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反常态起伏大，明争暗斗唯夺利
高平五十里处，肆州刺史尔朱天光驻军大营。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因为杖刑一百，伤势没有痊愈，因此站在帐内对左大都督贺拔岳说道：“万俟道洛当真藏匿于牵屯山？”
左大都督贺拔岳点头称是。一旁的步兵校尉宇文泰皱眉为难道：“牵屯山地势险峻山高林密，以此据险防守，着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是肆州刺史尔朱天光一反常态态度决绝道：“即便如此，亦又如何？重兵围攻，焉有不破之理？”
步兵校尉宇文泰知其负气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所以改口奉承说道：“将军所言极是，现今泾州，豳州，北至灵州所有叛军皆已主动前来投降归顺，大半关陇已在将军掌握之内，区区牵屯山亦又何以为虑？”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这才转阴为晴地说道：“即刻点兵，整装出发。”
左大都督贺拔岳和步兵校尉宇文泰行礼称是，恭敬退出帐内。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紧握双拳怒视前方咬牙切齿道：“万俟道洛！”
万俟道洛侧卧长椅之上，自斟自饮好不逍遥自在。这时，一名士卒走了进来抱拳行礼说道：“启禀将军，陛下与太傅已在洛阳被当众处死。”
万俟道洛平静如水毫无波澜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有此下场结局，也在情理之中。”说完继续饮酒作乐。
那名士卒见其反应如此，只好向其行礼退出帐内。
万俟道洛含笑自语道‘：“鬼谷子曾言‘审其情，知其之轻重；审其意，知其所好恶。’如今看来，当真乃是金玉良言也。”
话音未落，一名兵卒神色慌张地走进帐内，抱拳行礼快速说道：“启禀将军，尔朱天光率领重兵已向牵屯山疾行而来。”
万俟道洛吓得从座而起，忐忑不安询问道：“可知兵卒人数？”
那名兵卒实言相告道：“七万左右。”
万俟道洛摇头不止道：“人数众多，此地不宜久留。即刻传令迅速整装，随本将军向陇右速行。”那名兵卒行礼称是，躬身退出大帐。
万俟道洛蹙眉忧愁自语道：“既然不可占山为王，只好依靠他人保存性命。”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带领所有将军士卒快速向牵屯山行进。就在这时，都将赫连达催马来到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年前抱拳行礼说道：“启禀将军，万俟道洛已率残部逃离牵屯山，不知其去向踪迹。”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恼怒气愤道：“所有人等即刻搜寻，务必抓捕万俟道洛！”在场人等齐声称是。
略阳，永洛城。叛军首领王庆云坐在厅内愁眉锁眼郁郁寡欢。
妾室暮霞手持托盘走了进来，先将托盘放在桌上，又从盘内取出一碗燕窝银耳羹对叛军首领王庆云柔声细语道：“将军。”
叛军首领王庆云单手接过燕窝银耳羹只是浅尝一口，随后又其放在桌上，惆怅轻叹道：“不知此等安稳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妾室暮霞疑惑不解询问道：“将军何出此言？”叛军首领王庆云解释说道：“现今关陇众多地域皆归尔朱天光所掌管，若是此人心存鸿鹄之志，逐一剿灭大小叛军统一关陇，为夫焉能独善其身？”
妾室暮霞安慰其说道：“关陇虽大，但却土地贫瘠，亦又存有数个少数民族。尔朱天光要这关陇有何用处？故而夫君切莫忧思多虑，以免伤及身体。”
叛军首领王庆云则摇头说道：“昔年汉高祖刘邦被西楚霸王项羽封为汉王，其属地竟是巴蜀汉中之所。同时亦命章邯，司马欣，董翳分别为雍王，塞王和翟王。三分关中，扼制刘邦。但是刘邦却凭微薄之力以小博大还定三秦，最终一统九州登基为帝。”
随之而来，他又轻叹一声郁郁寡欢愁肠百结道：“可惜为夫仅有万名兵卒，亦又无有良将可用……”言说至此，突然窗外枝头上停落一只喜鹊，欢快鸣叫挥舞双翅。
妾室暮霞高兴欢喜道：“此乃吉兆也！将军不日便会喜事临身！”
叛军首领王庆云苦涩一笑自嘲说道：“为夫不似万俟丑奴那般斩首示众便是最大幸事。”
话音未落，一名士卒快步走进厅内抱拳行礼说道：“启禀将军，万俟道洛率领六千兵卒行至城下，言说恳请将军开城收留。”
叛军首领王庆云从座而起喜从天降开心说道：“此事当真？”
那名士卒行礼回道：“千真万确。”
叛军首领王庆云先是仰天大笑，然后单手轻轻拍了一下妾室暮霞肩膀喜笑颜开道：“果真喜事临身！”最后昂首阔步走出大厅。
万俟道洛坐在马上目不转睛直视城门，见已过了许久仍未有人出城，不禁有些焦急不安，双手用力攥紧宝马缰绳。
就在这时，城门大开，叛军首领王庆云率领几千兵卒，有意做出一副声势浩大之状走出城门。
万俟道洛为表诚意，快速飞身下马大步上前来到叛军首领王庆云面前，双膝跪地叩头行礼大声说道：“万俟道洛拜见将军。”
叛军首领王庆云见其这般诚心诚意，所以飞身下马亲自俯身扶起万俟道洛开口说道：“将军无需多礼，快快起身。”
万俟道洛试问道：“将军同意收留我等？”
叛军首领王庆云笑着说道：“凤凰栖木，焉有不收之理？城内现已备好酒菜，为将军以及众位将士接风洗尘。”
万俟道洛所悬之心这才放下，再次向其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多谢将军。”然后一众人等进入城内，入住休息品食佳肴。
万俟道洛在叛军首领王庆云引领之下，来到其处所大厅分宾主落座。二人把酒言欢交谈融洽，大有一副相见恨晚之状。
这时，万俟道洛见时机已成，立即引入正题道：“现今唯有三秦，河，渭，瓜，凉，鄯善等关陇之地未在尔朱天光手中，故而摆在将军面前只能二选其一。据守永洛城，虽然可得片刻安宁，但却他日定被那尔朱天光所击破。其二，效仿万俟丑奴，葛荣等人自立为帝号令群雄。”
叛军首领王庆云听闻此语，双眉紧锁犹豫不决道：“大魏叛军贼匪虽多，但却多半已被尔朱族人悉数剿灭。况且尔朱天光近在咫尺，若是冒然自称九五，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谁知万俟道洛哈哈大笑，故意运用激将法嘲讽说道：“难道将军认为只要不滋生他事，大魏以及尔朱族人便会视若无睹置之不理？”
叛军首领王庆云没有言说半字。
万俟道洛继续游说劝说道：“正因现在叛军贼匪逐渐减少，将军更应以天子之尊将关陇零散众人聚集一处。与其坐以待毙，何不置之死地而后生？”
叛军首领王庆云被其说得心动不已，但却仍旧举棋不定道：“可是……”他还没有说完。
万俟道洛从座而起双膝跪地，拜行大礼致诚说道：“万俟道洛愿为陛下鞍前马后视死如归！”
叛军首领王庆云终于被其说服更改本意，立即双手扶起万俟道洛，然后眉欢眼笑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便命将军为大将军，一边联络其他同道中人，权其归顺于朕。一边筹备粮草。防止尔朱天光重兵压境。”
大将军万俟道洛笑逐颜开行礼称是，与此同时，亦又心中暗自说道：“待等躲过此次危机，我便如同刘备一般，先是依附刘表，而后夺其荆州。”
两天之后，讨夷将军李弼大步走进帐内，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启禀将军，万俟道洛现今身在略阳永洛城，并且拥戴王庆云为皇帝，四处游走各个叛军贼匪打算将其聚集一处共谋大事。”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听闻此言，情不自禁哑然失笑道：“兵卒仅有一万有余，竟然也敢自称九五？”
左大都督贺拔岳和步兵校尉宇文泰抱拳行礼齐声说道：“末将请愿出兵，荡平永洛城。活捉万俟道洛。”
可是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却目露凶光寒气逼人道：“本将军要亲自捉拿万俟道洛！”
午后烈日高悬，光芒耀眼刺目，照得大地白茫一片，连那一向精力充沛的鸣蝉都躲在树荫处苟且存活。
永洛城上所有兵卒纷纷躲在阴凉处昏昏欲睡欲罢不能。
这时，从城外走开近百人运送瓜果车辆缓缓驶来，其中为首一人抬头仰面高声喊道：“有劳兵卒大哥打开城门，放我等进去城内卖些瓜果。”
东城守城兵卒眺望四周，无有任何异样，所以放心大胆地回复道：“稍等片刻。”
须臾之间，城门大开，这百人押送瓜果车辆向城门走来，当其来到城门之时，突然这些人等从瓜果车辆内抽出长刀砍向守城兵卒。
因为事发突然，守城兵卒措不及防毫无准备，所以顷刻之间沦为刀下亡魂。与此同时，肆州刺史尔朱天光率领所以将军兵卒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径直冲向城内。一时间喊杀声震破苍穹。
皇帝王庆云与大将军万俟道洛正在厅内把酒言欢侃侃而谈，突听外面喧闹嘈杂，所以立即起身向外走去一探究竟。二人看到东城已破大势已去，所以急忙带领残兵败将向西狂奔。
就在这时，肆州刺史尔朱天光远远看到万俟道洛，所以不顾身上伤势催马向前奋起直追。大将军万俟道洛见肆州刺史尔朱天光目标明确直冲自己而来，吓得魂飞魄散拼尽全力纵马飞驰。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一边追赶一边解下身上弓箭，拉满弓弦瞄准射击。一支雕翎箭正中大将军万俟道洛右臂之上。大将军万俟道洛强忍疼痛，不敢停止查看伤势继续向西跑去。
正当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即将追上大将军万俟道洛时，突然之间平地刮起一阵大风，致使肆州刺史尔朱天光等人被迫转身抵挡狂风。皇帝王庆云与大将军万俟道洛带领众人方才得以脱离险境，来到附属永洛城的西城。
大将军万俟道洛一边愤恨恼怒地单手拔出右臂之上那支雕翎箭，一边大声命令道：“所有将士全部驻守城墙四周。”在场所有人等行礼称是，不敢抗命从令而为。
皇帝王庆云俯身撕下一块衣角，然后亲自为大将军万俟道洛包扎伤口。大将军万俟道洛倍受感动，眼眶湿润哽咽说道：“多谢陛下。”然后他又试问道：“陛下是否后悔听从末将意见登基称帝，致使即刻引来尔朱天光？”
谁知皇帝王庆云将头抬起反问道：“若是尔朱天光当真将朕放入眼中，为何这支雕翎箭不射向朕？”
大将军万俟道洛听闻此语，骤然变脸紧张不安呼吸急促地说道：“陛下，末将，末将……”没有等他支支吾吾巧言辩解。
皇帝王庆云淡然一笑道：“朕这一生虽然没有做过惊天动地宏伟大事，但却始终坚定落子无悔。因此大将军无需多虑，与朕共渡难关可好？”
大将军万俟道洛几滴饱含真情实感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不似往常一般奉承讨好，而是坚毅果决道：“末将誓与陛下共存亡！”
皇帝王庆云欣慰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仰望碧空如洗的苍穹凝望不语。
半个时辰之后，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带领大军将西城团团围住不透风雨。
左大都督贺拔岳来到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年前抱拳行礼胸有成竹信誓旦旦开口说道：“拜请将军恩准末将带领三万兵卒强攻西城。末将保证不出三个时辰定将西城攻破，将万俟道洛与王庆云捉拿带回。”
但是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只是微微一笑道：“将军勇气可嘉，甚好。”然后侧身对步兵校尉宇文泰询问道：“将军可还有如同方才那般巧破城门之计？”
步兵校尉宇文泰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左大都督贺拔岳，然后故意闪烁其词道：“这……”
左大都督贺拔岳立即明白其意，心中暗自说道：“我自认为天资聪慧勇猛无敌，但是如今与宇文泰相比，着实判若云泥天壤之别。若是令其与我疏远，我便同时面对他与高欢两股势力。因此与其在此争抢功劳，何不主动让贤成人之美？令其对我心存感激，同我共同应对未来风雨？”
想到这里，左大都督贺拔岳含笑说道：“《孙子兵法·谋攻篇》曾言说道‘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此外，蜀汉马谡给诸葛亮南伐时提出建议‘用兵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诸葛亮采纳其言，七擒七纵孟获，果真日后长治久安。足以见得，强攻不如巧谋。所以宇文将军大可无需顾及在下，和盘托出畅所欲言。”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欣喜高兴地点头说道：“贺拔将军胸襟如此宽阔，前途不可限量。”
左大都督贺拔岳急忙转身抱拳行礼恭敬说道：“多谢将军夸奖谬赞。”
步兵校尉宇文泰这才无忧后患地行礼说道：“恳请将军给与末将两万调兵之权。”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笑着点了一下头。帐内征西将军侯莫陈悦等人皆对步兵校尉宇文泰高山仰止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