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墨家小乙

    孟琉璃见紧衣人跳落悬崖，也不阻拦，转身往回走。

    待孟琉璃走远，楚离和叶歌忙从巨石中闪出，奔到紧衣人坠落处查看。夜色漆黑，崖下升起缕缕青雾，什么也看不见。

    叶歌对楚离说道：“想不到那紧衣人如此硬朗，宁愿死也不想被孟琉璃生擒！”

    楚离略加思忖，对叶歌道：“要不我们去这崖下看看，也许能找到那人尸体，也好知道些与‘鬼’有关的线索，好不好？”

    叶歌天生胆大，有热闹就行，不似其他女孩儿家怕鬼，况且白羊洞修真，终极目标是成仙成神，与鬼魔势不两立，因此听到楚离提议，正求之不得，忙点头应允。

    二人掏出身上带的火折子，四下找寻，终于觅得一条小径，方向依稀蜿蜒向崖底，于是也顾不得一天劳累，抖擞精神，小心翼翼地朝下走去。

    这山本就无名，乃是云霄山余脉，从云霄山至此，已将近百里，悬崖虽陡，却并无多高，只是往日人烟稀少，因此连小径都十分难走。二人走走停停，手脚并用，用了三炷香工夫，方才来到谷底。

    这谷底十分开阔，并无乱石高低不平，层层野草也不知生长了几千年，踩下去软软的，竟然十分舒服。

    二人在谷底四处找寻良久，除了一片好像有人滚过压平的草堆，没有任何活物的影子。

    叶歌没有了耐心，催促楚离道：“咱们走吧，这里没有人。”

    楚离本就对紧衣人十分好奇，此刻已到谷底，就想着查个水落石出，所以并不着急，对叶歌说道：“谷底既然没人，说明那人还活着，但从这么高的悬崖上坠下，修为再高之人也难免受伤，我估计他仍在不远处，还是再找找吧。”

    叶歌拗不过楚离，只得随他而去。二人沿着那压平的草堆，循着痕迹一直走，走不到一里多地，发现草尖上出现了点点血滴。叶歌高兴地喊道：“这里有血！”

    楚离刚要接话，突然从厚厚的草堆里升起一个黑影，借着火光仔细看时，正是那紧衣人。

    只见他已无和孟琉璃对战时的精神，头发散乱着，身上的衣服也划出一道道破印，右腿似已受伤，靠左腿支撑，十分吃力。

    若是平时，楚离修为与这人相差太大，自然敬而远之，但此刻见他受伤如此严重，也不再害怕，举着火折子向前几步。

    那紧衣人倒是硬朗，见这对少男少女出现在崖底，却也不十分好奇。

    此刻天已有些放亮，再加上微微火光，楚离和叶歌已能看清那人面目。令他们吃惊的是，那人竟然非常年轻，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面容清秀，可能是失血缘故，脸色有些发白。

    楚离淡定了一下，平和地说道：“兄台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见你落崖，一时好奇，过来找找试试，不想你果然还活着。”

    那人似消耗巨大，听得楚离之言，也不管是真是假，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楚离快走几步，扶住那人。叶歌比较有经验，忙点了那人几处经脉要穴，又从怀里掏出白羊洞灵药，一颗喂服，一颗拍散给那人外敷在腿上，这才算止住了血。

    那人得药力催发，缓缓舒了口气，对着二人说道：“多谢二位。我也不是坏人，我叫墨小乙。”

    楚离和叶歌见状，也分别报了姓名来历。

    墨小乙见二人形容俊美，言辞恳切，料想不是黔首司同伙，于是方才细细讲述事情原由。

    原来这墨小乙家世赫赫有名，乃是号称夜国第七宗门的墨家。墨家本来是大宗门，但因为支持前朝与当今夜国朝堂作对，因此夜国立国后，有些落魄。朝堂视墨家为前朝余孽，因其传承日久，弟子故交遍天下，一时也不能把它怎样，但监事控制却无时无刻不在。而江湖六大宗门都是夜帝当年的支持者，更是将墨家视为异类。十几年来，在这双重打压之下，墨家渐渐衰落下去。

    如今的墨家家首叫墨千里，八界上品的修为，在整个夜国也是有数的高手，但因为前辈的原因，不为朝堂所喜，一直郁郁不得志。这墨小乙是墨千里的独子，耳濡目染之下，对朝堂和江湖宗门也颇有成见，所以自小发奋，年纪轻轻就已达七界修为。在整个夜国年轻一辈中，除了律镜司司首夜霜，可算得当世第一。

    墨小乙平日里喜好行走江湖，专门打抱不平，前日来到这青霞镇，听说了洪府“闹鬼”，当下觉得蹊跷，所以夜入洪府查看，希望找到蛛丝马迹。

    墨小乙知道黔首司已经盯上了这个案子，但他本来就对朝堂组织没多少好感，加上并不知孟琉璃在此，心想凭自己修为，即便不能有所斩获，但全身而退应该没有问题。

    谁知道偏偏在今夜碰上了孟琉璃，因此发生了楚离他们看到的事情。

    楚离和叶歌当然听说过墨家，想不到眼前的年轻人竟是墨家独子，一时倒也有些意外。

    楚离听完墨小乙讲完来龙去脉，轻轻说道：“原来你也在调查那‘鬼’的事情。我和叶歌也是。”

    墨小乙笑道：“谁想到捉鬼不成，还差点被人当成鬼抓了！”

    楚离见他伤势如此严重，竟然还能谈笑自若，顿时大有好感，决心一定要护他周全。于是问道：“墨兄，如果不弃，我二人愿意护送你回墨家，你看如何？”

    墨小乙感慨地说道：“想不到你们二位如此好义！只是黔首司耳目众多，如若被他们发觉，恐怕对二位不利啊！”

    叶歌细细思索后，便道：“楚离，我看不如将墨兄暂时送到云霄洞调养如何，这里距云霄洞不足百里，我们找辆马车让墨兄乘坐，半日也就到了。”

    楚离一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看我，竟然忘记了这茬。对了墨兄，云霄洞离此不远，还是先去云霄洞吧，待养好身体，黔首司也松懈了，到时再回墨家不迟。”

    墨小乙情知二人说的确是最好的方法，但他有自己的顾虑，见二人虽是初出江湖，但人品尤佳，自己对这对侠侣也极是钦佩，于是也不掩饰，当下便道：“你二人的好意我心领，只是我墨家一向不为朝堂和江湖宗门所喜，此时又是身上带伤，恐怕云霄洞未必敢留。即便留我，我也怕给云霄洞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楚离刚要张口，叶歌抢着说道：“你这人好没意思，还说是行走江湖。云霄洞此时与彼时不同，封、何两位洞主超然物外，定会留你。”

    楚离赞同地点点头。

    墨小乙心下感念，当下也不再犹豫，点头应允。

    楚离二人扶着墨小乙，三人慢慢从谷底走到正道，楚离陪着墨小乙，叶歌自往客栈去雇马车。

    刚过辰时，只见叶歌带着马车和之前的两匹马出现在路上。马车上安顿好墨小乙，告知车夫方向，几人策马驾车往云霄洞奔去。

    料想黔首司忙着在青霞镇办案，无暇顾及他处，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不到半日，几人就到了云霄山下。打发走马车，楚离和叶歌搀着墨小乙直上云霄洞。

    果不其然，封太虚听完此事，当下安排墨小乙留在云霄洞住下调养。楚离与师兄们虽只隔十余日不见，但都是分外想念，一群人有说有笑，打打闹闹不停。唯有沈孤城，虽已放下心中对楚离的成见和对叶歌的执念，但见到二人情深绵绵，心头也是怅然若失。

    封太虚借着楚离回洞，仔细盘问了这些日子经历，看到他现在修为日深，游历在外也没忘记修习，况又得了龙游剑，如虎添翼，倒也欣慰万分。

    过了半月，封太虚派上官靖和原晟二位弟子下山去往青霞镇打探黔首司消息。两日后，二人回洞禀报，黔首司已经破案。

    原来凶手竟是那洪府三少爷。三少爷时常在外花天酒地，与云中郡“望月楼”的花魁相识后，日夜厮守，竟生出休了原配，要娶花魁为妻的想法。那三少奶奶派人寻得少爷，得知少爷竟和妓女混在一起，怕对自己不利，便先告知了洪员外。

    那洪员外虽被贬斥回乡，但在青霞镇和云中郡，毕竟也算得上大富之家，怎容得儿子胡作非为，于是将三少爷鞭笞一顿。这纨绔少爷哪里吃得此等亏，便一不做，二不休，竟学得金针入穴之法，将三寸长的金针插入三少奶奶的几处大穴，害死了原配。黔首司先前来查，竟未发现伤口，于是外界哄扬闹鬼，正中这少爷心思。

    不想黔首司司首孟琉璃出马，只在洪府盘旋几日，便找出其中机关，破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