大丞相高欢面前，见行过乎卑躬屈膝陪笑说道：“大丞相力挫重创西魏宇文泰，赫赫之功难于言表，故以美酒一杯以示敬意。”
大丞相高欢本能地伸出双手去接这杯美酒以示君臣之礼，但又忆起当初纵容元修导致产生一切诸事，原本已经抬起的左手立即忙下，无有理数单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在场文武百官皆视而不见漠然置之。
大丞相高欢居高临下俯视皇帝元善见道：“此次恶战，所有将领兵卒以命相搏，故应重重赏赐以示君恩。”
皇帝元善见颇为自知之明地回复道：“一切皆由大丞相做主安排。”
大丞相高欢当仁不让理所应当地转身环视群臣骄傲说道：“进封段荣为山东道大行台，蔡俊图为骠骑大将军，尉景驻守都城功劳甚大，封为长乐郡公。”
随后，大丞相高欢极不情愿但又迫于无奈地看着侯景等人继续说道：“进封侯景为河南尹兼定州刺史，统治管辖整个河南，封宋子仙为立忠将军，郭元建为立节将军，索超世为散骑侍郎。其余副将官升一级赏银千两，所有士卒赏银百两。”
受封之人无不喜形于色笑容可掬，起身行礼齐声说道：“末将拜谢陛下，大丞相。”
大丞相高欢骄傲自满目无余子道：“回归本位，宴席继续。”众人行礼称是，纷纷坐下传杯弄盏把酒言欢。
这时，河南尹侯景见散骑侍郎索超世双眉紧锁低头不语，便忽然回想起前几日他曾对己言说柔然之事。他心中暗自说道：“两位异兄虽然对我忠心耿耿不可厚非，但却终究目不识丁一介武夫。何不借花献佛令其对我感恩戴德？”
于是，河南尹侯景放下手中酒杯，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大丞相，此次若是柔然不与宇文泰反目成仇出兵征讨，料想我等亦非轻松获胜。故而柔然应当重视。”
大丞相高欢赞同说道：“言之有理，虽然此前柔然乃我大魏奴臣，亦被贬称‘蠕蠕’，但是目下着实不应小觑。”
河南尹侯景继续说道：“散骑侍郎索大人返回柔然不久，且其发觉一事，欲向大丞相禀报。”大丞相高欢放下手中酒杯颇有兴致地看着散骑侍郎索超世询问道：“不知索大人有何高见？”
散骑侍郎索超世立即抓住良机，积极表现行礼说道：“柔然可汗孙女邻和公主郁久闾乌日娜年仅五岁，天生孱弱久病缠身。故而小人斗胆提一设想，若大丞相择一爱子迎娶邻和公主，可得两点好处。
一则与柔然喜结秦晋之好，待等下次攻打宇文泰时，至少柔然不会出兵帮助西魏。二来，邻和公主年纪尚幼，养在府内亦无大碍，且能深知其秉性喜好，待其长大成人时，还需十年之久……”他没有说下去。
大丞相高欢明白其言外之意，十年之间沧海桑田。若是我能如愿以偿登基称帝，是否认此儿媳皆在一念之间。并且次女高灿已为东魏皇后，若是柔然公主成我儿媳，地位毋庸置疑更加稳固坚不可摧。
想到这里，大丞相高欢兴高采烈地开口说道：“即刻进封你为中散大夫携带重金聘礼以及宫内御医，为本大丞相九子高湛迎娶邻和公主郁久闾乌日娜。”
中散大夫索超世喜从天降狂喜激动地拜行大礼，然后亦又侧身回望微微一笑亦是感谢河南尹侯景。但是坐在一旁的两位异兄却吃醋憎恶嫉恨妒能。
一个时辰之后，酒宴结束。所有朝臣三三两两离开皇宫，返回各自府邸。两名异兄跟随河南尹侯景左右，三人共乘一辆马车离去。心直口快的二哥立节将军郭元建忿忿不平醋海翻波抱怨道：“索超世手无缚鸡之力，亦又无法带兵出征，因何与我等平起平坐同为官位正四品？”
大哥立忠将军宋子仙也在一旁附和说道：“索超世只会乖嘴蜜舌甜言美语，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但是三弟河南尹侯景却一笑说道：“但在小弟眼中，索超世能言善辩伶牙俐齿，着实乃是不可多得之人才。”
听闻此语，两位异兄吃惊地看着河南尹侯景。
河南尹侯景耐心解释道：“二位兄长乃是小弟左膀右臂，但是小弟还需双脚双腿。譬如此次出征，索超世仅凭一己之力斩断柔然与西魏原本联系，我等方能水到渠成，平安无虞驻守金墉城。”
两位异兄听闻此语心悦臣服抱拳行礼异口同声道：“我等失言，望请三弟海涵见谅。”
三弟河南尹侯景含笑抬起右手，分别轻拍二位异兄肩膀宽慰其说道：“如若日后小弟可如高欢一般，定让二位兄长位极人臣身居高位。无需如同现在这般，虽然加官进爵，但却暗含他意。”
此言一出，二人皆惊。
河南尹侯景讲明诠释道：“立忠立节，和在一起便是要让我等效忠节操，从一而终不生叛逆之心。”二人这才恍然大悟。
二哥立节将军郭元建惊诧说道：“竟然有此玄机。”
大哥立忠将军宋子仙自我安慰道：“不过高欢重用三弟也算有所补偿。”
河南尹侯景却冷笑说道：“昔年申侯联合犬戎功杀周幽王，秦襄公出兵援救，护送周平王东迁洛邑，故而恩赐伯爵，且赐岐以西之诸地。”
二哥立节将军郭元建兴致勃勃道：“既获爵位位列诸侯，亦又得到千倾之地，真乃妙哉。”
但是河南尹侯景却摇头说道：“当时岐以西所有地方全部被西戎所占，秦人根本无有容身之所。”
大哥立忠将军宋子仙皱眉说道：“如此说来，周平王所赐之地仅是一纸空文。”
河南尹侯景再次摇头说道：“虽说乃是一纸空文，但令秦国得到天子许可与西戎争夺土地城池。”
听到这里，大哥立忠将军宋子仙茅塞顿开憬然有悟道：“如此说来，高欢虽用贤弟做其抵挡西魏宇文泰之挡箭牌，但是贤弟也可从中获得利益壮大自己。”
河南尹侯景坚定不移信而有征道：“秦穆公重用百里奚以及蹇叔，亦又任用谋臣由余为其出谋划策，逐渐消灭西戎，开辟国土千里有余，一匡天下九州震惊，周襄王任命为‘西方诸侯之伯’。”
大哥立忠将军宋子仙急忙趋炎附势投其所好道：“贤弟日后定如秦王嬴政一般消灭六国统一华夏始祖称帝。”河南尹侯景眉欢眼笑心广神怡。
柔然，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怒视跪在地上的几名御医大声斥责道：“此前尔等言说公主乃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怎却今朝重病卧床水米不进！”
其中为首一名御医惧怕回道：“公主天生体弱，又被恶寒侵体，故而久病不愈。”
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疾言厉色大发雷霆道：“尔等无能，休要在此东推西阻推脱卸责！”几名御医不敢言说半字，全部低头默不作声。
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生气地瞪了一眼几名御医，然后再又转身轻声细语对孙女邻和公主郁久闾乌日娜询问道：“想吃何物？皇祖父即刻命人去做。”
可是邻和公主郁久闾乌日娜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不饿。”
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愁眉锁眼束手无策。正在其焦虑忧心之时，一名侍从走了进来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启禀可汗，东魏使者中散大夫索超世言说可以医治公主病症。”
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立即点头说道：“召其觐见。”这名侍从行礼称是，恭敬退出大殿。
片刻之后，中散大夫索超世带领两人走进殿内，作揖行礼含笑说道：“索超世拜见可汗。”
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快速说道：“大人无需多礼，快快起身。”
中散大夫索超世谢过起身，然后单手一指所带两人自信说道：“这二位乃是宫中御医，虽然不敢妄称药到病除，但其医术着实不凡。”
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对这两名御医有礼说道：“烦劳二位尽心医治。如若能令公主病疾全无，本可汗定有重赏。”
两位御医行礼谢过，然后依次对邻和公主郁久闾乌日娜望闻问切。最后，其中为首一名御医行礼说道：“启禀可汗，公主体弱虚火旺盛，又因恶寒侵体冷热交汇，故而重病不起。”
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担心问道：“可有医治之法？”御医点头回道：“先用艾叶针灸逼出体内寒气，再用温和药材进行调理。不出三日，定会转好。”
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重展笑颜，转身对自己宫内属官吩咐说道：“好生招待两位御医，所需何物，定要取之。”这名属官行礼称是，带领两位御医离开大殿。
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又对一名侍从命令道：“告知柱国将军塔寒，定要礼待有加款待远方来客。”侍从行礼称是。中散大夫索超世行礼拜谢，然后跟随侍从转身离去。
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含笑看着邻和孙女公主郁久闾乌日娜开心说道：“无需多时，乌日娜会如花朵一般重新随风起舞在草原之上。”邻和公主郁久闾乌日娜莞尔一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三日之后，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在朝堂上大摆宴席，文武百官依次而坐，但是中散大夫索超世竟被安排在柔然可汗旁边近邻之位。
柔然太子郁久闾庵罗辰双手举杯恭敬有礼开口说道：“多谢大人千里迢迢带来两位杏林妙手，治好小女病疾。美酒一杯，以表谢意。”中散大夫索超世立即起身，双手高举酒杯毕恭毕敬一饮而尽。
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轻叹说道：“公主出世未久，太子妃便病故亡去，因此公主自小养在宫内。我等更是视其为掌上明珠！此前公主重病缠身，着实焦灼惊惧，害怕公主如同其母一般。然今乌云散去阳光普照，真乃幸事也！”说完自己又举起酒杯向中散大夫索超世表示谢意。
中散大夫索超世急忙还礼饮酒，然后他又含笑说道：“公主体弱易病，与其可汗终日挂怀，何不将公主送往东魏，精心调理平安长大？”
此言一出，太子郁久闾庵罗辰立即目不转睛盯着中散大夫索超世。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更是直接询问道：“大人因何言说此番话语？”
中散大夫索超世从座而起来到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面前，郑重其事拜行大礼道：“实不相瞒，下官此次前来至此。一则是为公主消除疾病，二来乃为大丞相之九公子高湛前来提亲。”
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略有不悦皱眉说道：“公主今年方才五岁而已，焉能成亲？”
中散大夫索超世解释说道：“九公子今年也刚满八岁矣。大丞相之所以这般行事，乃为公主着想，给其名份安然居住东魏。”
这时，太子郁久闾庵罗辰立即摇头说道：“此前胞妹碧玉公主枉死于西魏，令其魂断异乡。今朝岂能再将小女远送他处？”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认同地点了点头。
中散大夫索超世处乱不惊镇定自若道：“据闻此前碧玉公主出嫁之时，虽然宝马良驹众多，但却无有一名兵卒随行左右，并且事实证明，西魏迎娶碧玉公主是假，获得宝马良驹是真，并非真心诚意与柔然结交秦晋之好。故而焉能善待公主？今我东魏不求可汗任何一物，惟愿两国友善交好不兴战事永保和平。”
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心中暗自说道：“柔然已与西魏宇文泰断交往来，势不两立水火不容，若是再与东魏不合，定对柔然极其不利。况且东魏实际执掌朝权之人乃高欢也，孙女邻和公主嫁其第九子为妻，亦应算是名当户对并非屈尊下嫁。再者，公主体弱，东魏名医众多，定然可保公主安康无虞。最后，这次公主出嫁，务必吸取上次惨痛教训。”
想到这里，柔然可汗郁久闾阿那瓌开口说道：“烦劳大人返回告知大丞相，若是同意许可柔然三千骑兵陪同公主进入东魏，亦又同意将一宗室公主嫁予我儿太子为妃，本可汗便同意两国总结金兰之交。”
中散大夫索超世立即点头行礼说道：“下官定当悉数奉告。”说完再次行礼退出大殿。
太子郁久闾庵罗辰愁绪万千，心中暗自感慨说道：“帝王子孙看似风光无限，实则痛苦心酸何人知晓？”然后拿起一杯美酒一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