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 章 婆媳之战
侯府收到皇宫里传来的晚宴消息时,外出的颜暮云勒住手中的缰绳,胯下的马儿原地踏了两步,在侯府门前停下。
皇宫里来传信的小太监没想到刚来侯府就碰到了正阳侯,当即将消息告知他。
“奴才参见侯爷,为庆贺大皇子身体康健,皇上特定于后日晚间,在宫中设宴。皇上口谕,让奴才通知侯爷,当晚邀老太君,侯爷和夫人一同入宫参宴。”
周玉兰回侯府不是秘密,但宣德帝口谕中特意只提到了三个人,并未出现侯府大夫人的名字。
“辛苦公公走这趟。”
小太监传了话,行礼告退回宫去了。
颜暮云抬腿下马,衣襟下摆翻飞,门房自然上前接过马绳。
他今日骑的这匹马是颜正齐出事之前从京郊马场买回来的。
这匹马全身肌肉线条流畅,但在侯府的马厩之中与其他马格格不入,它吃得多,草料总是第一个吃完的,吃完了又拖着身上拴着的绳子跑去抢别的马的饲料吃。
因为有它,马倌常抱怨如今的草料下的快,它一匹的食量顶三匹。
不过,吃得多耐力也足,跑起来很稳,良种驯化而来,的确是匹好马!
不管当初颜正齐是否是散心多些,但他买马的某个目的还是出于关心林依,想让她出行更安全些。
颜正齐与桂嬷嬷终究是有本质上的不同。
这次出事之后,看清了桂嬷嬷的为人,将她送去庄子上,颜正齐就像是真心悔过一样,平日里安分了许多,红梅的家人也再次得到了侯府的大笔银子作为补偿。
天一随颜暮云回府,府上下人见到他,纷纷行礼。
路过乘风院时,隐约听到院内传来打斗声。
天一夸奖道,“大少爷武功精进不少,地二昨夜回屋脱了衣裳都是一身的青紫。”
颜暮云垂眸,“光有一身武功没用。”
“属下知道侯爷的顾虑,进了军营,周围都是将士,还有孟小将军,等时间长了,大少爷就知道怎么信人了。”
关于为何要送颜正齐去军营,天一表示理解。
军营之中,只要出战受伤便是家常便饭。
将士们平日里一起训练,一起流汗,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是在刀枪箭雨之中,能将后背交给对方的过命交情,等大少爷明白了这一点,也就不会再做出之前那种蠢事了。
军队,永远都是历练人的好地方。
天一不动声色地摸摸鼻尖儿,他方才用了个什么词儿来着?
“带两瓶好药给地二,正齐武功不弱,让地二不必留手。”
战场上刀剑无眼,只一味的捧着他,他不会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骄傲自满,从来都是失败的先行军。
“是,属下明白了。”
轻咳了一声,随着二人从乘风院院门前走过,天一也换了个话题,“可要属下通知夫人,准备后日的晚宴?”
颜暮云脸色有些差,“本侯亲自去说。”
提起宫宴,颜暮云心中有些反感。
林依腹中还有他的孩子,萧韵就如此明目张胆地惦记她,不仅看她的眼神让颜暮云不舒服,还望府上送礼。
萧韵的种种行为都让颜暮云实在对后日的宴会提不起什么兴致来。
二人走到西院门口,守门的地四刚要行礼,颜暮云便听到院中传来周玉兰的声音。
当即抬手,止住地四要说的话,顺势停了脚步。
被老太君罚跪之后,周玉兰便在府上住下了。
而她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目的,要么正齐不去军营,要么颜暮云休掉林依。
即便老太君罚她跪祠堂,她也不肯改口,搅和的老太君也头疼,总不能一直罚她跪。
颜暮云想起方才在庄子上见过的刘姨娘,唇角抿起,眼眸微沉。
院内传来周玉兰有些气急败坏的嗓音。
“商城郡的规矩便是婆母在烈日下站着,做儿媳的反倒在廊下坐着?”
与他母亲不同,在颜暮云耳中,林依清脆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慵懒还夹杂着几分狡黠。
她道,“这便是婆母有所不知。商城郡地方偏僻,没有京都这等规矩,儿媳娘家门户低微,但长辈向来慈爱,总是看不得自家小辈儿吃苦。像如此烈日下还要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站规矩,在儿媳看来,京都的规矩还比不上商城郡那个小地方。”
周玉兰的出现,在林依看来,真是一个好助力。
好好利用她的敌意说不定能帮自己尽快离开侯府。
所以,自从挨了她那一巴掌之后,林依便做好准备,蓄势待发,只等着她自己送上门来。
后来,周玉兰被老太君罚跪,她没去踩上一脚,但按理说应当给婆母请安,晨昏定省,她却也没再露面。
等的就是周玉兰忍受不住,自己靠上来。
至于名声……
她都打定主意离开侯府,还在乎名声做什么?
此时,这番话更是句句带刺,她就是明摆着告诉周玉兰,是因为她不慈爱,想让一个怀孕的女人在烈日下站规矩,所以,活该她现在自己在大太阳底下站着。
“再说,婆母愿意站着演这出苦肉戏,不就是为了向外传儿媳的恶名吗?”林依林依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腹部隆起,她浑不在意地摸摸肚子,“儿媳顺势帮您一把,不好吗?”
林依这样的滚刀肉,周玉兰从未见过,嫁了人的妇人不听婆母的话,不受任何辖制,油盐不进不说,说起话来还句句伤人。
以往屡试不爽的计谋在她面前,就像碰到尖刺的气囊,瞬间就被她给戳破了。
她不仅不给面子,还会直接说出你的行事目的,这些事岂能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直接让她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样的女人不是妖妇是什么!
教养在她身上就像被狗吃了,比颜暮云的原配前郎中令王运的女儿王晴相差甚远!
“你这是明着顶撞我了?”
林依在言语上又用上了敬称,但语气却听不出丝毫恭敬之意。
“儿媳表现的这般明显,婆母看不出来吗?”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还要她怎么说?
“你这恶毒的妖妇……”
周玉兰的话还未说完,林依抬手打断她,“婆母的词汇量真是匮乏的可怜,翻来覆去便是两个词。”
“你说什么?”周玉兰瞪大了眼。
“婆母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规矩礼仪样样都好,就连骂人都显得克制又拘束。”林依啧啧两声,又给她加了一剂狠药,“让儿媳告诉您,像我这样的女人,还可以称为阴毒,奸诈,妖女,刁滑,阴险等等,如此,婆母下次再骂儿媳时,是不是多了不少可以选择的话?”
周玉兰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再次被林依噎得胸口疼,“你……你这个……”
想继续训斥,可嘴边的词儿都被林依说的差不多了,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同类型的词语能打击她。
可看林依这副固执的模样,即便她说再多,也打击不到她!
因为这人没脸没皮,根本不在乎。
林依叹了口气,“婆母莫要生气,您若是再气出个好歹来,侯爷定要将我休弃了。”
“届时儿媳一个下堂妇,带着侯爷的孩子,在偌大的京都城内可怎么活啊?”
想到日后的悲惨,林依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
有些念头,一旦兴起,便无法遏制。
可怜至极的林依,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珠,她已经在提前考虑要不要在京都买个宅子,也好有地方安置宣德帝和皇后娘娘的赏赐。
“即便休了你,孩子也是侯府的,你休想将他带走。”
提起孩子,上一秒还沉浸在对日后美好生活畅想中的林依的眸色闪了闪,眼神瞬间瞥了过来。
“我是孩子的母亲,任谁也不能将我和孩子分开,无论那人是你还是侯爷,都不行!”
周玉兰哪能任由她将孩子带走,当即厉声道,“你敢!”
“我敢!”
林依单手扶住身后的木椅,侧身而站,说话掷地有声。
廊下比院中地势高些,是为了防止下雨时湿了廊中的路。当下,她就站在那儿,周身陡然升起一股气势,死死压制了周玉兰。
她不仅不惧反而比周玉兰还要横。
“谁想要我的孩子,我便跟谁拼命,不信便来试试!”
自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只身一人,只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谁敢打他的主意,便要想想能不能承受的起一个母亲的反击。
林依的底气不光来自宣德帝和皇后,她自身擅医又擅毒。
假如真的有一日,有人碰触了她的底线,让她动了杀心,凡是一切能利用的东西,都会成为她杀人的工具。
没杀过人,不代表她不敢杀人。
林依眼中杀意渐起,周玉兰被她护犊子的癫狂模样吓住了。
同样是母亲,她自然也知道孩子对母亲的重要性,林依是帝后面前的红人,不是没有背景,任由她拿捏的女人。
倘若林依真的被休,孩子的事还真有些不确定。
“你离经叛道……”周玉兰只说了五个字,便不再开口。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僵住了,没人再敢说话。
两军对垒时的剑拔弩张也不过如此。
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竟然会出现在侯府,还是婆媳两人。
天一忍不住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汗是被热的还是被吓的。
放眼整个京都,敢这么跟婆母说话的大概只有夫人一个人吧?
夫人如此聪慧,定然不会不知顶撞长辈是不敬婆母的大逆不道之事。
明知故犯,这般行事,显然是故意为之,即便侯爷再如何宠爱她,一个妇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有了外心。
天一都听的出来,更别说颜暮云。
原本不善的脸色变得铁青,一开始他只觉得林依是在闹脾气,可这两日她越来越过分,眼下更是话里话外要离开他。
察觉到林依的心思,颜暮云抬脚往院中去。
“母亲又进西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