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见如故
时间来到七月，正是盛夏天气。树儿们都耷拉着脑袋，花儿也仿佛失去了生机，树上的蝉拼了命地叫个不停，整个夜京都陷入一片烦躁之中。
楚离和叶歌眨眼便已在墨家盘桓了十多日，夜京该去的地方都逛遍了，该吃的美食也都吃了。
叶歌是难得静得下来的女子，心里想着还是离开夜京，去别处历练历练，也省得那慕容果果再找来，徒增烦恼。
楚离也想出去走走，毕竟在墨家时日已久，离试剑山论武还有两个半月，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
二人商议妥当，当下就与墨千里和墨小乙提出辞别。墨家父子哪里肯放，但禁不住二人去意已决，只得作罢。墨小乙吩咐给二人带上足够的盘缠，然后在楚离耳边轻轻说道：“兄弟，愚兄本想跟你一起去，一来离家时日已久，难得回来陪陪家父，二来我一个人行走惯了，再说你二人情意绵绵，我这孤家寡人在旁也不好看。”
楚离点头称是，叶歌不知道二人唠叨什么，但瞅见墨小乙神态，情知没什么好话，当下也不多问。
楚离和叶歌辞了墨家父子，出了夜京，往不易城方向走去。
不易城是楚家根基所在，自家破人亡后，楚离出逃近半年，再也没有返还。此刻正有闲暇，于是提出回家看看。叶歌自然愿意随同前往。
从夜京至不易城，约六百余里，路途虽远，但尽是一马平川之地。二人出得京来，策马扬鞭，好不痛快。
跑了整整一日，只路上吃了几口干粮，楚离怕叶歌劳累，本想中途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叶歌知他回乡心切，并不停歇。眼见得天色将墨，马困人乏，叶歌再也禁不住楚离要求，只得同意休息。
前面不远处是个小城，二人瞧见城郭轮廓，甩开鞭子催马猛跑一阵，只半刻工夫就跑到城门之下。
二人抬头看看城门，上面写着两个斑驳大字，借城楼灯光依稀认得是“元化”二字。
城门处守卫松散，见二人黑夜骑马赶来，也无人上前盘问阻拦。二人进得城来，寻了一间客栈安顿好，来到大堂吃饭。
元化城不大，距夜京和不易城同样距离，周围再无城池，因此南来北往的人晚上都在此歇脚，客栈里此刻人来人往，吃饭的也不在少数。
楚离和叶歌刚刚落座，方才热闹的厅堂里突然寂静无声。楚离环顾四周，只见许多人望向二人，有的盯着他，有的偷偷地瞄着叶歌。
叶歌也发觉了，若无其事地对楚离说道：“这厅里多是四界修为，还有三个坐在角落的是六界下品，要小心些。”
楚离修为虽然高过叶歌，但江湖经验和叶歌却相差甚远。听叶歌如此说，当下有些紧张，但想到这厅里无人修为高于自己，又暗暗放下心来，学着叶歌淡定地点了几个小菜，吩咐小二赶紧弄来。
旁边众人，虽对二人各有打算，但论修为多不如楚离，所以一顿饭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楚离二人正吃着，只见门外又进来一人，刚刚有些恢复热闹的厅堂再次因陌生人的到来变得静下来。
楚离抬头看时，只见进来那人身材修长，气势不凡，手拿一把青釭剑，但脸上却毫无表情。
那人进得客栈，见四处均无空座，于是走到楚离身旁，施礼道：“这位兄弟，行个方便，不知我可否坐在此桌。”
楚离见那人虽有些奇怪，但举止倒也客气，于是站起身来，还了一礼，说道：“兄台说哪里话，江湖行走，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请坐。”
那人见楚离和叶歌容貌，也是一惊，但瞬间恢复，于是也不再客气，挨着楚离坐下。
小二赶忙上来招呼客人。那人看来并不是常走江湖之人，指着楚离二人盘碟，说道：“照此样式再来一份。”
小二虽未见过如此点菜之人，但不敢怠慢，应了一声，自往后厨走去。不多时，几样小菜端上桌案。
那人又要了一壶上等好酒，向楚离问道：“多谢兄弟照应，不如你我二人喝一杯如何？”
楚离也不推辞，连声说好。
那人给楚离斟满，又给自己倒上，端起酒杯，对楚离说道：“在下姓陈，单名一个业字，宏图大业的业。敢问兄弟名讳？”
楚离也不客气，也端起酒杯，答道：“在下楚离，这位是在下侠侣，名叫叶歌。”
陈业听了，虽仍无表情，但也点了点头说道：“认识二位少年英雄，三生有幸。干！”
楚离见他行事潇洒，只觉得说不出的亲近，当下也不含糊，一口饮尽。
陈业继续倒满，然后问楚离道：“不知二位去往何处？”
楚离说道：“我二人去不易城，投靠亲友的。”
陈业言语间带着欣喜，说道：“我们果然有缘，我也是要去不易城投亲，正好明日同行。”
楚离也很高兴，问道：“不知陈兄亲友是不易城哪家，我曾在那里亲友处住过几年，对城里人物多有耳闻。”
陈业听了，却叹息不语。楚离见状，知他定有难言之隐，也不多问。
过了一会儿，陈业张口说道：“非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有些隐情。但我与二位虽然初识，但却很是谈得来。既然如此，我便告诉二位也无妨。我那亲友，正是半年前忽然满门死去的夜国财首楚天雄家。”
楚离听了，惊得筷子掉在地上，呆住不动。
叶歌见楚离情状，忙伸手碰了楚离一下。楚离回过神来，暗暗嗟叹不已，但也奇怪，这陈业自己并不认得，难道是父亲当年旧交不成。
陈业见楚离样子，依稀见过一般，但有确实想不起来。但见楚离听说自己要去楚天雄家，却如此吃惊，想到他也姓楚，于是问道：“莫非楚兄与那楚天雄家是同宗不成？”
楚离不敢显露身份，于是强笑道：“不不，我虽也姓楚，却无缘与楚财首同宗。”
陈业低头，仿佛自言自语道：“与楚财首同宗，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顷刻间，陈业抬起头，对着楚离说道：“我多时未与楚家来往，前些日子听说楚家失火，满门竟无一人逃脱，所以匆匆赶来，想要去看看，也好对楚家有个交待。”
说完“交待”二字，这陈业脸上虽看不出戚戚之色，但眼里分明有泪水盈眶。
楚离更无怀疑，此人必与自家有很深来往，否则，天下都以为楚家是失火而灭，此人言语间却不相信。
二人这般说了半天，旁边叶歌也不搭言。
正在此时，坐在角落里三名五界修为的人站起来，朝三人座位走来。当先一人，身材粗犷，满脸虬髯，大声说道：“你们谁要去投楚天雄，不妨站出来，我等寻楚家余孽多时，不想今日碰到。”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枚青木令牌，对着满堂之人喝到：“律镜司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陈业听闻，站起身来，对那大汉说道：“是我要去投楚家，有本事使出来。”
那三名律镜司之人先前对楚离有些忌惮，知他是六界修为，本不想现身，待听得二人谈论楚家之事，明白其中竟有与楚天雄有关之人，正要拿了向夜霜请功。
此刻见陈业起身，却看不出他的修为，料想只是一般之人。于是那为首大汉哈哈笑道：“既然如此，与旁人无关，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陈业不慌不忙，突然身形暴涨，气势惊人，显露出高深修为，那大汉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指着他说道：“你是……七界？”
楚离和叶歌也是一惊，想不到这陈业竟然是七界修为，而且可以随意隐藏，想来至少是中品。
陈业也不多言，身形一晃，瞬间来到三人眼前，旁人只听得“啪啪”几声，三人竟然被陈业连扇十余记耳光，那陈业电光火石间又回到楚离身旁。三人捂着脸，口吐鲜血，血里混着掉下的几颗牙齿，再也说不出话来。
陈业背过手去，对着三人喝道：“今日我高兴，不杀你们，下次就没有这样机会了，滚。”
三人不敢多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马也不要，向城外奔去。
陈业转身，对着楚离言道：“几个小人，不值得杀他。此处离夜京颇远，即便他们报告，律镜司最快也要明日午后才能赶来。我们安心住下，明日一早启程去不易城。”言语之间比之方才喝酒时，竟然气势十足，令人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