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极限
黎明破晓，一缕亮光从天边透出，照入山谷，沉鱼向下望去，只见白雾茫茫，能见度很低，昨晚用幼藤制作的捕雾网已经凝了许多水珠，正顺着脉络流下，凹槽里已经攒了大半水！
“洛九霄，你醒着吗？”沉鱼晃了晃他的身体，只见他半睁着眼睛有些迷蒙，脸色也有些潮红，但手臂还搂着他，并没有睡着，便伸手探了探他额头，有些微热，但不算很烫，也许是低烧吧！
他将水槽取了过来，缺口伸到洛九霄嘴边，道：“喝点水！”
洛九霄迷迷糊糊吸了一口冷水，意识清醒了些，微微坐直，将水槽挡住，道：“够了，你也喝点！”
沉鱼喝了一口，将水槽放回去继续收集水珠，手掌撑到石壁，却明显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冰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也发烧了，所以感觉不到洛九霄真实的体温！
“你伤口可能发炎了！”
“我知道，能坚持！你睡会吧，我扶着！”
“不了，等雾散了看看能不能下去！”
山口处的救援作业一刻也没停下，山脚下的公路边上整齐躺着一排席地休息的救援人员，延至百米！洛重明带着支援的工具和物资来到现场，看着满目狼藉的山头，一阵心悸，他昨晚已经从林采儿那得知洛九霄偷偷上山的消息，这几年间私自进西砠山探险的人没有一个平安回来，他彻夜难眠，天一亮便带领连夜筹备的车队过来了！
项目组的值班人员看到老板亲自来了，急忙上前招待，洛重明逮着他就问：“是你看见人上山的？为什么不拦住！”
“是，一开始我是不让他上去的，但是他说他家住里面，咱们项目组不是找了个向导吗，是那个向导亲自带他上去的！洛总，您别太担心了，那向导住山里很多年了，有人带不会迷路，或许是路断了一时出不来！”
洛重明心知洛九霄在忙杀人案的事，不会无端跑到山里，定然是查到什么线索，也许跟西砠山有关，才会进去，但是那个向导和他不认识的话，为什么会带他进山！
“那个向导身份信息有吗？这事有没有跟警方交待？”
“那是临时雇来带路的，做一天不做一天，所以没录信息，大家都叫他张六，警方昨晚打电话来的时候山口已经崩了小半天，大家都忙着配合开道，乱的很，只是确认有人上山，便加派人过来救援了！”
洛重明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连忙掏出手机拨通了林采儿的电话，“采儿！小九的事不简单，你过来西砠山一趟，我在这等你！”
林采儿听他语气凝重，也不管早上的安排了，洗了把脸便匆匆赶过去，这几天为了方便，都是住市局附近的家里，同在一个市区的夫妻搞得跟异地恋似的，她也觉得很对不起洛重明！
一路疾驰到西砠山，看到洛重明憔悴的样子，胸口一阵酸涩，还未开口，洛重明便拽住她胳膊，道：“带他进山的向导可能有问题！你能不能亲自带队查这件事！”
林采儿心下一咯噔，迅速召来当天值班的所有人细细盘问，然后打开手机里的照片，道：“你们仔细看清楚，上山的人是不是他！”
一干人都摇摇头，洛重明也被整懵了，道：“他买上山的装备，难道探的不是西砠山？”
“不，应该是西砠山，或许他是从别的地方翻进去的，从这里进去的另有其人！”
“现在还有什么路口能强行上山吗！”林采儿的心也往下沉，也许真的像洛九霄说的，西砠山可能有秘密，但不管是什么，都要尽快进去把人找出来！
值班的人干脆将地图取了过来，画出里面所有设置了防护网的地方，道：“西砠山的地势独特，有点像个大葫芦，进山的入口几乎都集中在这一段，也就是葫芦口，南北两面的尽头是河流，就算跨过了河流也是外山崖，外山到真正的西砠山还隔着峡谷，西面已经到省外了，那边也同样设了关卡限制出入，这边只有我们这一带能进出，这次坍塌比较严重，位置又刚好是喉口，几乎把所有的路都封死了！”
“怎么会突然发生那么严重的坍塌！”洛重明有些奇怪，西砠山外围结构松散不稳定众所周知，但山体并不是毫无稳固性，否则他们的项目就没有了意义，虽然小坍塌并不少见，但如此大型的还是第一次！
值班人员也说不上来，只是道：“昨天塌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可能是我们没见过现场山崩吧！”
林采儿当即调取了一份山体崩塌的视频，让他们反复观看，看看能不能说上什么感觉！
太阳升起，山里的雾气渐渐散去，两人终于看清了脚底下的悬崖，说不上很高，但目测也有几百米，绝对能百分百摔死，底下一片青葱，没有那50概率的河流，山体很陡，笔直都算不上，还有些内斜，爬上爬下都是没有着力点的那种！
“你有办法下去吗！”洛九霄看来看去，也觉得没办法攀岩，这山体陡出了他二十多年的厄运，看着沉鱼若有所思盯着下方，看上去不像无可奈何的样子，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沉鱼看了一会，摸了摸后腰的匕首，收回目光，摇摇头道：“下不去！”
“你刚才的眼神真是令人误解！”
“我只是在思考跳下去不死的概率是不是50！”
洛九霄：“……”能不能别学他说话！
“只能等救援了！”
山口的机器铿铿作响，洛重明总觉得很慢，拉住指挥的队长道：“还有多久能上山！”
“最快也要八九个小时才能开出一条小路，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尽早疏通山道救人！”
林采儿口袋的手机呜呜响个不停，竟是副局吴刚亲自打来，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那边传来的怒吼：“林采儿！你人去哪了，不是告诉过你今天一定要候着吗！”
“吴副局，我在西砠山，洛九霄他……”
“我昨晚怎么跟你说的，救援的事有救援队，你就算再担心，去了也只能干看着，又帮不上忙！九霄他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你要做你身为刑侦支队副队长的事！”
林采儿还欲说什么，却听到那边的语气陡然软化，还带着些许悲凉，“你爸回来了，带着我们一名同事的遗体回来了……牺牲的同志，是你陆师兄的师傅，今天要讨论成立特别行动小组事宜，你快回来吧，别让大家等……”
林采儿鼻尖酸涩，沉默了片刻，回道：“对不起吴叔叔，九霄他失联的事不简单，我必须亲自上山救他！”
挂断了电话，林采儿打断了讨论着的几名值守人员，道：“有想到什么吗……”
“我们互相确认过了，应该是声音不对！视频里山体崩塌的声音像跑火车，连续不断，而且声音有点闷，但昨天是先有一声巨响，像爆炸似的，比后面的声音大挺多，有很短的停顿后，才接上后面的声响！”
爆炸这个词扰动了两人的神经，林采儿与洛重明对视了一眼，双方眼里深沉的意味不言而喻，当即采用无人机勘测坍塌的源头，果然发现了明显区别于泥土颜色，深浅不均的黑灰色烟痕！
“人为炸塌的！九霄他……”林采儿心口发寒，洛重明握着她的手也传来一阵颤栗！
发烧的人特别容易口渴，勉强收集到的几口水根本撑不了多久，两人看着下不去，也不再多说话，沉默保持体力！太阳越来越大，随着气温不断回升，洛九霄感觉伤口疼痛感越发清晰！
“你伤口疼不疼啊……”洛九霄的声音已经明显虚弱，不知是痛的还是烧的！
沉鱼微微摇头，“我伤的面积比你小，你别说话了，休息一会，过两个小时叫你！”
另一边的林采儿跟着特警战队绕着西砠山外围河道转圈，终于找到一个能攀岩而上的缺口，折腾到下午，第一支队伍终于成功进山！然而一进山，卫星通讯都直接失去信号，只能靠着原始的标记来记路，当他们找到村民居住的那些木屋，已经快到傍晚了，明显有过生活痕迹，却空无一人的木屋，令人生疑！
随着夜幕降临，搜寻的难度更是加大，但庆幸的是山口已经开辟出一条临时小路，大批的救援人员涌进山里，十人一队，消防手电的强光四射，呼喊声在山林间回荡。
沉鱼刚开始还能叫醒洛九霄，但半天过去，已经越来越难叫醒了，心里也开始发慌，他明显感觉到洛九霄直线下降的虚弱，想起曾经看着受伤的难民在无可奈何中慢慢地死去，直至成为一具冰冷腐臭的尸体……他不想洛九霄变成那样的结局，但难熬的夜晚再次降临，一边是伤口感染引起发烧，一边是环境恶劣没有补给引起失温，或许在洛九霄走后，他自己也躲不过这样的结局……
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一阵细微的声音传入他耳朵，沉鱼精神一振，掏出后腰的匕首，狠狠将不知从哪爬下的一条蛇钉在崖壁上，紧接着利落一挥手，割掉了蛇头，鲜血瞬间涌出！
沉鱼捏着洛九霄的嘴巴，将蛇血滴进去，终于如愿让他恢复了一些知觉！