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鼠目寸光再入险，绝渡逢舟危转安
大将军尔朱兆带领四十万大军急速向晋阳挺进。因为迫不及待，亦又自视人多势众，笃定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纵然胆大如天蹈锋饮血，却也不敢草率行事轻举妄动。所以大将军尔朱兆径直带领众人向前行进，并未仔细观察周围地势。
当其一众人等经过一片茂密丛林时，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突然带领三万精锐骑兵冲出丛林扑向大军。因为事发突然，亦又毫无准备。四十万大军顷刻之间乱作一团。
大将军尔朱兆拔出腰间宝剑，大声叫喊道：“速列阵型，不许慌乱。”但却无有一人听其号令。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率领这三万骑兵如同狼入羊圈一般，全无忌惮肆意妄为。众多兵卒或死或伤，哀嚎惨叫接连成片。
与此同时，镇军将军贺拔胜趁乱调转马头，向关押废帝元子攸的那辆囚车跑去。但是未走几步，突然身后响起一声“贺拔将军，速与本大将军平灭贼子。”
镇军将军贺拔胜深吸一口气，然后换上一副大义凛然之状，调转马头一边向大将军尔朱兆跑来，一边狡辩谎语道：“末将担心公主与大小姐安危，故而打算前往保护。”
大将军尔朱兆信以为真道：“她们二人乃有亲兵三万，定当安然无恙。倒是眼下理应速速解决这些贼子。
镇军将军贺拔胜心中暗自说道：“目下无法救出废帝元子攸，只能先行稳定大局，待等日后再寻良机。”
想到这里，镇军将军贺拔胜提议说道：“现在大军已然混乱，与其费力整军列队，何不直取贼首人头？”
大将军尔朱兆喜上眉梢乐以忘忧道：“此法甚妙。”然后侧身对身旁几千骑兵命令道：“与本大将军以及贺拔将军斩首纥豆陵步蕃！”几千骑兵行礼称是。于是二人与这几千骑兵在错杂紊乱中寻找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
与此同时，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正在享受胜利喜悦快感之时，突见大将军尔朱兆带领几千骑兵冲了过来。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非但不惧，反而面不改色气壮胆粗高声喊道：“尔等听令，凡取尔朱兆项上人头者，赏金百两！”
此言一出，其身旁几千骑兵喜从天降齐声称是。与大将军尔朱兆等人正面迎击。大将军尔朱兆见到这些贼人竟然如此有恃无恐胆大包天，不禁咬牙切齿大发雷霆，催马上前与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战到一处。
虽然大将军尔朱兆胸无点墨不通谋略，但却如龙似虎攫戾执猛。不到十个回合，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便招架不住，立即虚晃一招快速调转马头，且又大声命令道：“撤！”
伫立一侧的镇军将军贺拔胜张弓搭箭向其射去，虽然没有正中要害，却也伤其左膀。大将军尔朱兆怒火未消血气上涌，负气叫喊道：“活捉贼子！”
但是镇军将军贺拔胜立即催马上前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大将军，穷寇莫追。应当重整旗鼓安营扎寨。”
大将军尔朱兆先是看了一眼四周乱景，然后无奈地点了一下头。
北乡公主元清冬与女儿尔朱英娥坐在马车内相互抱紧，尔朱英娥更是瑟瑟发抖栗栗危惧。这时，忽听车外传来一声“叔母，堂妹，贼人已被赶走，故可安心落意切莫忧虑。”
北乡公主元清冬与女儿尔朱英娥这才确定危险解除，方才一前一后走下马车。大将军尔朱兆再又仔细查看二人，断定平安无虞继续说道：“侄儿增派五千骑兵围在叔母堂妹马车左右。”
北乡公主元清冬欣慰地点了一下头。尔朱英娥疑惑不解询问道：“区区盗贼，怎会如此气焰嚣张？”
大将军尔朱兆皱眉回道：“若非聚众十万，岂敢公然挑衅？待等将其平定剿灭，侄儿决定重用一批执法严苛朝廷官员。一来整肃朝纲，二则镇压暴民。这样大魏便可朝中无有奸佞小人，四海亦无暴民生事。”北乡公主元清冬和女儿尔朱英娥不约而同点头赞许。
但是站在一旁的镇军将军贺拔胜却心中暗自说道：“昔年汉文帝汉景帝皆用‘黄老之术’治理国家，轻徭薄赋，与民生息。方有日后汉景帝时期粮仓充盈国库满钱，甚至穿钱线绳都已腐烂。可是其后汉武帝严刑峻法重用酷吏，非但没有平息暴民反叛，反而加重民间各种起义。由此可见，尔朱兆无有半点治国才能。”
这时，尚书仆射费穆走了过来行礼说道：“大将军。”
大将军尔朱兆急忙询问道：“伤亡如何？”
尚书仆射费穆面露难色实言相告道：“死亡八千，伤者三万。”
大将军尔朱兆冲冠眦裂暴跳如雷道：“定要将这纥豆陵步蕃割肉离骨碎尸万段！即刻传令告知所有士卒，今夜好生安歇。明日一早跟随本大将军踏平反贼！”尚书仆射费穆行礼称是，刚要躬身离去。
大将军尔朱兆亦又开口问道：“元子攸如何？”
尚书仆射费穆回身行礼说道：“按照大将军吩咐，每日三次鞭打二十。”
大将军尔朱兆点头说道：“增派三千兵卒仔细看护，不可令其自尽而亡，亦防他人将其劫持。”
尚书仆射费穆再次行礼称是躬身离去。镇军将军贺拔胜虽无表情变化，但却暗中紧握双拳。
妾室优昙钵花一边心疼地未夫君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包扎伤口，一边泪眼朦胧蹙眉说道：“下次征战，夫君万万不可一马当先冲锋在前！”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笑着点了一下头。
这时，一名副将走进厅内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将军。”
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快速询问道：“如何？”副将回道：“死亡六十八人，伤者一百五十三。”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这名副将亦又开口说道：“现今尔朱兆已安营扎寨，料想明日定会早早前来，以报今日之仇。”
妾室优昙钵花听闻此语，忧心忡忡惶惶不安地侧身直视夫君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可是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则气定神闲坦然自若道：“本将军早有准备，无需忧虑。命大军今日饮食添加肉食，定要好好休息。”
这名副将行礼称是，躬身退出厅内。妾室优昙钵花依旧放心不下，愁容满面双手奉茶道：“夫君，喝茶。”
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单手接过茶杯品尝几口，然后微微一笑道：“明日为夫定会大胜而归。”
妾室优昙钵花虽然忐忑不安，但却为讨其欢心，所以笑容可掬恭维说道：“夫君智谋无双英勇无敌，那尔朱兆自然不是夫君对手。”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眉飞色舞开怀大笑。
次日晨曦，墨蓝天幕徐徐撤去。朝阳升起，放出道道金光。各色花草纷纷挺起腰身，惬意畅快舒适如意。雀鸟亦在巢穴之中小憩安眠。
突然，马蹄巨响打破这份宁静。大将军尔朱兆率领大军三十五万浩浩荡荡直扑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所在大营。
与此同时，早已得知消息的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也带领五万兵卒离开营帐，正面迎击大将军尔朱兆。双方并未言说他词，而是直接两军交锋厮杀一处。
大将军尔朱兆挥舞手中宝剑，目标明确地朝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冲了过来，不由分说战到一处。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本就武功不如大将军尔朱兆，加之昨日左膀受伤，因此没过几个回合，便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
大将军尔朱兆见状甚是狂喜激动，加快进攻速度，且招数更加凶狠。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虚晃一招，催马转身向后逃窜，其所带五万兵卒也随其立即退离。大将军尔朱兆迅速带领众多兵卒紧追不舍。
双方一前一后行约一里左右。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一边回身望去，一边故意大声叫喊道：“敌军甚强，速速回营。”然后向一山坡跑去。
大将军尔朱兆坐在马上仰天大笑，高举手中宝剑大声喊道：“捉拿河纥豆陵步蕃者，进爵三级，赏金千两！”三十五万大军听闻此语，皆不甘人后争抢跑向山坡。因为此处山坡不但陡峭，而且两旁皆有茂密丛林。所以少数人等竟被同伴踩踏在地。
就在这时，山坡之上出现万名弓箭手，居高临下数箭齐发。刹那间，约有两万兵卒或死或伤。大将军尔朱兆右胸也被一支雕翎箭所射伤，险些失重跌落马下。
如若依照大将军尔朱兆本性而言，自然带领所有士卒猛冲直上，定要生擒活捉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但是眼下情景已经连续战败两次，致使军心不稳士气低迷。故应即刻返回驻地休养生息，改日再与威寇一较高下。
正当大将军尔朱兆踌躇不决举棋不定之时，山坡之上箭雨停下，取而代之的是早已埋伏的三万骑兵。这些骑兵挥舞手中大刀倾泻而下，冲向大将军尔朱兆等人。这些人等所到之处如若无人之境，众多步兵亦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大将军尔朱兆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因此方寸大乱不知所措。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带领八万兵卒逐步斩杀敌军，认为胜负已定白鱼入舟之际，突听身后马蹄阵阵人声鼎沸，所以立即回身观望。
只见一位约有四十多岁中年将军，率领五万兵卒神采奕奕气宇轩昂地直冲而下，其身旁一面彩色旌旗上绣着‘慕容’二字。
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见势不妙，立即命令停止进攻急速撤离。并州刺史慕容绍宗没有派兵追击，而是催马来到大将军尔朱兆面前关切问道：“大将军伤势如何？”
大将军尔朱兆虽然自视清高目空一切，但却终究二十出头初出茅庐涉世未深，因此看到虽与自己血缘较远亲属时，满腹委屈眼眶湿润开口呼唤道：“表叔！”
并州刺史慕容绍宗见其首次称呼其为‘表叔’，且又并非此前那般高傲自大，便也心软疼惜安慰道：“末将陪同大将军返回营帐，命人治疗箭伤，如何？”大将军尔朱兆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带领残兵败将返回驻地。
中军大帐，军医为大将军尔朱兆取出雕翎箭，并且精心包扎好伤口，然后躬身行礼退下。并州刺史慕容绍宗亲自为其穿好衣服。
大将军尔朱兆好奇问道：“表叔怎会天降此地？”
并州刺史慕容绍宗如实回道：“听闻柱国大将军不幸遇害，便带领并州五万兵卒前往都城洛阳，打算斩杀元子攸为柱国大将军报仇雪恨。行至一半，亦又听说大将军已经攻破洛阳，亦又带兵离开解围晋阳。故而带领兵卒前来助阵。”
大将军尔朱兆感慨颇多道：“堂兄尔朱天光同我一样深受叔父垂怜照拂，但是时至今日未离关陇半步。倒是表叔倾尽全力助我一臂之力。”
并州刺史慕容绍宗宽慰其说道：“人各有志，何须强求？”
这时。尚书仆射费穆走进帐内行礼说道：“费穆见过大将军，慕容将军。”
大将军尔朱兆关切问道：“伤亡如何？”
尚书仆射费穆愁眉不展道：“死伤六万有余。”
大将军尔朱兆震惊自语道：“竟然如此之多。”
并州刺史慕容绍宗安抚慰藉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况且我军人数仍旧远远多于纥豆陵步蕃。”
大将军尔朱兆罕见地起身行礼，谦卑恭敬说道：“恳请表叔想一良策，助我反败为胜。”
并州刺史慕容绍宗急忙还礼说道：“大将军切莫如此，末将自当鼎力相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随之他沉思片刻，再次开口说道：“方才见大将军所率大军皆以步兵为主？”
大将军尔朱兆点头说道：“正因纥豆陵步蕃骑兵众多，且又翘勇善战。所以对阵步兵，轻而易举如履平川。”
并州刺史慕容绍宗却说道：“春兰秋菊各有千秋，若是发挥其所长，定可一击致命。”
大将军尔朱兆重拾笑颜道：“一切皆从表叔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