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恍如隔世

    楚离和叶歌本打算将墨小乙送回夜京后就离开，但禁不住墨家父子极力挽留，只得在墨家多住些时日。

    楚离知道墨千里乃是武修大家，于是这期间经常向墨千里讨教修习之法，墨千里也不吝赐教。墨家武道多是悟自“墨离残卷”，一招一式也如卷上图案，恬淡潇洒。楚离边修习“若水剑法”，边研究“墨离残卷”，半月之内，竟然大有长进。

    原来“若水剑法”取自云霄洞祖师中流击水、随水而利万物之势而成，那“墨离残卷”更是讲求“天人之道，万法自然”，比之“若水剑法”更觉奥妙无穷。

    楚离本就是天资卓绝之人，况且身负“黑灵果”之灵性和“龙吟玉盘”之灵气，与这“墨离残卷”演变出来的招式竟然相得益彰，施展开来，比往日更胜一筹。

    这一日，楚离和叶歌白天在京城饱览景致，晚上一同相约做晚课。

    天上月色皎皎，屋内二人用功正紧。

    楚离元气运行周天，只觉得那丝气脉竟然较原先更为明显。楚离大喜，知道这是修习“墨离残卷”推动了修为提升，“龙吟玉盘”之气脉转化灵脉指日可待。

    楚离毫不懈怠，试着将元气往灵脉处运行，只觉得元气刚刚碰到灵脉，就被反震回来，还带得五脏六腑阵阵隐痛。楚离情知灵脉威力巨大，自身元气较弱，还不能与灵脉相容，于是不敢再试，盘坐着思索该如何炼化灵脉。

    叶歌早已做完晚课。她睁开眼，见楚离神情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急忙问清原由。叶歌听后，笑道：“你虽然修为从二界突飞猛进到五界，又有诸多奇遇，但毕竟时日较短，‘黑灵果’的灵性此刻被灵脉压制住，便已不易，岂可贪多无厌，还是循序渐进才好。当务之急，你可将‘墨离残卷’参悟通透，真正化为己用，也许对炼化灵脉，将体内元气混为一体更为有益！””

    楚离听叶歌说法，字字珠玑，豁然开朗，说道：“我身负血海深仇，无时无刻不想将修为提高到至高境界，所以确是有些心急，多亏你提醒。谢谢你叶歌！”

    叶歌笑笑，忽然想起什么，悠悠说道：“和我还那么客气。自打你说出对我的喜欢，我这心便全都给了你。不过你的心思是不是都在我身上，我可是不知。”

    楚离听得叶歌此话，心下既感动，又着急，于是连忙说道：“我楚离发誓，此生绝不负你。”

    叶歌听了，芳心大喜，嘴里却打趣道：“谁要你发誓，只要你别再见了那段怜花‘姐姐’，丢了魂儿便好！”

    楚离嘴里连声说道：“不敢，不敢。” 明知那段怜花对自己施了“移魂术”，但此刻听到“段怜花”三个字，眼前却浮现出那张娇媚的脸庞，时隔多日，竟然是难以忘怀。

    楚离怕叶歌多想，连忙收回心神，从怀里取出“墨离残卷”，仔细地观看。前日听墨千里讲解这残卷寓意，楚离心思一动，默默运行元气，心里反复默念“天人之道，万法自然”这八个字。

    叶歌见他用功，知道他必有所悟，也不打扰，自在旁边瞧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楚离感觉元神腾起，渐渐融入那残卷之中。天上飞过一排鸟儿，撩动着朵朵白云，水面静谧，清澈如镜，鱼儿翔于浅底，自由变换身姿，自己竟然幻化成那渔夫，坐在舟头垂钓。身边光影如梭，恍惚过了千年。

    过不多时，楚离感觉自己忽又抬头向极远处望去，那青山竟然渐渐着上嫩绿之色，他分明能看到柳枝抽出新芽，山花吐出心蕊，山顶处瀑布倾倒，山坡上小溪潺潺。

    又过了不知多久，楚离发觉元神渐渐回到自己身体，远处近处，再也无一丝声响。

    楚离再将元气运行周天，只觉得原先灵脉处再无阻挡，元气混着那“黑灵果”的灵气，夹裹着灵脉在体内所有奇经八脉处自由驰骋，浑身似有澎湃之力想要冲破体内，直上云霄。

    楚离不敢与这力道相抵，心里仍是默念“天人之道，万法自然”这八个字，引导着那股力从头到脚走上一遭。

    约盏茶功夫，楚离睁开眼，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叶歌一动不动地看了这半晌，见楚离运功完毕，仔细看他神态，只见他眼放精光，身体似乎也有暴涨之势，激动地问道：“破界了？”

    楚离点点头，镇定地说道：“破界了。”

    叶歌高兴地跳起来，拉着楚离的手再也不放开，欣喜说道：“你果然是修武的奇才”。

    楚离见叶歌情状，心下十分感动，眼见她双眸含着点点珠泪，情不自禁，双手环抱，将叶歌拥在怀中。二人自相约此生，还从未有过如此亲密之举。

    叶歌毕竟女儿家，羞得钻进楚离怀里，不敢抬头。楚离拥着叶歌，彼此感觉到对方心跳加剧。不知过了几时，楚离略松臂力，一只手仍然搂着叶歌的细腰，另一只手却抬着叶歌的下巴，双眼死死地盯着叶歌，看了一会，越发按耐不住，慢慢凑上叶歌香唇，深深地吻了上去。叶歌挣扎了一会儿，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只得任由他摆布。

    月儿好像也看不得这两人温存，偷偷地躲进云里，再也不出来。

    又过了两日，楚离体内元气充沛，灵脉也已稳固，修为终于稳定下来。回想起四个月前，自己还是世事懵懂的少年，严父慈母，朝夕相伴，虽无多大修为，但也无忧无虑。不想飞来横祸，惨遭灭门，这世上竟只自己孑然一身。但天无绝人之路，潦倒之时，得拜师门，还与叶歌携为侠侣，更屡有奇遇，修为突破至六界，恍如隔世。

    叶歌见楚离神情，知他此时内心定是颇多感慨，怕他伤神，于是提议去夜京“醉梦居”大吃一顿，祝贺他破界。楚离当然无有不允。

    当下二人拉了墨小乙，一同来到“醉梦居”。

    这“醉梦居”是京城第一繁华所在，它的背后是朝堂，是御宝司。御宝司是皇家内库，掌夜国财权，除了管理皇族的各种贡物以外，国家赋税也有一部分流入其中。御宝司更是在全国设有各类作坊酒肆，而且规模都不小，也是其聚财的主要方式。

    三人进得“醉梦居”，墨小乙经常来此，熟门熟路，但他知道自家地位，故此也不张扬，拣了一处幽静之地落座。这酒居与别处不同，来此饮酒的都是夜京有头有脸的官绅或大富之家子弟，几个小二来回穿梭，停步不得。

    墨小乙一边问楚离和叶歌喜好吃食，一边在菜单上指指点点，须臾便点齐酒菜。过不多时，酒菜上齐，叶歌看去，那菜品颜色各异，嫩得发亮，摆放精致，连盛菜的各式器物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十分惊异。

    楚离出身财首之家，自然对这些司空见惯，当下也不客气，三巡酒下来，只顾着往叶歌碗里夹菜，惹得墨小乙一顿揶揄。

    三人正在说笑间，只听得“醉梦居”门口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抬眼看去，只见两排红衣红帽之人分列门口。

    酒居内客人见状，都撂下碗筷，不敢喧哗。墨小乙也示意二人停下，稍安勿躁。

    过不多时，马蹄声起，由远及近，一阵马嘶，驻步停在“醉梦居”门口。酒居老板赶忙出去迎候。

    楚离见到来人，双眼放光，恨意十足，原来进门之人，正是楚离灭门仇家、律镜司司首——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