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暗中交锋
空荡荡的案头让林依怔楞片刻。
进入内殿，林依更是瞧见殿内不少摆件都不见了踪影。
林依只记得当时被殿内的月影纱吸引了注意，虽然没记清内殿的架子上具体摆放了什么，但也是有不少玉质器具，奇珍古玩的。
但眼下，承德宫干净的有些像要搬家似的，贵重东西统统不见了！
呆滞一瞬，林依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底倏地乐开了花。
这位大皇子实在有趣，这是在防着她吗？
可惜，此次进宫，她不仅带了脉枕，还带了针灸包。
林依上前行礼，“臣妇参见大皇子殿下，殿下万安。”
“颜侯夫人请起。”
萧韵的声音平静无波，只是林依再抬头时，却发现这人的目光仍旧落在她身上，眼中酝酿着某种情绪。
“这几日来，殿下可觉得身体哪里不适？”林依问道。
萧韵轻笑一声，声音清明，如春日高冷雪山融化冰霜，迎着明媚春光，化作细小水源涓涓流淌。
“颜侯夫人医术高明，本殿哪里不适，夫人岂会不知？”
人仍旧丰神俊朗，但话中压抑的浓郁火药味让林依忍俊不禁。
她的恶作剧被发现了？
她还以为萧韵是被捧在手心里太久，心无城府，没想到人还挺聪明。
对上那双如黑曜石般乌黑透亮的眸子，林依决定再行试探一二。
“殿下说笑，医者望闻问切，殿下若有哪里不适，还望莫要隐瞒，臣妇也好依据殿下的症状调整接下来的方子。”
林依的话成功误导了爱子心切的皇后，皇后立时帮腔道，“韵儿，颜侯夫人是大夫，有什么不适只管说出来，莫要讳疾忌医。”
萧韵脸色未变，呼吸轻微，可林依还是瞧见他胸膛缓缓起伏，深吸了一口气。
眼帘合上，睫长且浓，再睁开眼时，开口便带着一股刻意地闲意慵懒。
但林依怎么听都觉得他话中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萧韵道，“颜侯夫人的药方自然是好的，本殿没有丝毫不适。”
若非他有意在不适上加重了读音，林依便也相信了他。
呦，看来是真的被发现了。
荡起笑脸，林依虚伪颔首，“臣妇只是略通医道，殿下委实谬赞了。
被她的厚脸皮震惊，萧韵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一语不发地盯着她。
林依只觉得这位大皇子像是不懂什么叫做“非礼勿视”！
他每每看人时，目光从不避讳遮掩，只管直愣地盯着，若是换了旁人，只凭萧韵的这双眼睛便能给人足够的压迫感。
可林依不是旁人。
林依大方得体地保持微笑，萧韵生的好看不假，她却也不是个丑八怪。
看吧，她胸怀大度，不收钱！
两人心照不宣地暗地交锋。
在一旁的皇后神情松懈，她是最盼着萧韵身体见好的，转头问林依，“今日可是要调整药方？”
听到调整药方，萧韵眼中多了一些热切。
正面迎上萧韵的眸子，林依一字一句地亲手打破萧韵的希望，“无需更换。”
眼瞅着萧韵眼中的光黯淡消逝，林依话风一转，“按照常理说，自是不必更换，但具体情形，还要依据殿下的脉象而定。”
林依摆好脉枕，左手轻扬，“殿下请。”
林依的脉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棉布包，弧度不强，但适合病人手腕，能让腕口平展，利于搭脉。
萧韵捂嘴清了清嗓子，垂下的眼眸内难堪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大概是做了些多余的事。
已经对萧韵的身体状况有了些了解，这次诊脉比之前快了不少。
搭完脉，林依笑道，“依据脉象来看，殿下近几日定是好生歇息了，这很好。”
没有一个大夫会喜欢擅作主张的病患，萧韵的脉象虽比之前没有明显变化，但他的脸色比五日前林依第一次见他时，好了不少。
不求立竿见影，只要萧韵的身体状态每次都有改善，便是好事。
林依貌似不经意地扫了眼殿内的陈设，笑道，“药方不必更换，请殿下再服用五日，五日后依情况再做调整。”
萧韵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没能开口。
自承德宫出门，宣德帝命小太监传话，宣林依觐见。
林依猛地想起皇后生辰时，自己偷看宣德帝被发现的事，心下有些打鼓。
萧韵的胃口好了些，宣德帝看望他的次数也比平常多了，皇后只以为，此次皇上召见林依是为了萧韵的病。
皇后安慰她，“既然皇上召见，你便去吧。”
宣德帝的寝宫在皇宫的中轴线上，宫殿宏伟，气势巍峨，正殿牌匾上写着“永延宫”三个大字。
永延宫不愧为皇帝居所，木质镂空的外侧大门敞开，门口除了太监伺候还要带刀侍卫值守。
站在殿内，林依便觉得这里比皇后的未央宫还要凉快几分，脚下的青石砖光洁明亮，内里陈设更是奢华无比。
御台上摆放着一张长条桌，桌面铺了一张明黄色的绸面，桌后是一把髹金雕龙木椅。
宣德帝头戴冠冕，一身黄色龙袍端坐其上，林依行礼参拜，“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昌鹿，赐座！”
昌鹿命小太监搬来一把椅子，林依谢恩后坐了。
宣德帝召见，林依心中有些忐忑，她上身挺直，仰首挺胸，只是再也不敢偷偷抬眼往上瞧了。
带着一丝空明的声音透过大殿传来，，“莫要紧张，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想问问大皇子的病情。”
林依这才抬起头来，“回皇上，大皇子脉象不佳，身体虚弱，且是自幼落下的病根，要想有所起色，需时日调养。”
宣德帝如今三十有七，眼长鼻挺，面部线条刚硬，凛然正气、常年居于高位，令他不怒而威。
“韵儿的身体朕知道，太医能保他到如今已实属不易。你的药方朕也看过，药材与太医院的并未有太大差别。朕只问你，对韵儿，你究竟有几分把握？”
“回皇上，臣妇并未有多少把握。”
宣德帝的语气陡然凌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回皇上。”林依不卑不亢，语气平稳，“臣妇确实没有把握，大皇子的病非一朝一夕所致，而且臣妇为大皇子诊脉时，发现他的脏腑已成虚弱之态，除了调养，暂且并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