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定庸计引狼入室,保权柄毒害亲子
半个时辰之后,贵嫔潘外怜坐在车内,在一众宫女侍从前呼后拥之下离开皇宫,浩浩荡荡不辞劳苦地来到京郊宝华寺。
主持率领所有弟子早已恭迎多时。贵嫔潘外怜在贴身宫女碎玉搀扶之下来到寺院前。
主持快步上前,恭迎行礼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拜见贵嫔娘娘。”贵嫔潘外怜立即还礼。主持见其谦卑和善,所以高兴说道:“本寺院远在郊外,但是娘娘却能不辞劳苦前来至此,足以见得赤诚之心。”
贵嫔潘外怜含笑说道:“但愿佛祖保佑本宫心想事成。”
主持立即点头说道:“一切定随娘娘心意。”然后亦又行礼说道:“娘娘里面请。”
贵嫔潘外怜在众星捧月一般走进寺院。这座寺院虽不及都城著名寺院金碧辉煌雕梁画壁,却也古色古香错落有致。
贵嫔潘外怜依次诚心礼拜,然后又对主持说道:“本宫本想亲自品尝寺院斋饭,但因出宫久矣,故而留一宫女在此,代替本宫品食。不知主持可否许可?”
主持岂敢拒绝,连连点头称是。
贵嫔潘外怜侧身对贴身宫女碎玉吩咐道:“食完斋饭,自行回宫。”贴身宫女碎玉行礼称是。最后,贵嫔潘外怜带领众人返回宫内。
左将军郑俨右将军徐纥正在殿内饮酒取乐。一名禁军走了进来抱拳行礼道:“启禀二位将军,方才贵嫔娘娘带领众人出宫,在京郊宝华寺为公主祈福。”
右将军徐纥傲慢无礼轻蔑说道:“陛下不喜焚香祈福,如今关乎公主安康,竟也做出此事!”
但是左将军郑俨则双眉紧锁自语说道:“城内大小寺院百座有余,为何单单选中京郊宝华寺?”
右将军徐纥点头赞同道:“兄长言之有理。”随后又对那名禁军询问道:“贵嫔除了焚香祈福,亦做何事?”
那名禁军如实回道:“留下一名宫女代替自己品食斋饭。”
左将军郑俨立即脸色大变,迅速命令道:“即刻多派人马,暗中监视这名宫女。需记切莫打草惊蛇。如若此人并非返回宫内,而是前往他处行为不轨,立即将其带回交于本将军。”
那名禁军行礼称是,恭敬退出大殿。
右将军徐纥疑惑问道:“兄长未免草木皆兵小题大做。仅一宫女而已,亦能滋生何事?”
可是左将军郑俨则摇头说道:“时逢多事之秋,不可疏忽大意。”
右将军徐纥不敢多言,拿起酒壶为左将军郑俨斟酒说道:“兄长,请。”
都城郊外五里之地,宫女碎玉坐在飞驰马车之内,焦虑不安地掀起车帘向窗外望去。只见此地虽非都城内兴旺昌盛繁花似锦,却也道路两旁商贩百姓络绎不绝。
突然,从后传来一阵马蹄急促声音,亦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马车团团围住。此举吓得四周百姓纷纷躲闪避让,但又远远驻足远观一探究竟。
宫女碎玉立即走下马车,看见包围自己的正是数名宫中禁军,刹那间魂飞天外心神不宁,但却强装镇定开口询问道:“何事?”
为首一名禁军应答道:“私下离宫,擅自外出。触犯宫规,理应带回接受处罚。”
宫女碎玉取下腰间宫牌高高举起大声喊道:“奉命行事,何罪之有?”
但是那名为首禁军视若无睹置若罔闻地不屑说道:“来人,将其带回宫内,交给二位将军。”
宫女碎玉惊愕失色惶恐不安地大声喊道:“碎玉乃奉陛下密旨前往六镇,找尔朱荣大将军!”说着右手快速从怀中取出一个黄绸包裹。
那名为首禁军迅速翻身下马,不由分说夺过黄绸包裹放进自己衣袖之内,再又将宫女碎玉强行押入马车快捷疾速地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与此同时,围观百姓无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陛下为何密诏尔朱荣大将军?”“难道都城暗流涌动,可能发生大事?”
无论哪朝哪代地位如何,世人皆无法克服本性,肆意妄为‘三人成虎,以讹传讹’。何况今日之事并非空穴来风无中生有,所以此事不胫而走道路传闻。
皇宫,太后胡仙真正在潜心礼佛致诚恭敬。突然,左将军郑俨右将军徐纥快步走进殿内,异口同声焦急说道:“太后!”
太后胡仙真放下手中佛珠,转身不悦皱眉问道:“发生何事,竟然这般大惊小怪?”
左将军郑俨双手奉上那个黄绸包裹,并且同时谦卑有礼道:“恭请太后过目。”
太后胡仙真不耐烦地单手接过黄绸包裹将其打开,又从里面拿出一封书信仔细阅览。随之,太后胡仙真脸色骤变愤怒喊道:“逆子!”说完转身快步离开殿内。
右将军徐纥见太后胡仙真已然走远,这才笑容满面地对左将军郑俨说道:“若非兄长心细如发,岂能获此天赐良机?”
左将军郑俨却忧虑忡忡地说道:“终究亲生母子,不知结果如何?”
可是右将军徐纥则不以为然道:“古往今来,父子兄弟自相残杀,多如牛毛数不胜数。故而我等静候佳音便可。”
言说至此,他又转身向一尊金佛双手合十行礼说道:“阿弥陀佛,拜请佛祖保佑弟子心想事成。”左将军郑俨也转身顶礼膜拜。
显阳殿内,皇帝元诩站在桌旁手持毛笔刚劲有力书写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贵嫔胡仙真一边抱着公主一边恭维顺从道:“陛下共图大业,不日可成。”
皇帝元诩笑而不语。这时,一名宫女走进殿内行礼说道:“启奏陛下,太后召请娘娘公主,商议公主封号事宜。”
皇帝元诩对贵嫔潘外怜说道:“速去速回。”贵嫔潘外怜行礼称是,怀抱公主离开显阳殿。
而皇帝元诩则目不转睛直视纸上字迹,信心百倍胸有成竹地大声说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说完仰天大笑。
贵嫔潘外怜怀抱公主走进椒房殿,来到太后胡仙真面前刚要拜行大礼,但被太后胡仙真阻拦说道:“无需多礼,快将公主抱给哀家。”
贵嫔潘外怜毕恭毕敬地将公主放到太后胡仙真手中。太后胡仙真一边抱着公主一边仔细观看,同时亦又笑着点了一下头。贵嫔潘外怜见太后胡仙真甚是喜爱公主,所以十分欢喜地行礼说道:“不知母后欲赐公主何名?封号……”她还没有说完。
太后胡仙真不悦回道:“名讳封号,关乎公主终生,需得仔细斟酌。不如这样,先将公主留在哀家身旁,你与陛下品尝哀家御赐美酒,如何?”
贵嫔潘外怜不敢拒绝,只好行礼称是恭敬退出大殿。而太后胡仙真视其离去背影,目露凶光寒气逼人。
显阳殿内,皇帝元诩依旧书写《短歌行》。贵嫔潘外怜手持托盘走进殿内,先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行礼说道:“陛下,此乃母后御赐美酒。”
皇帝元诩放下手中毛笔,一边拿起酒壶倒满一杯美酒一饮而尽,一边得意洋洋感慨万千道:“若是母后早些安守本分,朕与母后可同从前一般母慈子孝。”
贵嫔潘外怜点头赞同道:“陛下仁孝,母后焉能不知?所以颇为喜爱公主,将其留在身旁。”
皇帝元诩单手轻拍其肩,含笑说道:“纵然日后皇后入主中宫,朕定会向其嘱咐善待于你。”
贵嫔潘外怜心怀感激地行礼说道:“多谢陛下关爱备至,臣妾无以为报……”她还没有说完。
皇帝元诩忽然口吐黑血倒在桌上。贵嫔潘外怜吓得毛骨悚然魂飞魄散,失声叫喊道:“速传御医!”殿内几名宫人也是惊吓过度,慌乱地快步退出大殿。
皇帝元诩眼神哀怨气若游丝地说道:“昔年文明太后为报情人李奕被杀之仇,便用一杯毒酒杀死养子献文帝拓跋弘。可朕乃是母后亲生骨肉……”言说至此,皇帝元诩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贵嫔潘外怜泪眼婆娑连连摇头道:“虎毒尚且不食亲子,太后岂会痛下杀手,做此泯灭人伦之事?定是郑俨徐纥所为!陛下定要坚持莫慌,待等御医前来医治。”
但是皇帝元诩苦涩一笑,气息微弱地说道:“若无母后授意,何人敢毒杀当今天子?”
话音未落,那几名宫人惊慌失措急张拘诸地跑进殿内,不顾宫规礼法焦急说道:“宫内所有御医皆被太后召至椒房殿。”
此言一出,贵嫔潘外怜瞬间腿软瘫倒在地。皇帝元诩痛心入骨肝肠寸断地哭喊道:“母后!好狠心肠!”
这时,贵嫔潘外怜挣扎起身泪如雨下道:“陛下。”
皇帝元诩努力开口说道:“护,护好公主。”说完又口吐黑血。
贵嫔潘外怜用尽全力点头说道:“臣妾遵旨。”
皇帝元诩奄奄一息地绝望说道:“愿来世不复生于帝,帝王家!”说完撒手人寰溘然长逝。
贵嫔潘外怜悲愤交加地站了起来,如同行尸走肉无有魂魄一般径直走向椒房殿。
太后胡仙真怀抱公主焦灼等待这个令其不知是喜是悲的消息,看到贵嫔潘外怜这般模样走了进来,便知儿子皇帝元诩已然离世,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贵嫔潘外怜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恭敬行礼,而是站立仰视太后胡仙真说道:“陛下已如太后所愿驾崩西去,可否将公主还给臣妾?”
太后胡仙真起身将那封书信扔到贵嫔潘外怜脸上,悲伤愤慨怒斥道:“陛下自幼仁爱孝顺,从未违背双亲之命。皆因尔等教唆挑拨,否则焉能暗中命尔朱荣带兵进京,逼迫哀家交出朝权幽居后宫?”
贵嫔潘外怜看见这封书信后,方才恍然大悟顿开茅塞,为何太后胡仙真毒杀皇帝元诩。她眼含泪水回复道:“即便如此,母后下此毒手,弑君杀子……”她还没有说完。
太后胡仙真快速抬起右手重重打在其脸上。许因母女连心,公主突然大声哭泣。
贵嫔潘外怜看着太后胡仙真怀中爱女,立即双膝跪地仰面苦苦哀求道:“公主乃是陛下唯一血脉恳请母后速将公主还给臣妾。臣妾可带公主离开都城远走他乡,此生不如洛阳。”
太后胡仙真原本打算用这一壶毒酒了结皇帝元诩贵嫔潘外怜二人性命,但却没有想到只有儿子皇帝元诩一人独亡。
看着眼前贵嫔潘外怜苦苦哀求之状,令其瞬间回想起昔年爱子皇帝元诩如何孝顺自己,保护自己,悲悯怜子之心油然而生。贵嫔潘外怜是儿子喜爱女子,公主亦又出生未满两日,需要有人细心照顾。
想到这里,太后胡仙真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头俯视道:“为稳朝局,以免滋生乱事。哀家打算暂时对外宣说陛下留有皇儿在世,并且立其为国之储君。”
听闻此语,贵嫔潘外怜瞪目结舌直视太后胡仙真。
太后胡仙真气急败坏地二目圆睁道:“你若同意,便可留在公主身边。否则,死路一条。”
贵嫔潘外怜看着哭声微弱面无血色的公主,再又想到陛下临终嘱托,只好含泪行礼说道:“臣妾谨遵太后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