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获救
天边再次泛起微光，淡蓝色的天幕漂浮着几缕云丝，又是一个晴天！温度已经回升了许多，沉鱼想开口叫一下洛九霄，嗓子却干的仿佛开裂，口中也燥的没有了唾液，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抬起疲软的手推了推，洛九霄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双臂仍保持着箍紧他的姿势，歪向石壁！
没得到回应，沉鱼抽出手将他扶正，他的眼睛仍然紧闭，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嘴唇干裂发白，浮着一层焦皮，沉鱼将水槽内的水全部给他喂下，凉水的刺激并没有让他起任何反应，只好侧过身，让他额头贴在冰凉的石壁上，越过他的肩膀，沉鱼看到他背后的伤口越发狰狞恐怖，已经严重化脓了，再不救治，撑不了多久……
他们进山已经两天了，如果有救援，应该已经在山里，但是短时间摸到这边的概率不大，他抽出洛九霄腰上的□□，眼前阵阵发黑手足绵软的他已经失去了对重量的精准感知，只能抽出弹匣翻看，有六颗子弹！
他朝山谷开了一枪，连回声都很大，不知道会引来救援的人还是那帮武装分子，但是洛九霄已经快撑不住了，别无选择！
然而，过了许久，什么人也没有引来，他便每隔两个小时放一枪！直到第五枪过后不久，他终于听到了来自悬崖上方的模糊人声，而后转为清晰的呼喊！
“洛九霄！在下面吗？”
这道声音宛如天籁，他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这个洛九霄这个名字如此动听，喉咙失声的他没有办法回应，于是打出最后一枪，击落树梢的几片树叶！
很快，崖上放下一根绳索，身穿黑色特警戎装的男子缓缓降下，看到他们两个人的瞬间微微惊讶，但很快便狂喜代替！
“在下面！两个人！”他朝崖上大喊着，然后踩着树干缓缓向里面移动！
看到洛九霄获救，沉鱼紧绷的精神微微松懈，剧烈的眩晕感顿时涌上头，半睡半醒间似乎有很多人在他耳边说话，清凉的液体流过喉咙，燥裂感渐渐消退，有人背着他在奔跑，然后又换到另一个人身上，不知过了多久，换了多少人，尖锐的鸣笛声刺激让他多了一丝清醒，他半睁着眼睛，看到多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紧紧围在身边……
余文信从医多年，也从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外伤，道道沟壑接近三指宽，血脓还在缓缓冒出，边缘的死肉呈不规则锯齿状，这种伤口，只听说于古代酷刑，可此刻，却发生在他的亲人身上！
“文信！”副院长穿着蓝绿色的手术服匆匆走进来，“你弟弟交给我吧，另一个伤员常量药物无法彻底麻醉，就算半昏迷，潜意识也在反抗医护人员的靠近，你过去看看能不能给他催眠一下！”
余文信有些吃惊，像他们这种外伤，硬生生在恶劣环境且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扛了两天，伤口感染非常严重，应该早就达到了昏迷的界限，像洛九霄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怎么会扛到现在打麻药还不能彻底失去意识！
隔壁的手术室，沉鱼虽然闭着眼睛，但眼皮却一直抖动，似乎想要睁开，双手还在本能地挣扎着，但力道很微弱，身体也有小幅度的动作，背上的血痂粘住了衣服，只能用剪刀剪开，几名护士正在努力按住他不让动作！余文信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景年，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是文信哥！你安全了，别怕！有我在！”
沉鱼若有所觉，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睫毛根有些湿漉漉的，看上去有些可怜，但却奇迹般地停止了挣扎！
余文信见有用，继续用着温柔平和的声线在他耳边轻语，“你累了，很累，该休息了，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睡吧……睡吧……”
他的声音仿佛有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魔力，沉鱼渐渐安静下去，眼皮也彻底阖上，终于没有了动静，医护人员见状，迅速开始清理伤口！
手术室门外，洛重明和林采儿相互倚靠着坐在不锈钢椅子上，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走道安静的只剩下两人不规律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间的手术指示灯暗了下去，两人霍然起身，只见余文信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位女医师！
“怎么样了！”洛重明见他眼里没有那种手术成功后的喜悦，反而更多的是沉重之感，顿时涌上不太好的感觉！
余文信摘下口罩，道：“我给景年做的手术，小九是副院长亲自做，但我看过他状态，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景年怎么样？”
“他没事了，炸弹的碎片已经全部取出，待会就能转移到普通病房观察！”
旁边的女医师却突然开口道：“余主任，这种情况我们必须尽快上报！”
洛重明与林采儿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你先回去吧，你眼前这位就是刑侦支队的副队长，情况我会跟她说明！”余文信将人劝走，示意两人走到走廊边上，才开口道：“关于景年的家庭背景，你们了解多少？”
拥有资料的林采儿皱眉道：“我只知道他父母早亡，独自去了缅甸谋生，做的是类似赏金猎人的职业，最近才从缅甸回国，接了一个类似悬赏的活，跟我们正在追查的新型毒品有关！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
余文信回忆起给他清洗完伤口洁净皮肤后显露出来的各种各样的伤疤，面色凝重，道：“他身上有很多伤痕，疑似枪伤，刀伤，鞭痕等等，有轻有重，有新有旧，最新的大概不到一个月，旧的估计有十年以上，看上去可能有上百伤疤，他才多大，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更奇怪的是，他似乎做过抗药训练，对麻醉类药物有很强的抵制力，常规的麻醉几乎对他没用，要不是他对我不设防，我也没办法催眠他！”
林采儿知道他不简单，西砠山中遗留的惨境，多半跟他有关，他的特征已经隐约有了一种类似于杀手的共同点，但是一直以来，他的行为却非常良善，即使是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还顾忌着人命，能打手腕绝不打脑袋，而且最初，他也是为了救人，暴露了他接那种活的事实，这些不可能是一个杀手或者为完成任务不择手段的人能做的出来的！
“九霄能撑着一口气回来，全靠景年！”林采儿没有分析他这些伤疤背后的可能性，只是道，“他们困在悬崖下面的一条树干上，是景年鸣枪引起我们的注意，才能那么快找到他们！下去救他们的兄弟说，他们唯一的一件外套是披在九霄身上的，他们做了雾水收集器，但上来的时候九霄的嘴唇并没有景年那般干裂严重，所以，水怕是都给了九霄！还有，树干上挂着一条蛇，九霄的唇齿间有蛇血的痕迹，景年却没有……我真的不想揣测一个在生死关头主动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的人！”
听到她的话，余文信眼里的沉重一扫而光，“所以，我没让她留在这，就是想跟你单独聊聊，想办法帮他应对接下来的审问！他不是伤的不重，只是太能扛了，估计会醒的比较快！这次事情这么大，先醒来的人，怕是不得安宁！”
“我会帮他的！”林采儿看着手术室的方向，门被从里推开，护士们推着急救推车出来，沉鱼趴在上面，手上插着输液针管，眉目有些绷紧，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你们在这等小九吧，我带他去病房！”余文信说着，拥上急救推车离去！
不多时，另一间手术室的门也开了，副院长闪身出来，摘下口罩，面上带着轻松的神色！
“副院长，我弟弟怎么样了！”
“幸亏送来的及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伤口面积比较大，也比较深，加上发炎，一时半会估计醒不过来，先在重症监护室呆两天再转普通病房，无菌环境对他比较有利，后面恢复要千万小心，不要再感染了！”
两人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虽然洛九霄跟个孤胆英雄似的喜欢拼喜欢闯，但是从小到大并没有真正吃过多少苦，这次伤成这样，真让他们心疼！
沉鱼再次被安排到了住院部顶楼的私人病房，余文信请了假，换上自己的衣服，以家属的身份留下照顾伤员，他的状况并不符合醒来的条件，每当他要醒来，便安抚人睡回去！
经过几次安抚，沉鱼还是迎来了清醒时刻！这是他第一次受伤醒来看到有人陪在身边，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环视了一圈，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很是难受，发出的声音非常嘶哑！
“你烧太久了，喉咙缺水严重，发炎了，先不要说话！”余文信打断他，扶他坐起身，看他眼神，便明白了他想问什么，笑道：“小九他没事，只是创面大，缝合了也要呆在无菌的重症监护室，过两天就能出来了！”
沉鱼安下心，余文信打开保温盒，盛了一点素粥，刮了一勺送到他唇边，道：“来，先吃点清淡的！”
这么大人还要喂，沉鱼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后撤，抬起软绵绵的手想要接过自己喝，却发现手有些颤抖，没什么力气，便指着床边的高脚架，示意他把粥放上去！
余文信也不坚持，把架子移过来让他自己喝，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唇边不禁勾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