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处心积虑千百计，未雨绸缪再嫁女
晋阳，中军帐内。副将奚毅带领两名手抬大红木箱强壮兵卒走进帐内，毕恭毕敬抱拳行礼说道：“末将奚毅拜见大将军。”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副将奚毅继续说道：“粮草已然运至大营。”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漫不经心地回道：“若无他事，暂且退下。”
副将奚毅再次抱拳行礼说道：“末将运粮途中偶得珍宝，不敢据为己有，故而献于大将军。”说完转身来到那个大红木箱前，双手打开箱盖，从里面取出一株硕大珊瑚。
因为大魏地处北方，故而稀少罕见南海珊瑚。而且这株珊瑚表面皆被各色五彩宝石所装饰。故而帐内上至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汾州刺史尔朱兆，散骑侍郎费穆，下至兵卒侍从无不瞠目结舌惊讶万分。
副将奚毅双手捧着这株珊瑚，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柱国大将军尔朱荣虽然府内金银满仓珍宝如山，但也目露贪婪目不转睛直视这株珊瑚，甚至直接伸出双手，待其如同绝色美人一般轻轻抚摸流连忘返。
良久之后，柱国大将军尔朱荣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移到副将奚毅身上，眉飞色舞开怀大笑道：“如此珍宝价值连城，本大将军甚是欢喜。有何心愿，尽管讲来。”
副将奚毅急忙抱拳行礼陪笑说道：“末将资质平庸，既无尔朱将军骁勇威猛，亦无高欢将军才智谋略。但是末将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故请大将军眷顾垂怜。”说完单膝跪地拜行大礼。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微微一笑道：“押运粮草着实埋没将军之才，即刻进封为武卫将军，留在本大将军身旁做事。”
武卫将军奚毅欢喜愉悦地叩首行礼含笑说道：“多谢大将军。”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笑着摆了一下手，武卫将军奚毅躬身退出中军大帐。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再次伸出右手，轻轻抚摸这株珊瑚。
子侄汾州刺史尔朱兆好奇问道：“侄儿着实不解，这个奚毅押运粮草之时，如何得到稀世珍宝？”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轻描淡写一笑说道：“若非盗墓，岂能偶得？”
汾州刺史尔朱兆吃惊说道：“盗墓？”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不以为然道：“昔年曹操为了弥补军饷不足，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官职，专司盗墓谋取财宝补贴军饷。故而方有‘汉墓十室九空’之说。”
但是站在一旁的散骑侍郎费穆却双眉紧锁直视这株珊瑚说道：“这株珊瑚工艺手法并非出自民间，却似宫中技艺。”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听闻此语哈哈大笑道：“仅凭这株珊瑚，民间百姓焉能拥有？想那奚毅定是窃盗先朝皇室墓穴。”
散骑侍郎费穆尴尬一笑道：“大将军言之有理。”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笑罢过后，亦又询问道：“调查陈留王元宽进展如何？”
散骑侍郎费穆拱手行礼回复道：“回禀大将军，陈留王元宽乃是景穆帝拓拔晃之曾孙，陈留王元子直之子。因其父元子直病故，故其承袭爵位。今年十六岁，少年英姿相貌出众，亦又酷爱藏书，喜好与文人墨客写诗论典。”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皱眉不悦道：“元子攸便喜好读书因此心存太多妄念。”
散骑侍郎费穆皱眉为难道：“可是放眼整个元氏宗族，唯有陈留王元宽既是元子攸晚辈，年龄又与二小姐相当匹配。”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沉思片刻，然后吩咐说道：“速去赶往都城洛阳，将这元宽带来至此。”散骑侍郎费穆行礼称是，躬身退出中军大帐。
这时，柱国大将军尔朱荣突然轻叹一声道：“可恨这元子攸，当真苦了英娥！”
汾州刺史尔朱兆宽慰其说道：“正因叔父疼惜堂妹，所以选这元宽为婿。若元子攸仍然心存异念，且堂妹亦生公主，便将元子攸秘密处死，叔父便可冠冕堂皇改立元宽为帝。依照辈分，元宽当尊堂妹为母后，堂妹同样贵为太后掌管后宫。”
可是柱国大将军尔朱荣仍旧愁眉锁眼郁郁寡欢道：“可怜英娥年纪轻轻便要丧夫守寡……”他还没有说完。
汾州刺史尔朱兆却一笑说道：“远至文明太后，近至那胡仙真，无不在后宫眷养男宠。届时侄儿搜寻十名美男送入宫内，陪伴堂妹即可。”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重拾笑颜道：“兆儿只是不擅言谈表达，实则在你内心甚是关切英娥。”
汾州刺史尔朱兆真挚诚恳道：“叔父厚待兆儿，兆儿无以为报，只能赴汤蹈火义无反顾！”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欣慰地点了点头。
三日之后，中军大帐。次女尔朱英洛坐在桌旁为父亲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倒满一杯美酒，双手奉上柔声细语道：“父亲。”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单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含笑说道：“无需多时，陈留王元宽便会进入军营。若是此人甚是合适，便可将你嫁予其为妃。他日许会亦成皇后。”
次女尔朱英洛急忙摇头说道：“英洛既是次女亦又庶出，岂敢与长姐争夺后位？”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满意说道：“你有此念，甚好。虽然你与英娥皆是为父爱女，但却终究嫡庶有别。因此无论他日有何变故，都应尊重礼让长姐英娥。”
次女尔朱英洛起身行礼，郑重其事回复道：“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欢喜说道：“洛儿秉性温顺谦卑有礼，且又贤良淑德，为父自当坚信不疑。只是切记，若是日后果真与陈留王元宽成婚，不可一味隐忍退让。”
次女尔朱英洛点头称是。这时，一名侍从走进帐内行礼说道：“启禀大将军，陈留王已到营内。”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点头说道：“请其中军大帐相见。”侍从行礼称是，恭敬退出帐内。随后，柱国大将军尔朱荣起身向外走去。
次女尔朱英洛行礼恭送。与此同时，她又想到陈留王元宽，情不自禁脸颊绯红嘴角上翘。
陈留王元宽在散骑侍郎费穆引领下走进中军大帐，谨慎小心偷眼环看四周。只见帐内满是身着战甲高大勇猛将军兵卒，而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所以加快脚步拱手行礼说道：“小王见过大将军。”
若依礼法，柱国大将军尔朱荣虽然位高权重，但却仍然乃是臣子，故而应当向陈留王元宽行礼才是。但是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并未起身，只是抱拳行礼敷衍说道：“王爷。”
陈留王元宽虽然年仅十六岁，可是并非纨绔子弟庸俗之辈，他陪笑谦卑询问道：“不知大将军让小王来此，所为何事？”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故意避开问题，似笑非笑道：“王爷如何看待汉献帝与丞相曹操？”
陈留王元宽因为身在虎穴，所以顺其心意违心说道：“若无汉相曹操，汉献帝仅是刘协矣。”
闻听此言，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兴高采烈地看了一眼散骑侍郎费穆，然后又笑着对陈留王元宽说道：“听闻王爷尚未娶妻，恰巧本大将军次女亦未婚配。”
陈留王元宽将头抬起，直视柱国大将军尔朱荣。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继续神采飞扬道：“只是小女并非嫡出，但却相貌端庄秀外慧中。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陈留王元宽这才明白事情缘由始末，心中暗自说道：“原来尔朱荣让本王对当今陛下构成威胁，迫使其言听计从。无需多久，大魏定被这尔朱荣所灭。
但是眼下自己身处龙潭虎穴，若是否决不允，恐怕自己性命难保。亦又何谈守护陛下，大魏江山？故而只能暂且应允这门婚事，利用这所剩无几的时间为保大魏最后一搏。”
想到这里，陈留王元宽故意做出惊喜交加之状，且又唯唯诺诺胆怯说道：“小王仅有宗亲名分，岂敢高攀大将军之爱女？若是大将军并非戏言，小王自当求之不得。”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见其毫无野心唯利是图，甚是满意欢喜道：“终身大事，焉能说笑？”
陈留王元宽眉欢眼笑大步上前双膝跪地拜行大礼情真意切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身为皇室宗亲，居然跪拜朝中大臣，已然违背礼法规矩。但这却能恰好满足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日益膨胀的野心与虚荣。柱国大将军尔朱荣笑逐颜开频频点头笑着说道：“贤婿快快免礼平身。”陈留王元宽恭敬行礼，起身而立。
帐内在场众人无不对陈留王元宽或是藐视鄙夷嗤之以鼻，亦或高高在上傲慢无礼。
就在这时，一名兵卒走进帐内抱拳行礼，双手奉上书信恭敬说道：“启禀大将军，此乃肆州刺史亲笔信函。”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快速单手接过书信打开阅览，其他人等无不凝视柱国大将军尔朱荣，不知前方战事结果如何。
只见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开始满面春风欣喜若狂，却又顷刻之间面露不悦之色，最后换做一副志得意满高傲之状。其他将军不敢上前询问，但其子侄汾州刺史尔朱兆抱拳行礼道：“叔父，不知堂兄禀报何事？”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喜上眉梢故意看着陈留王元宽说道：“子侄天光已将匪首万俟丑奴以及大梁叛逆萧宝夤生擒活捉送往营内。”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等皆喜气洋洋怡然自得。唯独陈留王元宽神情复杂强颜欢笑。汾州刺史尔朱兆神采奕奕趾高气扬道：“平定关陇，大魏四方便无战事。叔父可以安心落意率领大军班师回朝，享受这四海升平繁花似锦。”
陈留王元宽强忍焦虑忧愁，偷眼环看柱国大将军尔朱荣。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微微一笑道：“不急，待等天光返回之后，共同回朝拜见天子。”
然后，他又对陈留王元宽说道：“时辰不早，，来人，带领王爷下去休息。”一名副将行礼称是从命而为，陪同陈留王元宽退出中军大帐。
汾州刺史尔朱兆迷惑不解询问道：“叔父因何不即刻班师回朝？”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将手中书信生气地扔到地上，并且不悦说道：“虽然抓住万俟丑奴和萧宝夤，但是万俟道洛却带六千兵卒逃往他处。”
汾州刺史尔朱兆不以为然道：“堂兄率领所有将士全面搜寻，不日便可全部擒获。叔父何必为此小事生气动怒？”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轻叹一声道：“若是天光如你一样坚毅果敢断然出击，叔父何须恼怒气愤？这个天光竟在信中言说，因为近日关陇大旱牧草缺乏，可否带兵返回大营。待等风调雨顺之时，择日出兵抓捕万俟道洛！”
就在这时，武卫将军奚毅故作诧异脱口而出道：“万俟道洛定会利用这段时间招兵买马壮大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万俟丑奴’！”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愤怒怄气道：“押运粮草之人亦知其理，可恨天光竟却不知。”帐内众人不敢言说半字，不由自主纷纷将头低下。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对武卫将军奚毅命令道：“传本大将军之命，即刻撤去尔朱天光所有官职，再在军中杖责一百。”
武卫将军奚毅行礼称是，刚要退出帐内。
汾州刺史尔朱兆急忙快速阻拦道：“且慢。”然后又转身对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抱拳行礼说道：“叔父，堂兄虽然未能完全消灭贼匪，但却终究擒获万俟丑奴与萧宝夤。望请叔父从轻处置。”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皱眉说道：“叔父何曾不想厚待天光？只是身为主将，怯懦寡断首鼠两端，日后岂能成就大事？叔父不怕你等犯错，但却盼望你等知错就改，成为独当一面镇守四方之人。”
汾州刺史尔朱兆感动备至道：“多谢叔父苦心教诲。”而后，他又转身对武卫将军奚毅叮嘱说道：“见到堂兄后，定要仔细讲述大将军良苦用心，切莫令其误会曲解。”
武卫将军奚毅点头称是退出大帐。
汾州刺史尔朱兆又问道：“叔父打算如何处置万俟丑奴与萧宝夤？”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沉思片刻，而后说道：“念及英娥，最后给元子攸一次机会，命上党王元天穆押送此二人前往都城洛阳，同时告知元子攸军中众将力劝本大将军应向朝廷讨要九锡，却被本大将军斥责重罚。”
汾州刺史尔朱兆行礼称是，恭敬有礼离开中军大帐。
散骑侍郎费穆拱手行礼阿谀奉承道：“距离称帝仅有一步之遥，大将军定会称心遂意如愿以偿。”
柱国大将军尔朱荣深吸一口气，转身注视挂在墙上大魏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