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墨离残卷

    云霄洞众人听得青霞镇闹鬼背后竟是如此原由，都哭笑不得，各自唏嘘。

    墨小乙年轻气盛，眼见得自己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再也坐卧不住，加上青霞镇事情已了，料想黔首司寻得真凶，对他这假凶手也不会再继续纠缠下去，于是提出回自家修养。

    楚离自和墨小乙相识后，这半月间相谈甚欢，二人武修之见竟有诸多相合之处。此时听他要离开，心里生出不舍，于是自告奋勇，愿意和叶歌一同陪他回夜京墨家。

    叶歌只要和楚离在一起，当然无有不可。墨小乙确是感动万分，也想与楚离多待些时日。

    封太虚见状，倒也不阻拦，只是交待楚离，既要早日将“龙吟玉盘”灵气为己所用，又不要忘了九月十六“试剑山论武”之约。

    楚离听得封太虚所言，心下感触良多。自拜入云霄洞门下，师父师叔对自己视同己出，各位师兄对自己关爱有加，自己此番回洞，未到一月，又要远离，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还是何太清豁达，冲着楚离大声叫道：“痴儿，江湖行走也是修武之道，若只在洞中，即便修为通天，也是虚壳一个！”

    一语惊醒梦中人，楚离大悟。当下，一众人商议，明日启程，去往夜京。

    当晚，楚离照旧做晚课。运行体内元气一周天后，楚离发觉早前那暖流沉寂了多日，此刻竟又蠢蠢欲动，而再仔细体会，竟感觉体内又多了一丝气脉，只是这气脉还非常弱，若不是此刻身在云霄洞，心无旁骛，还真是难以觉察。

    楚离赶忙起身去问封太虚。

    封太虚略一思索，说道：“修为最高境界，乃是天人合一。此刻你体内的那股暖流，为师想与你吃的那枚黑果有关。我料想不错的话，那黑果是百年才出一枚的‘黑灵果’，此果乃地精所生，颇有灵性，只找有缘之人。它寻得你时，你修为太低，所以难以消受。你体内多的那丝气脉，应该是‘龙吟玉盘’灵气所化，还是因为你修为不高，气脉难以转成灵脉。现下气脉的存在，暂时压制了‘黑灵果’的灵性，等到你修为达到八界以上或有其他不凡际遇，灵脉和‘黑灵果’的灵性才可共生共存，为你所用！”

    楚离听得如此玄妙，当下放下心来，拜谢师父，休息去了。

    第二日，楚离和叶歌、墨小乙三人三马，同往夜京奔去。

    走了五六日，三人终于远远望见夜京雄阔的城墙。

    夜京是夜国都城，也是夜国第一繁华之地。此时距夜帝立国已经十五年，虽有厉国和琼玉城还在卧榻之侧，但夜国境内，可算得四海升平。京都积储殷富，天下精华，尽汇于此。三人进得城门，但见得熙熙攘攘，瞧不尽的满眼繁华，入眼处皆是雄壮华美，入耳处皆为丝竹之声。

    楚离长于不易城，从小就认为不易城就是夜国最好之处。及至来到这夜京，才发现不易城之于夜京，简直如同青霞镇之于云中郡，不可同日而语。楚离和叶歌走在那京城长陵街上，简直看傻了，街两边高墙红瓦，道两侧酒铺林立。

    墨小乙见二人如此行状，笑道：“楚兄，这夜京本是前朝之都，我朝陛下立国后，向外扩了不止十倍，只有这样气象，才显得大夜国天下首尊的地位。”

    三人走走停停，过了半晌，才来到墨家门口。

    楚离抬头看那墨家府邸，只见白墙黑瓦，与周围别处不同。

    叶歌也发现了，笑着说道：“墨兄，你们家为何只涂黑白，不染他色呢？”

    墨小乙正色道：“二位有所不知，我墨家先祖，也如今日三洞，循阴阳之变，守乾坤之道，只信奉黑夜与白昼。故百年来，以黑白为尊。”

    楚离二人见他如此庄重，于是点点头，不再多问。

    三人还未进门，那门口小厮早已奔向内堂禀报，待进得首进院子，只见一年约五旬的老者迎了出来。这老者精神抖擞，身材高大，面如阔海，两道剑眉，一望便知年轻时也是英武神俊之人。

    墨小乙奔出几步，跪在老者身前，口中呼道：“孩儿拜见父亲。”

    楚离二人料想眼前这人便是天下闻名的墨家家首墨千里，于是也忙快走几步，施礼道：“楚离、叶歌拜见墨家首。”

    墨千里多日未见独子，舐犊情深，连忙扶起墨小乙，脸上含笑，看了几眼，见他与离家时相比，并未清瘦，心下安慰。待见到楚离二位陌生男女行礼，料想是儿子在外结交的朋友，于是笑呵呵地说道：“二位不必多礼。”

    墨小乙对父亲介绍楚离和叶歌的来历。墨千里听说是云霄、白羊两洞子弟，顿时高看一眼，连忙让出路来，引二人进内堂叙话。

    宾主落座，墨千里询问儿子近日经历，当听闻青霞镇遇上黔首司，与孟琉璃对战落崖之时，嘴里大叫一声“啊”。当听到儿子大难不死，被楚离二人所救，并上云霄洞养伤后，又是连连长吁。

    墨千里站起身来，对楚离和叶歌深深一礼，正色道：“犬子遇难，多亏二位少年英雄相救，此恩对我墨家，如深似海，今后二位但有驱使，我墨家上下五百余人，决不推脱，拼死而向！”

    楚离哪里受得起如此大礼，赶忙回礼说道：“墨家首严重了，我们与墨兄一见如故，不敢说‘驱使’二字。”

    叶歌连连颔首。

    墨千里见如此，只得说道：“既然如此，老朽也不多礼了。只是此恩难报，于心不安啊。”

    墨小乙受父亲情状所感，于是对着楚离说道：“楚兄，你我相交一场，历经生死，不如就此皆为兄弟，此后余生，同生共死，福祸相倚，如何？”

    楚离怕墨千里再提报恩之事，闻听小乙此言，正合心意，点头说道：“承蒙不弃，我愿如此！”

    墨千里心下大喜，当下命准备香案黄纸，阖府上下，热热闹闹地见证了二人结拜之礼。

    礼毕，墨千里对楚离说道：“贤侄，你我虽已成一家人，不宜再提‘报恩’二字，但今日你二人结拜盛举，我作为长辈，想送你一份大礼，不知贤侄可接受否？”

    楚离不敢推辞，口中说道：“侄儿多谢伯父，却之不恭。”

    墨千里高兴地吩咐管家去取一样东西，楚离和叶歌均十分好奇，不知为何物，墨小乙却已知晓，内心十分赞同父亲之举。

    不多时，管家捧着一个锦盒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墨千里面前桌案上。墨千里说道：“墨家低调，世人这十几年来，已渐渐忘记我墨家乃是当初天下第一宗门。而这锦盒里，是我墨家第一至宝！”

    说罢，拿起锦盒，走到楚离面前，轻轻打开，原来里面是一幅卷轴。墨千里递给楚离一端，自扯着另一端，慢慢打开卷轴。

    卷轴展开，楚离和叶歌见那是一幅山水图画，画中天寥水阔，水面平静如镜，一人在小舟上垂钓，身旁还放着一只鱼篓，里面依稀可见五六条大鱼，其中一条似不甘被擒，奋力跃起，鱼头将将没过鱼篓，眼见就要跳出，十分传神。远山墨黛，山坡上寥寥几棵迎客松。

    但是画卷左上角，缺失一大片，看那缺口处，已有上百年岁月。

    楚离不解，但见墨千里神情，似乎将这残卷看得比命都重要，心知这必是墨家前辈留下来的宝物。

    墨千里看了一会儿，对楚离说道：“贤侄，这‘墨离残卷’是墨家先祖所传，不要小瞧这残卷，听先祖讲，这残卷蕴含上乘武道，我墨家当年之所以位列天下第一宗门，多赖于它。只是年岁久远，先祖之下，对着残卷的理解越发模糊，所以修为日渐沉寂，不复当年。”

    楚离听墨千里如此说话，大吃一惊，他知道，墨千里已经是八界上品修为，而墨小乙年纪不大，却也已达七界，那墨家先祖的修为岂不是可以通神一般。况且墨家将如此重要的宝物赠送与他，不啻于将墨家后代子孙的修武之路堵死，心下更是不敢接受。

    墨千里见他神情，已知他的想法，于是呵呵说道：“贤侄不必多虑，我墨家这几十年来，对这残卷的修习，再也无法更进一步，若仍在我墨家手中蹉跎，此残卷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贤侄今时虽然修为不高，但潜力无穷，我观你气海处隐隐有华光闪烁，之前定有不凡际遇，若残卷在你手中，成人之美，将我墨家绝学再现于世，岂不妙哉？！”

    楚离闻听此言，情知墨千里所言非虚，于是坦然接受，心里按下决心，此生定要好好修习这“墨离残卷”，方才不负墨家相赠之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