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动荡不安暮气沉，蠢蠢欲动谋入京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坐在桌旁品读《楚辞》，族弟讨寇将军慕容潭却不满抱怨道：“今日乃是兄长生辰，可是大将军既非亲自前来，亦无派人送礼道贺。”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眼未离书回复道：“大将军公事繁忙日理万机，岂能诸事亲力亲为？”
但是族弟讨寇将军慕容潭则生气说道：“此前大将军两位内侄未到营中之时，大将军何曾这般疏忽怠慢？我倒翘首拭目，这两位刚刚成年膏粱竖子能有何作为？”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放下手中诗书，皱眉说道：“尔朱兆与尔朱天光虽然年少，但却风华正茂后生可畏，尤其是尔朱天光内敛稳重心思细腻。”
可是讨寇将军慕容潭不禁一笑说道：“兄长恰恰与大将军看法截然相反，大将军更加看重尔朱兆。”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轻轻摇头说道：“尔朱兆虽然骁勇刚猛善于骑射，却非千伶百俐聪明睿智，颇似西楚霸王项羽神勇无敌，但无才华谋略。虽是难得猛将，不可挂帅统兵。”
这时，族弟讨寇将军慕容潭蔑视不屑道：“正因性格及其相似，所以大将军甚是倾心宠信。初入仕途便官居五品之职，尔朱天光也位居……”他还没有说完。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将脸一沉不悦说道：“不可妄议大将军。”
族弟讨寇将军慕容潭满腹委屈道：“小弟乃是为兄长鸣不平！虽然兄长与大将军乃是表亲，并非尔朱族人。但是与其起兵征讨四方劳苦功高，现今不过六品而已。想那曹操本姓夏侯，既便过继给宦官曹腾，但却始终不忘提拔重用夏侯惇夏侯渊。”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五味杂陈地低头看了一眼《楚辞》之中《离骚》。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走了进来抱拳行礼道：“启禀将军，威烈将军高欢中郎将侯景帐外求见。”宣威将军慕容绍宗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那名士卒行礼称是，恭敬退出帐内。
与此同时，族弟讨寇将军慕容潭站在其侧守护不离。
片刻之后，威烈将军高欢手持精致木盒与同样手持锦盒的中郎将侯景走进帐内，异口同声拜行大礼道：“恭贺将军吉日生辰。”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含笑点头说道：“多谢二位将军劳心挂念。”同时亦又看了一眼族弟讨寇将军慕容潭。族弟讨寇将军慕容潭来到二人面前，分别接过木盒锦盒，再又转身放在桌上。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笑容可掬地对二人说道：“在你二人齐心协力治理之下，骑兵已然三万有余。甚好。”
二人再次抱拳行礼说道：“多谢将军夸奖。”话音未落，一名士卒快步走进帐内，抱拳行礼说道：“启禀将军，大将军已至营外。”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听闻此语，一扫而光方才忧愁苦闷，起身高兴说道：“速与本将军恭迎大将军。”帐内众人行礼称是，尾随而行。
大将军尔朱荣身着常服坐在宝马良驹上，其后两位内侄步兵校尉尔朱兆，虎贲中郎将尔朱天光则顶盔掼甲英姿勃勃威风凛凛。
大将军尔朱荣看到表弟宣威将军慕容绍宗带领众位将领徒步而行恭迎前来以示敬意，不禁心满意足嘴角上翘，而后翻身下马，其两位内侄亦随之。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来到大将军尔朱荣面前刚想向其拜行大礼，但被大将军尔朱荣立即双手扶起笑着说道：“自家兄弟手足血亲，何须这般多礼？”然后又对威烈将军高欢等人说道：“众位将军免礼平身。”
几位将军行礼谢过起身，毕恭毕敬伫立一侧。
大将军尔朱荣含笑对表弟宣威将军慕容绍宗说道：“今日乃是表弟生辰，故而为兄带领两位内侄特来庆贺。”
步兵校尉尔朱兆与虎贲中郎将尔朱天光郑重其事拜行大礼齐声说道：“恭祝表叔寿福康宁天赐遐龄，星辉宝婺北堂萱茂。”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说道：“多谢两位贤侄。”然后又对大将军尔朱荣说道：“诸位，里面请。”众人簇拥着大将军尔朱荣来到大帐，且分宾主落座。
这时，大将军尔朱荣单手一挥，四位兵卒抬着两个大红木箱走进帐内，并且分别带来箱盖，里面满是金银珠宝各色古玩。
大将军尔朱荣对表弟宣威将军慕容绍宗含笑说道：“知你不喜这些身外之物，但是身处乱世之时，这些东西可保平安。”
表弟宣威将军慕容绍宗微笑行礼说道：“多谢兄长关怀惦念。”
与此同时，威烈将军高欢悄悄地向身旁的中郎将侯景使了一个眼色，随后向前一步抱拳行礼道：“大将军喜事临身，可喜可贺。”
大将军尔朱荣不知所云疑惑问道：“高将军何出此言？”
威烈将军高欢解释回道：“匡扶宗室辅佐君主，扶摇直上名垂青史。难道不是喜事一桩？”
大将军尔朱荣微微一笑道：“谣传之词，岂可当真？”
可是威烈将军高欢则作古正经地说道：“昔年袁绍对外宣扬奉汉献帝衣带诏讨伐曹操，此事虽说妇孺皆知，但这衣带诏真实与否乃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话音未落，步兵校尉尔朱兆傲慢蔑视道：“若是冒然带兵进入都城洛阳，惹怒陛下降罪于叔父，尔等便是有三头六臂亦又如何解救？”
威烈将军高欢对答如流道：“听闻千年灵芝生长之地，其旁定有猛兽守护。”
中郎将侯景急忙快步上前抱拳行礼道：“正如大将军所言，身处乱世之秋，故而世间万般模棱两可变幻无穷，切莫举棋不定坐失良机。”
虎贲中郎将尔朱天光点头赞同道：“百年难遇，千载难逢。”
大将军尔朱荣侧身回望。子侄虎贲中郎将尔朱天光继续说道：“若是此事做成，叔父便可如同曹操一般‘挟天子以令诸侯’。”
两方各执己见皆有其理，因此大将军尔朱荣对表弟宣威将军慕容绍宗询问道：“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沉思片刻，随后开口说道：“不如派一稳妥之人秘密前往都城，暗中调查陛下太后心意如何，而后在做定论是否带兵进京。”
大将军尔朱荣频频点头说道：“甚好。”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快步走进帐内抱拳行礼道：“启禀大将军，直斋将军营外求见。”大将军尔朱荣点头说道：“请其帐内相见。”那名士卒行礼称是，恭敬退出大帐。
步兵校尉尔朱兆鄙视轻蔑道：“此前依仗身在都城洛阳，且做殿内斋阁属官，不可一世高不可攀。今朝为何冒然离开都城，来此荒凉蛮夷之地？”
大将军尔朱荣虽然也不满族弟直斋将军尔朱世隆，但是念及血脉家亲，所以侧身对子侄步兵校尉尔朱兆轻声说道：“切莫多言。”
步兵校尉尔朱兆嘴一撇地不悦说道：“是，叔父。”
这时，直斋将军尔朱世隆走进帐内，拜行大礼道：“小弟尔朱世隆拜见兄长。”
大将军尔朱荣含笑说道：“贤弟快快请起。来人，赐座。”直斋将军尔朱世隆行礼谢过，欠身而坐。大将军尔朱荣单刀直入开宗明义道：“不知发生何事？竟要劳烦贤弟亲自前来？”
直斋将军尔朱世隆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而后快速环看帐内众人。
大将军尔朱荣摇头说道：“但说无妨。”
步兵校尉尔朱兆更是厌烦说道：“帐内众人不是至亲之人便是忠心部将，因此无需避讳。”
直斋将军尔朱世隆听闻此语，霎时火冒三丈心中暗自生气说道：“按照辈分，你我乃是叔侄关系，但是小儿竟却依仗堂兄对其宠爱，对我冷言冷语傲慢不逊。此外，堂兄尔朱荣也不对其制止阻拦。足以见得，远亲终究不如近亲。曾经尔等埋怨我不出手相助置身事外，如今看来，尔等与我伯仲之间有何分别？”
但又转念一想，不可因小失大舍本逐末，所以他又满脸堆笑奉承说道：“贤侄所言甚是，若非精诚团结同力协契，焉能称霸一方？”
步兵校尉尔朱兆闻听此言，得意洋洋忘乎所以。
直斋将军尔朱世隆继续说道：“小弟此次前来乃奉太后懿旨，命令兄长独自一人只身前往都城洛阳。”
大将军尔朱荣震惊起身恐慌说道：“只身前往？”
表弟宣威将军慕容绍宗快速起身阻拦说道：“此乃鸿门宴，万万不可独自前往。”
两名子侄步兵校尉尔朱兆与虎贲中郎将尔朱天光也起身异口同声说道：“叔父断然不可遵从此道懿旨。”
当众人眼光集中在大将军尔朱荣时，倒是威烈将军高欢向直斋将军尔朱世隆抱拳行礼道：“末将不知将军来此是为遵从懿旨，将大将军请回都城洛阳复命，亦或另有他事？”
此言虽短，可却直戳要害一语中的。帐内众人皆直视直斋将军尔朱世隆。
直斋将军尔朱世隆立即摇头说道：“小弟乃是尔朱族人，岂能为求名利出卖兄长？若无另有目的，何须亲自前来至此？”
大将军尔朱荣强装镇定，挤出些许笑容重新坐下且对其询问道：“但却不知贤弟真正意图？”
直斋将军尔朱世隆佯装从容不迫平静如水道：“兄长有所不知，陛下现已暴毙而亡，亦又不许大肆宣扬，且又极速草率下葬。”
大将军尔朱荣吃惊说道：“陛下年少体健，焉能无故仙逝？”
直斋将军尔朱世隆冷笑一声道：“传闻乃是太后下毒为之。”在场众人皆目瞪口呆舌桥不下。
直斋将军尔朱世隆继续说道：“更令人发指的是，太后竟让公主假冒皇子继承大统，幸被贵嫔潘氏揭穿。太后无奈之下，只好另立临洮王元愉之孙元钊为帝。”
大将军尔朱荣皱眉说道：“三岁顽童，岂能为帝？”
直斋将军尔朱世隆点头赞同道：“太后之意，尽人皆知。故而失去众多朝臣拥护，孤家寡人众叛亲离。若无郑俨徐纥手握兵权，怕是早已……”他没有说下去。
这时，威烈将军高欢抱拳行礼道：“大将军切莫错失良机。”
中郎将侯景也随之附和抱拳行礼道：“恳请大将军带兵进京，一为先帝报仇雪恨，二为匡扶社稷中兴大魏。”
直斋将军尔朱世隆同时也抱拳行礼道：“如若不然，凶多吉少，兄长难逃太后追杀。”
两位子侄步兵校尉尔朱兆与虎贲中郎将尔朱天光直视叔父大将军尔朱荣行礼说道：“侄儿誓与叔父共存亡。”
这时，宣威将军慕容绍宗起身抱拳行礼道：“若从懿旨，死路无疑。但若带兵进京，不但存有一线生机，而且名垂青史位高权重。因此恳请大将军速速定夺。”
大将军尔朱荣环看帐内众人，然后再次起身信心满满地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本大将军便从众意。”然后，他又对表弟宣威将军慕容绍宗说道：“烦劳贤弟告知众将兵卒，即刻集结速渡黄河，直入都城洛阳。”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抱拳行礼称是。
大将军尔朱荣又对威烈将军高欢赞许说道：“高将军文韬武略智勇双全，甚好。”
威烈将军高欢喜笑颜开行礼说道：“多谢大将军夸奖。”
与此同时，直斋将军尔朱世隆侧目看了一眼威烈将军高欢，心中暗自说道：“此人不俗，并非池中之物。”
而子侄虎贲中郎将尔朱天光也偷目侧视直斋将军尔朱世隆，心中暗自说道：“倘若叔父束手就擒独自进京，纵然遂了太后心意。但因叔父与其同宗同族，这位远方叔父尔朱世隆官场仕途也会戛然而止就此落寞。但若力劝叔父尔朱荣带兵进京，虽然存有被诛九族之风险，但所侥幸如愿以偿，他便可凭此告密之功加官进爵平步青云。”
想到这里，虎贲中郎将尔朱天光又低头看了一眼叔父大将军尔朱荣，心中暗自说道：“我与尔朱兆年幼丧父，若无叔父细心照顾，岂能存活今日？纵然叔父有些偏心，喜爱尔朱兆，但我也应拼了这条性命，保护叔父安康周全。”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子侄步兵校尉尔朱兆也在心中暗自盘算：“叔父膝下子女大多年幼，唯有两位女儿刚刚成年，长子尔朱菩提今年方才十三岁，其余子嗣年龄更小。所以只有依靠我等方能成就大事。”想到这里，步兵校尉尔朱兆沾沾自喜满面春风。
中郎将侯景先是敬佩地看了一眼威烈将军高欢，再又环看帐内众人各种神情，最后又看了一眼春风得意的大将军尔朱荣，心中暗自说道：“权力如同法宝一般，可令世人在其面前原形毕露。同时权力也可诸事可办万人敬仰。如若有朝一日我可执掌朝权，也不枉来这人世走此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