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蚍蜉撼树不自量，杖履相从则良随
次日，都城洛阳，皇宫偏殿。右将军徐纥单手一挥吩咐道：“暂且退下。”殿内所有宫人行礼而退。
左将军郑俨知其所想，因此宽慰其说道：“太后本就生性风流，岂能对待你我从一而终？”
右将军徐纥愁眉锁眼道：“旁人侍奉太后，小弟不会在意。只是这个李神轨从一贴身侍卫一夜之间摇身变为正四品骁骑将军！”
但是左将军郑俨微微一笑道：“只要都城兵权掌握你我二人手中，既便这李神轨位居二品亦又如何？”
右将军徐纥依旧忧愁苦恼道：“可是……”他还没有说完。
左将军郑俨单手轻拍其肩膀说道：“如今太后早已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因此大力提拔李神轨，既可得一新欢，亦又多一辅佐之人。”
右将军徐纥这才稍稍安心地点了一下头。
突然，殿外一名禁军行礼说道：“启禀二位将军，现接到八百里加急奏疏。”
右将军徐纥不耐烦地刚想开口回绝，但被左将军郑俨阻拦说道：“时逢多事之秋，故而需得小心谨慎。”然后又向外大声说道：“进来。”
那名禁军行礼称是，双手捧着奏疏来到其面前。左将军郑俨单手接过奏疏快速浏览，顷刻之间脸色苍白神情骤变。
右将军徐纥急忙从其手中拿过奏疏，看完之后胆战心惊魂飞魄散，紧张惶恐询问道：“兄长，尔朱荣怎会带兵离开六镇？”
左将军郑俨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思考应对之策。许久之后，左将军郑俨对面如土色的右将军徐纥说道：“稍后与我配合行事。”右将军徐纥用力地点了点头。
椒房殿，太后胡仙真身着艳粉薄纱衣裙躺在骁骑将军李神轨的怀中，看其面如秋月清新俊逸非凡容颜，情不自禁伸出右手轻抚摩挲。骁骑将军李神轨顺势亲吻太后胡仙真右手。
这时，突有一名宫女走了进来行礼说道：“启禀太后，左，右将军言说有要事需即刻禀报，故请太后召见。”
太后胡仙真一边起身一边回道：“宣。”那名宫女行礼称是，毕恭毕敬退出殿内。
骁骑将军李神轨不悦地撇嘴说道：“现今四海升平，亦能有何要事？”
太后胡仙真见其拈酸吃醋之状，更加欢喜怜爱，所以柔声细语道：“若他二人禀报之事并非重要，哀家定会处罚不恕。”骁骑将军李神轨这才转阴为晴笑而不语。
顷刻之间，左将军郑俨右将军徐纥走进殿内，抱拳行礼道：“太后。”
太后胡仙真漫不经心地问道：“何事？”
左将军郑俨行礼回道：“现已接到奏疏，大将军尔朱荣带领兵卒离开六镇，欲渡黄河进入都城。”
太后胡仙真经过两次政变之后，着实对待此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因此心有余悸如坐针毡道：“可知尔朱荣所带兵马人数多少？”
左将军郑俨回道：“三万有余。”
太后胡仙真疑惑问道：“仅有三万兵卒？”
左将军郑俨解释说道：“尔朱荣六镇起家，焉能倾巢而出？料想定留得力干将以及半数兵卒防守六镇。再者，……”左将军郑俨故意为难说道：“尔朱荣四处宣说自己乃奉先帝遗诏进京擒贼。故而，所过城池，无人敢拦。”
听闻此语，太后胡仙真勃然大怒火冒三丈地起身怒吼道：“擒贼？何人为贼？”
右将军徐纥快速拜行大礼，真挚恳切地仰望道：“末将愿为太后领兵剿灭尔朱荣。”
太后胡仙真这才怒气渐消地点了点头。但是身旁的骁骑将军李神轨见此情景，心中暗自说道：“郑俨徐纥本就掌握京城兵权，若是又将尔朱荣之事平息安定，太后定会重赏此二人。届时，我这区区新欢怎敌旧爱？再者，讨伐尔朱荣，乃是可获兵权天赐良机，从今往后无需再怕郑俨徐纥。”
想到这里，骁骑将军李神轨双膝跪地行礼说道：“若无二位兄长镇守都城，恐有朝臣图谋不轨犯上作乱。不如末将带兵前往？”
太后胡仙真心中暗自说道：“郑俨徐纥亲如兄弟，因此不可再令二人立功升迁，以免将来二人效仿元叉举兵谋反。”
想到这里，太后胡仙真亲自俯身双手扶起骁骑将军李神轨，笑容可掬欣慰说道：“即刻进封你为龙骧将军，率领关中地区精兵六万，前去剿灭尔朱荣。”
龙骧将军李神轨喜出望外地磕头行礼叩谢恩典。太后胡仙真含笑说道：“待你凯旋归来，哀家定有重赏。”龙骧将军李神轨狂喜激动地点了点头。
这时，左将军郑俨含笑抱拳行礼说道：“恭喜贤弟不但进封三品官职，而且喜获龙骧封号。”
龙骧将军李神轨不明缘由地询问道：“不知兄长此言何意？”
左将军郑俨依旧微笑说道：“前秦苻坚与后秦姚苌皆曾任职龙骧将军。”
龙骧将军李神轨吓得再次双膝跪地，磕头诚恳说道：“末将万万不敢举兵谋反自立称帝！望请太后明鉴！”
太后胡仙真莞尔一笑道：“难道所有担任此职之人皆谋反不成？快快起身。”龙骧将军李神轨这才谢过起身。太后胡仙真又吩咐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下去准备吧。”龙骧将军李神轨行礼称是，躬身退出大殿。
随后，太后胡仙真又对左将军郑俨命令道：“派些稳妥之人与李神轨同行出征。若是此人心怀不轨，即刻就地正法。”左将军郑俨强压内心狂喜，表情凝重地行礼称是。
太后胡仙真方才云雨兴致，现今荡然无存，所以单手一挥说道：“若无他事，暂且退下。”
左将军郑俨右将军徐纥行礼称是，恭敬退出大殿。太后胡仙真忧伤惆怅自语道：“皇儿，为何你不能如同汉惠帝刘盈一般乖巧听话？”
与此同时，右将军徐纥喜笑颜开地低声细语：“兄长真乃诸葛在世谋圣张良。”
左将军郑俨微微一笑道：“太后可有新欢无数，但却不能掌有兵权，威胁你我今朝地位。若李神轨战败，太后只能重用依靠你我二人。但若侥幸获胜，便暗中处决此人，然后对外宣说李神轨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右将军徐纥点头不止赞同说道：“方才太后赐其封号，亦助我等成此大事。”
左将军郑俨轻蔑说道：“苻坚姚苌虽曾官拜龙骧将军，随之登基称帝，但却最终结局悲惨凄凉唏嘘不已。”
右将军徐纥恭维顺从道：“因此这李神轨洗颈就戮在劫难逃。”二人情不自禁仰天大笑。
次日，长空万里碧空如洗。骄阳似火，致使万缕金光照射大地。因此，大地万物皆被披上一层白色外衣。
龙骧将军李神轨一边擦拭额头豆大汗珠，一边不耐烦地询问道：“还有多远可到前方重镇城池？”
身旁副将萧晋急忙抱拳行礼回复道：“回禀将军，前方不足五里之地便是南阳。”
龙骧将军李神轨怨天尤人苦不堪言道：“自离都城洛阳起，大军从未停歇整休，怎么行军一日有余竟还未到南阳？”
副将萧晋不敢言无半字，但是心中却暗自说道：“劲敌当前，理应疾行加速。但是这位龙骧将军缓慢行走，亦又甚是讲究吃喝用度。依此速度行军，怕是未到襄阳，尔朱荣便早已带兵度过黄河穿越荆门，与朝廷争夺襄阳重地。”
这时，突见前方一名骑兵飞驰而至，翻身下马抱拳行礼说道：“启禀将军，尔朱荣已率其卒离开襄阳，现今直赴南阳。”
龙骧将军李神轨吓得险些从马上跌落，诚惶诚恐坦然失色焦急问道：“仅仅一天有余，尔朱荣焉能神兵天降如此神速？”
那名骑兵如实回答道：“尔朱荣及其部将兵卒昼夜不停极速前进，故而现距南阳不足十里。”
龙骧将军李神轨恐慌不安自语说道：“若是南阳失守，都城洛阳危在旦夕。”然后他快速转身大声喊道：“两个时辰之内务必到达南阳。”说完一马当先跑在前方。
两个时辰之后，龙骧将军李神轨带领六万兵卒匆匆忙忙地跑到南阳城内，众人无不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龙骧将军李神轨呼吸急促地命令道：“速速关闭所有城门。”一名士卒行礼称是，从命而为。随后，龙骧将军李神轨又侧身对副将萧晋吩咐道：“安排精兵把守四座城门。”
副将萧晋行礼称是，但其还未转身离去，突然一名士卒神情慌张地跑了过来，抱拳行礼说道：“启禀将军，大事不妙。尔朱荣现已率领大军包围南阳。”
龙骧将军李神轨听闻此语，顷刻之间脸色骤变，快步向城头走去。副将萧晋以及些许士卒跟随其左右。
龙骧将军李神轨站在城墙之上定睛注视，只见敌方营帐绵绵不绝数之不尽，锦旗招展遮天蔽日，兵卒手持兵器在烈日照耀下折射出道道寒光，令人不敢直视。
龙骧将军李神轨摇头恐慌说道：“尔朱荣所带兵卒绝非三万！”
副将萧晋亦是毛骨悚然胆战心惊道：“目测十万有余。”
龙骧将军李神轨抬起右拳重重打在城墙上，横眉怒目暴跳如雷道：“郑俨徐纥诓骗与我！”
副将萧晋焦急询问道：“事已至此，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龙骧将军李神轨虽然懊恼痛恨但却无可奈何，愁眉苦脸暗自神伤地回复道：“只能固守不战，等待援军。”副将萧晋行礼称是。
龙骧将军李神轨再又低头看了一眼不计其数连山排海的敌军营帐，不禁亦又寒毛卓竖魂飞魄散。
大将军尔朱荣居中而坐，所有将领分列两旁。
这时，都督贺拔岳快步向前抱拳行礼道：“启禀大将军，末将请愿带兵前往攻破南阳。”
步兵校尉尔朱兆也大步上前来到叔父大将军尔朱荣面前抱拳行礼说道：“侄儿请命攻打南阳，将那李神轨项上人头献于叔父。”
大将军尔朱荣见众位将领斗志昂扬意气风发，自然欢欣鼓舞兴高采烈地笑着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话。
这时，威烈将军高欢迅速出列抱拳行礼说道：“启禀大将军，首战意义重大，若能一鸣惊人，既可震慑朝堂，亦又鼓舞士气。末将不才现有一良策，定可稳操胜券以少胜多。”
都督贺拔岳傲慢不满道：“不知何等妙计，可否说来听听？也令我等大开眼界？”
可是威烈将军高欢皱眉回道：“路人皆知，定会走漏风声。”
话音未落，都督贺拔岳转身怒视威烈将军高欢斥责道：“言外之意，便说我等并非守口如瓶忠心耿耿？”
步兵校尉尔朱兆亦是心存不满地说道：“高将军这般含沙射影旁敲侧击，属实不利众位将军同心协力精诚团结。”
威烈将军高欢连连摇头否认说道：“末将绝无此意。”
这时，中郎将侯景快步上前抱拳行礼道：“末将愿以性命担保，若依高将军之言，此战定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宣威将军慕容绍宗抱拳行礼道：“大将军何不命高将军侯将军二人带领所属三万骑兵前去应战？若是首战告捷，自当厚赏嘉奖。但若失败，重罚不饶。”
大将军尔朱荣点头说道：“依从表弟言说。”
威烈将军高欢与中郎将侯景行礼称是。可是都督贺拔岳与步兵校尉尔朱兆则目露凶光地瞪了一眼高欢侯景。
这时，大将军尔朱荣又对威烈将军高欢中郎将侯景说道：“暂且退下，仔细筹划。本大将军静候佳音。”威烈将军高欢与中郎将侯景再次抱拳行礼，躬身退出帐内。
威烈将军高欢心怀感激地抱拳行礼说道：“方才多谢贤弟鼎力相助。”
中郎将侯景急忙还礼说道：“自兴龙口一战，小弟便知将军运筹帷幄谋略无双。因此才敢以性命做赌注，此战定会大捷！”
威烈将军高欢虽然知晓中郎将侯景打算凭借自己力量谋求高官厚禄。但却丝毫不怪侯景，人性使然无可厚非。所以，他笑着点了一下头。
中郎将侯景又对威烈将军高欢行礼说道：“将军有何吩咐，直言便是。”
威烈将军高欢俯身在其耳旁低声说道：“速寻一位口齿伶俐巧舌如簧之人。”
中郎将侯景虽然不解其意，但却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点头称是。
威烈将军高欢微微一笑道：“你我各做其事，就此别过。”
中郎将侯景亦又再次抱拳行礼，恭送威烈将军高欢，随之转身向自己营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