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衔璧舆榇素车马，横扫千军不回朝
两日之后，黎明时分。群星消散，勾月隐去。偶有雄鸡报晓告知沉睡世人，崭新一日已然降临。
太尉侯元进怀抱美人躺在床上酣睡正香，突被喊杀声所惊醒，猛然起身未穿鞋袜快步打开房门大声喊道：“发生何事？”
院内虽然混乱无序，但却依然留有几名兵卒跑了过来，焦急不安行礼回道：“启禀将军，尔朱天光率领大军偷袭攻击。”
太尉侯元进震惊不已，倒退两步呼吸急促，随后命令道：“速速派兵前往各栅，所有将士集结在此。”几名兵卒行礼称是，快步离去。
太尉侯元进一边回身取来衣服一边生气恼怒道：“这个尔朱天光，定要将其生擒活捉，好好折磨一番，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床上那名美人吓得倦成一团瑟瑟发抖。太尉侯元进将其揽入怀中宠溺说道：“美人莫怕。”随后，太尉侯元进竟然与这位美人温存良久之后，方才恋恋不舍起身离离开房内。
太尉侯元进刚刚走到前院，方才几名兵卒惊恐万状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行礼说道：“启禀将军，大事不妙。通往各栅并经之路全部被敌军所占领！”
太尉侯元进吓得面无血色魂飞天外。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马蹄阵阵喊杀震天，在场众人回身望去。
只见肆州刺史尔朱天光一马当先冲锋在前，紧随其后乃是左大都督贺拔岳和步兵校尉宇文泰以及万名兵卒。太尉侯元进瞬间魂亡胆落六神无主，慌不择路地转身打算立即逃离是非之地。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立即快马加鞭，径直跑到太尉侯元进年前高声喊道：“将军打算去往何处？”
太尉侯元进为求自保，立即双膝跪地仰面哀求道：“将军开恩！将军饶命！”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举起手中大刀指向太尉侯元进，正当其打算将太尉侯元进斩首示众就地正法时，步兵校尉宇文泰急忙阻拦说道：“将军且慢。”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侧目直视步兵校尉宇文泰。步兵校尉宇文泰催马上前，在其耳边低声说道：“北海王元颢因何可在短时间内吞并大魏半壁江山？”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听闻此语，心中暗自说道：“若是将侯元进斩首示众，固然大快人心，却也同时令各栅为求自保团结一致奋起反抗。”
想到这里，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含笑夸奖步兵校尉宇文泰道：“将军文韬武略智谋无双，他日定成风流人物。”
步兵校尉宇文泰欢喜抱拳行礼说道：“多谢将军盛赞美语。”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将刀收起，低头俯视侯元进说道：“若你诚心归顺，本将军便留你性命。”
侯元进磕头如同捣蒜一般应允说道：“这人定从将军之言，不敢违抗绝无二心。”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满意了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侧身对身旁建威将军侯莫陈崇和征虏将军于谨吩咐说道：“烦劳二位将军领兵三千，陪同侯元进进入各栅大肆游巡。”两位将军行礼称是。
正当午时，烈日当空，万里无云。炙热阳光如同火焰般让大地万物失去往日神采，无有朝气蓬勃之状。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以及众位将领身着单衣饮茶解暑。这时，负责巡查的都将赫连达春风得意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抱拳行礼欢喜说道：“启禀将军，营外已然聚集其他十五栅将军统领，无不声称愿意归顺俯首称臣。”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先是高兴地看了一眼步兵校尉宇文泰，然后起身向外走去。众位将领紧随其后。
十五位叛军统领远眺看到肆州刺史尔朱天光等人向此走来，急忙双膝跪地叩头行礼异口同声高喊道：“恳请将军不计前嫌收留我等。”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郑重其事态度坚决道：“若是尔等心悦诚服言听计从，不但可保性命无忧，而且功名利禄财宝美女数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十五人磕头如捣首下尻高齐声回道：“小人定从将军之言，奉命唯谨从令如流。”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低头环视这十五人，见其对待自己奉若神明，，刹那间突然明白为何叔父以及众人既便飞蛾扑火也要登基称帝自称天子，九五之尊当真妙不可言。
于是，肆州刺史尔朱天光一反常态高傲说道：“来人，将尔等带下，好生照看。”身旁几十名兵卒行礼称是，从命而为。然后，肆州刺史尔朱天光询问道：“这十五人所带兵卒人数多少？”
都将赫连达行礼回道：“共两万有余。”肆州刺史尔朱天光高兴地点了一下头。
就在这时，步兵校尉宇文泰抱拳行礼说道：“将军，与其率军强攻平亭，何不急取泾州，掌控泾水，迫使叛贼主动投降？”
左大都督贺拔岳点头赞同道：“宇文将军所献计策甚是妙哉！”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见二人皆言可行，所以点头应允道：“传令下去，急速整装，突袭泾州。”在场众人齐声称是。
华灯初照，夜幕降临。泾州刺史侯几长贵坐在府邸花园内，一边喝着凉茶一边观赏几名貌美舞姬婀娜多姿翩翩起舞。
忽然，天边传来一声巨响，伴随而来数以万计喊杀之声。泾州刺史侯几长贵从座而起惊讶喊道：“发生何事？”
一名兵卒快步跑进花园内，气喘吁吁焦急万分道：“启禀将军，尔朱天光率领约有六万兵卒正在围攻泾州。”
泾州刺史侯几长贵吓得瞬间瘫倒在地。那名兵卒急忙上前将其扶起，并且询问道：“将军打算意欲何为？”
泾州刺史侯几长贵紧张不安忧虑说道：“城内兵卒不足四千，如何抵挡六万众兵！”
兵卒试问道：“将军之意……”他没敢说下去。
泾州刺史侯几长贵长叹一声无可奈何道：“开城投降归顺，许会善待我等。”然后起身先是回身生气地单手一指几名舞姬叫骂道：“贱妇！还不速速退下！”几名舞姬吓得快速行礼，疾步离去。泾州刺史侯几长贵满腔怒火地一边脱去彩色锦缎外衣，一边向外走去。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正带领众将兵卒舍身忘我地攻打城门，突然城门大开，从内走出四千手无寸铁的兵卒，其中为首一人身着白色贴身衣裤。肆州刺史尔朱天光举起左手高声喊道：“暂停进攻。”
沸腾喧闹的战场瞬间安静下来，泾州刺史侯几长贵大步上前来到肆州刺史尔朱天光面前，双膝跪地高举将军官符诚恳说道：“侯几长贵率领城内所有兵卒投降归顺，望请尔朱将军海涵宽宥，不计前嫌收留我等。”说完五服投地以示敬意。其身后四千兵卒亦随之而行。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志得意满地高兴说道：“本将军素来赏罚分明，亦又菩萨低眉宽厚待人。既然尔等倒戈投诚，焉有狠心拒绝？”然后回身对步兵校尉宇文泰说道：“烦劳将军料理此事。”
步兵校尉宇文泰行礼称是。最后，肆州刺史尔朱天光调转马头对六万兵卒大声说道：“众位将士长途奔袭劳苦不堪，现今入城调养休息。”六万兵卒欢喜回道：“多谢将军。”
安定，中郎将万俟道洛照例带人巡查城内各个角落，突见一匹快马从远处急速行来，因此立即带人迎上前去。
那名骑兵先将战马停下，然后抱拳行礼说道：“回禀将军，小人乃从泾州而来，前来告知陛下侯几将军为保全城百姓开城投降。”
中郎将万俟道洛惊诧问道：“敌军多少便要投降归顺？”
那名骑兵实言相告道：“约有六万。”
中郎将万俟道洛紧张不已脱口而出道：“大势已去……”但又迅速改口说道：“本将军自会告知陛下，你先下去休息去吧。”那名骑兵行礼称是恭敬退离。
中郎将万俟道洛回身命令道：“速命本将军之所有亲兵集结于城东门。”身后十几名兵卒行礼称是，恭敬从命而为。
随后，中郎将万俟道洛催马径直返回府内，快步来到书房内，将所有钱财珍宝古玩字画一切值钱物品全部放在锦缎桌布上，再又将其打包背在身后，最后翻身上马来到城东门。
这时，大约六千兵卒已经聚在一处。中郎将万俟道洛心中暗自窃喜，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催马走到看守城门兵卒面前，故作从容镇定开口说道：“陛下命本将军带领兵卒出城查看地势，以备敌军冒然来袭。故而速速打开城门。”
守门兵卒不敢违抗，抱拳行礼恭敬说道：“遵命。”说完转身吩咐其他几名兵卒打开城门。中郎将万俟道洛带领六千兵卒如同脱缰野马一般迅速离开安定。
与此同时，皇帝万俟丑奴正在厅内与太傅萧宝夤把酒言欢开怀畅谈。皇帝万俟丑奴含笑对太傅萧宝夤说道：“听闻爱卿娇妻南阳公主再次怀有身孕，真是可喜可贺。”
可是太傅萧宝夤却轻叹一声道：“不知是男是女？微臣逃离大梁时，因为形势所迫，膝下子女皆未带出。”
皇帝万俟丑奴安慰其说道：“爱卿乃是龙子凤孙，苍天定会庇佑垂怜。”
话音未落，一名兵卒快步走进厅内抱拳行礼焦急万分道：“启奏陛下，尔朱天光现已率领大军围困安定，且又占领泾州控制泾水，导致城内无水可用。”
皇帝万俟丑奴震惊起身，不可思议开口问道：“尔朱天光不是已经带领所有士卒班师回朝返回都城洛阳？”
那名兵卒面露难色回复道：“万俟将军言说陛下忧思成疾伤及龙体，故而命令所有将士不许提及尔朱天光已然返回，并且吞并所有栅落。”
皇帝万俟丑奴怒火万丈地将手中酒杯重重地摔到地上，愤怒叫喊道：“速将万俟道洛绑来见朕！”
那名兵卒吞吞吐吐惧怕回道：“半个时辰之前，万俟将军带领六千兵卒已经离开安定。”
皇帝万俟丑奴雷霆震怒咬牙切齿愤怒斥责道：“无朕旨意，尔等岂敢擅自打开城门？”
那名兵卒惶恐不安地双膝跪地扣头说道：“万俟将军言说乃奉陛下口谕出城查看地势，因此小人不敢阻拦。”
皇帝万俟丑奴气的瑟瑟发抖双目充血叫喊道：“万俟道洛！”
这时，太傅萧宝夤起身向其行礼说道：“当务之急乃是确定尔朱天光兵力如何，是否可以守住安定。”
皇帝万俟丑奴连连点头说道：“爱卿言之有理，烦劳爱卿陪朕前去一探究竟。”太傅萧宝夤行礼称是。
皇帝万俟丑奴带领太傅萧宝夤以及几百兵卒迅速来到城头之上，俯身向下望去，目瞪口呆舌桥不下。只见大魏兵卒多如牛毛不计其数，旌旗招展连山排海。
皇帝万俟丑奴吓得倒退两步，险些瘫倒在地，悲伤自语道：“城内无水，城外重兵。看此情形，朕已无望返回都城高平。”
太傅萧宝夤也是双眉紧锁默而不言。
皇帝万俟丑奴突然起身，快速握住太傅萧宝夤的手恳求说道：“爱卿饱经风雨阅历无数，可否为朕指条出路？”
太傅萧宝夤将头抬起，愁眉锁眼回复道：“现今陛下只能二选其一。”
皇帝万俟丑奴怀抱幻想双目重现神采道：“爱卿快快言明。”
太傅萧宝夤阐明回道：“一则乃是率领城内仅存一万兵卒与那尔朱天光同归于尽鱼死网破，虽会丧命异乡，但却告知天下，大魏寡待民众并非人人顺从，同时也可青史留名流芳万世。”
言说至此，皇帝万俟丑奴愁眉不展不言半字。
太傅萧宝夤便知其想，所以继续说道：“其二，虔敬诚恳投诚归顺。”
皇帝万俟丑奴心有不甘地握紧双拳道：“朕乃天之骄子，但却即刻沦为大魏囚徒，可那万俟道洛却可逍遥法外快活度日！”
太傅萧宝夤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而后说道：“陛下何不将其告知尔朱天光？借用其手，为陛下报仇雪恨？”
皇帝万俟道洛高兴说道：“此计甚妙。”然后又愧疚歉意地说道：“爱卿前来未久，便要与朕受此大苦。朕愧对于卿。”
可是太傅萧宝夤却极其淡定平静回道：“臣这一生，做过皇子，下过牢狱，征战四方，自立称帝。早已品透人生百味世态炎凉。结局如何，早已无关紧要。”
皇帝万俟丑奴长叹一声道：“无论身份高低贵贱，无不苦恼忧愁备至。但愿你我二人，来世摆脱六道轮回之苦，渡劫成佛永处极乐。”
太傅萧宝夤苦涩一笑，点头称是。
左大都督贺拔岳喜笑颜开走进中军大帐，向肆州刺史尔朱天光抱拳行礼说道：“恭喜将军，万俟丑奴现已率领萧宝夤以及一万兵卒出城归降。”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长处一口气，如释重负道：“终于平定关陇，可以班师回朝。”说完起身帐外走去，帐内所有将军紧随其后。
万俟丑奴看到尔朱天光后，心中暗自苦恼烦闷道：“想我驰骋疆场戎马半生，最后竟被乳臭未干黄口小儿所擒获！”可今木已成舟无可挽回，只好上前一步双膝跪地仰望说道：“万俟丑奴带领城内所有将士兵卒前来归顺，望请尔朱将军宽宏大量，留下我等性命。”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坐在马上俯身望请，见万俟丑奴身旁跪着一名中年男子，风华浊世气宇轩昂，所以询问道：“这位可是萧宝夤？”
萧宝夤急忙点头称是。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情不自禁称赞道：“皇室宗亲，果真与凡夫俗子判若鸿沟迥然不同。”
听闻此语，万俟丑奴心生不满，但又无计可施，所以只好打断二人对话，开口说道：“启禀将军，在将军到来之前，中郎将万俟道洛带领六千兵卒逃往他处。”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不以为然道：“区区六千兵卒，何足挂齿能成何事？”
但是万俟丑奴立即添油加醋夸大其词道：“将军有所不知，关陇诸地山川众多，亦又远离都城洛阳，故而存有许多盗匪。例如略阳贼寇王庆云，聚集流民训练成兵，雄霸陇右无人敢管。若是万俟道洛带领兵卒投靠此人，定会滋生他事祸乱大魏。望请将军明鉴。”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原本认为将万俟丑奴擒获之后，便可收兵面见叔父。谁知竟又凭空出现万俟道洛一事，虽然有心漠然置之束之高阁，奈何万俟丑奴当着众位将军士卒言说此事。悠悠之口，岂能尽封？
想到这里，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强颜欢笑道：“多谢提点。”随后，他对中监将军若干惠，别将达奚武吩咐道：“由你二人率领一千骑兵押送万俟丑奴与萧宝夤前往晋阳，听候叔父处罚判决。”二位将军行礼称是，带领万俟丑奴和萧宝夤恭敬离去。
肆州刺史尔朱天光亦又对征西将军侯莫陈悦命令道：“烦劳将军带兵三千仔细搜寻打探万俟道洛以及六千兵卒藏匿何处。”征西将军侯莫陈悦行礼称是。
最后，肆州刺史尔朱天光回身对众位将军兵卒含笑说道：“连日征战，疲劳困倦。故而行至高平，休养生息。”
在场众人笑容满面齐声应答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