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章 剥开真相
“而这一切，竟然只是因为母亲您的嫉妒！您嫉妒她们夺走了父亲的目光，您不允许父亲身边出现别的女人。”
颜暮云蹲下身子，母子二人视线相对。
周玉兰在他眼中看到了令她胆战心惊的，仿佛能透视一切的幽暗和冷漠。
她急急地拽着颜暮云的衣袖，身体不自然前倾，语气急速，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掩住她心中的紧张。
“云儿，姨娘们本来就是奴婢，奴婢的生死，你又何必在乎？”
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周玉兰亲口所说。
颜暮云的胸膛震动，嘴角的笑越来越大，眼底却越来越冷，“这句话从吃斋念佛的母亲口中听到，真是可笑。母亲整日念的佛究竟是善，还是恶？”
他的眼神陌生的让周玉兰猛然间想起了林依。
林依也曾说过，她念得经不是慈，而是恶。
周玉兰摇头，喉头干涩，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后，她道，“你从小跟着皇上在后宫之中遭遇了那么多的明枪暗箭，自然应该想得到若是在母亲生下你之前，被姨娘生下了庶长子，日后免不了兄弟阋墙，骨肉相残……”
颜暮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拽开。
周玉兰手中的那串佛珠在晃动中发出木质的碰撞声。
“母亲至今都不肯悔改，竟然还拿我做借口？”
“我……”
“母亲可敢对着天上神明再说一遍，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颜暮云的话句句犀利，直击要害。
眼看着以往的罪孽全都被颜暮云翻了出来，周玉兰却还是心怀侥幸，只盼着颜暮云并不了解所有的真相。
迄今为止，颜暮云说的都是姨娘之事。
“云儿，你非要为了几个姨娘在佛祖面前亲手逼死你的亲生母亲吗？”
就算她确实打杀了几个姨娘，那又如何？
正如她所说，姨娘只是府上的下人，主人家给体面，她们就是姨娘，受人尊敬，有人伺候，若主人家不给体面，那她们就是奴婢。
侍候床笫的奴婢和伺候茶水的奴婢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不同！
颜暮云眯了眯眼，眉峰凌厉。
事到如今，她竟还不知悔改！
颜暮云站起身来，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牛成。
“母亲言重了，儿子自幼遵从孝道，皇上登基之后也以孝治国，儿子如何会逼死您？只是，据牛成自己交代，母亲让他做的事可不止这些。”
“他胡说！”周玉兰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瞬间变了脸色，指着牛成厉声道，“他一定是为了保命，才胡乱攀咬，他只是想让咱们母子离心而已！”
相比周玉兰的情绪激动，颜暮云却显得十分镇定。
他冷笑出声，眼底遍布寒意，“母亲不必如此激动，儿子还没说是什么事，母亲又如何知道牛成是胡乱攀咬？”
颜暮云的话左右试探，偏偏不主动提及正题，几次三番下来，周玉兰的心被搅和地七上八下，而后她才明白过来颜暮云真实的目的是在套她的话。
“好啊，你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敢戏耍母亲了？”
周玉兰咬牙。
她的儿子，不愧深受宣德帝器重，本事真是一等一的“好”！
“母亲与其有心思夸我，不若先起来随我去正厅说话。儿子怕接下来要说的话，若是被满天神佛听到，母亲日后再烧香，香都会断掉！”
周玉兰手指间捏着一颗佛珠，气力之大，像是要把那颗珠子硬生生捏爆。
二人从佛堂出来，移步正厅。
“你究竟想说什么？”
刚坐下，周玉兰率先开口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从牛成被扔进佛堂，到眼下坐在这里，在这期间，我给过您那么多机会，可您对您犯下的错却只字不提。”颜暮云冷道，“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您究竟为何要让牛成对刘姨娘下毒，真的要让我一桩桩一件件当着您的面再说一遍吗！”
周玉兰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果然全都知道了！
“云儿，你相信母亲，我没有杀你父亲，我没有……”
“够了！”颜暮云当即打断她的话，“那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父亲如京都传言那般花心，将府上妻儿弃之不管，以为他就是一个没有责任心，被女人迷惑了眼的窝囊废。”
颜宗的所作所为败坏了他祖父留下来的名声，让正阳侯府一度从云端跌进了烂泥里。
颜暮云被迫独当一面。
现实逼着他不能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受到父母的荫庇。
当其他孩子还在因为功课不好受到父母责备时，他早已在逆境中扛起了正阳侯府那块沉重的硕大的匾额。
“所以，当您一遍遍地告诉我，让我不要像父亲那样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受那些心思不纯的女人摆布，我也做到了。”
颜暮云说起自己的经历，冷静的像是个旁观者。
颜宗死后，周玉兰不断地告诉他，颜宗的死都是因为外头那些女人的勾引，那些人只是惦记你父亲的地位，她们没有真心。
后来，周玉兰就撇下了侯府上下，入了庵堂。
当时，京都的百姓都说，周玉兰被颜宗伤了心，不愿再理红尘俗世，他也这般认为，因为直到他的孩子都长大成人，都不见她回府探望一眼。
宗侯带着一身骂名下葬，母亲又隐居庵堂，若不是老太君还照看他，伴随颜暮云成长的可能就只剩下了孤独与寂寞。
可当传出他要送正齐去北疆时，就连他自己的丧事都没有回府的周玉兰毫无预兆地回府了。
这也是颜暮云怀疑她的开始。
“她们都不是好东西！你若是对她们用心，便会与你父亲一样，被世人唾骂，瞧不起！”周玉兰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仍旧为自己辩解，“母亲都是为你好！你如今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得了今时今日的名声和地位，你却反过来要埋怨我？”
周玉兰的冥顽不灵让颜暮云彻底放弃了与周玉兰的沟通，他嗤笑一声，嘲讽道。
“母亲是为我好？您害死父亲，让他死在花街柳巷，祖母若是知道真相，您猜按照祖母的性格，您的下场会不会同父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